我跟在奚容身后，远远看着他跟以前一样买了无糖酸奶、牛里脊、Tempo的面纸，和……柠檬起士。

    我在世的时候很喜欢吃柠檬起士，但这家超市的面包坊总是只出售一整块烘焙好的成品，那么大一块蛋糕，我一个人根本吃不掉，放久了又要坏，这么贵的东西，奚容让我白白扔了我更舍不得，只好按着奚容跟我一起吃。

    奚容讨厌甜食，他觉得不健康，而且腻歪得慌，每次逼他吃一口比让他喝药还难，他跟我约法三章，规定我们一个月最多只能吃一次。

    当年这家伙口口声声不爱吃，怎么现在竟趁着我不在偷偷来买？

    唉，男人的嘴呀，骗人的鬼。

    晚上的商场人很多，我有些不自在地把外套裹紧，戴上卫衣的兜帽，做完这一全套动作才觉得反而欲盖弥彰。

    奚容提着一袋东西从超市出来，我万分谨慎心，不敢离他太近，所幸他应该没有发现我。

    我见他穿过人流，往家的方向走去，我想，他要是这就回家了，那我也没法跟着了。

    奚容家和我家那个老式区完全不同，他家区安保非常严，外来人员进出都要被拦下盘问好几回，我倒不是担心被盘问，事实上，因为我大学时期经常过去蹭饭，奚容估计也跟门卫过招呼，那边的保安大哥都和我挺熟。

    有时候我过来，他们还会拉着我跟他们一会儿在保安亭里吹空调，嗑瓜子，斗地主。

    奚容有时候加班，我在他那空无一人的大房子里等他也无聊得很，于是从善如流地和这些热情憨厚的保安们混到了一起，然后奚容下班后到保安室来接我，我总还牌得热火朝天，大声嚷嚷着再来一局，老子杀你们个精光。

    奚容一把把我拉走，表情无奈，像个接朋友放学的家长。

    现在想起那些事，我发现自己的嘴角还是会不由自主地上扬。

    如今，正是因为相熟，所以我才不能靠近。

    可惜啦，我还有一副上好的麻将留在那保安室里呢，再也没有机会拿了。

    我临终前送他们了，但他们每一岗在保安亭值班的保安只有三个人，不知道这下要去哪里找一个像我这样有闲又得菜的牌友，那副麻将大概也只能堆在角落里落灰。

    到马路上，奚容拎着东西，却没有往他家的方向走。

    嗯？什么情况？

    他下班都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吗？在街上乱溜达做什么？

    我觉得奇怪，却当然也不好冲上去问他。

    走着走着，我终于意识到，这个方向……是去我家。

    我心里五味杂陈，暗自道幸好提前出来了，否则岂不是被他逮个正着。

    他一路拐进去，上了楼，我亦步亦趋，藏在区的绿化园林附近，过了一会儿，我遥遥看到，那间曾属于我们的房间亮起灯，而我躲藏在夜色与树木遮蔽中，抬头仰望着上方透出暖黄灯光的一扇窗户。

    那灯光一直亮着，我便一直盯着。

    我想我此时若是一只长了翅膀的飞蛾，定当不顾一切地扑过去。

    但我是个人。

    人是能够用理智压制住本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