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生气 为什么这么多年后宅没有进人,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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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四十六年的正月跟寻常时候一样的热闹。

    大年初一阿哥福晋们领着子女们进宫磕头, 宫外的鞭炮响起来,宫里的戏也唱的热闹, 宫人垂手侍立在长街,大家见了面都道一声万福,有人瞧见皇子福晋们过来,不免要多看两眼。

    最显眼的就数四福晋。

    这些年,连十四阿哥都娶了亲,皇子福晋大十来位,可就是没有一个比的上四福晋的那份尊贵。

    且不头胎生的龙凤胎这么多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皇孙们在皇上跟前, 除过弘皙就是弘晖, 后头陆续又生了二格格惠柔, 四十一年生的二阿哥弘昀, 四十四年生三阿哥弘时,每个孩子都是长的最好的皇孙, 无病无灾,不知道叫多少人眼红。

    其他皇子的后宅这几年陆陆续续的没少进人, 唯独四阿哥后宅里除过几个不受宠的格格, 只有一个四福晋。

    这一点在皇子福晋里头独数头一份。

    皇上隔三差五的就能给四福晋赏点东西, 现如今皇宫民间用的不少东西都是四福晋的点子做出来的, 前两年四福晋着手建立的蒸汽厂, 橡胶厂, 皇宫有些地方, 外头的达官贵人托了四福晋的福还用上了电灯。

    这份能耐和尊荣,整个大清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关键四阿哥还宠着,心里眼里只有四福晋一个人。

    一群福晋穿着皇子福晋的吉服过来,外头人一眼就能看见四福晋, 主要也是因为长的漂亮,便是刚进门的十来岁的十四福晋,比在四福晋跟前也会黯然失色,像是朵涩然的花骨朵,没有四福晋的明艳从容,关键似乎众人也服她,她什么大家都会凑趣,笑盈盈的赞一句:“四嫂真厉害!”

    八福晋和十福晋一左一右的跟着溪瑶,九福晋和十三福晋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六福晋笑着道:“我也想跟四嫂亲香亲香。”

    她跟从前几年大不一样,历练的越来越会话,除过跟八福晋亲密之外,日常最喜欢跟溪瑶走动,六阿哥做事情虽然向来还是不着调,可架不住大家喜欢六福晋,做什么也愿意带着她。

    三福晋压了压鬓角的皱纹。

    起来也三十岁的人了,她跟溪瑶也不过差了一半岁,女人过了三十就是显得不一样,像是把那股精气神都用去了多半,立刻就黯然失色了起来,前几年三阿哥也宠她,可是时间一到,有些东西就不一样了。

    可是溪瑶不一样,白净细腻的肌肤就是那些年岁的也比不上,身上的少女的气息丝毫不减,同样的衣裳溪瑶穿起来就是多股子不出的尊荣的味道,皇子福晋里面人缘最好。

    三福晋勾了勾嘴角,遥遥同溪瑶话:“听皇上要给四弟指个侧福晋?”

    溪瑶抬眸也有些微的恍惚。

    这些年除过养孩子就是生孩子,家里的事情从前是胤禛再管,后来弘晖和琛柔都上来了,越发用不着她做什么,好日子过的太顺畅了几乎把有些人和事都忘记了。

    钮钴禄氏腊月的时候刚进了门。

    现下宫里又要把那个叫胤禛魂牵梦绕的年氏指进门。

    她不上是什么滋味。

    从前的时候总想着迟早的事情,就算进了门她也多的是手段和办法。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有些事情不一样了,她觉得自己的心眼也没有那么大,对胤禛也没有那么大度。

    三福晋开口,溪瑶微顿了顿笑着道:“若定下了好日子,到时候请三嫂来喝喜酒。”

    三福晋现下最不喜欢跟溪瑶站在一起,因为明明是一样的人,却把她比照的像是溪瑶的长辈。

    八福晋立刻帮腔道:“来多少还不是都一样,再,能不能进门还不是两的?”

    六福晋有些出神的想,现下这个世界的历史早跟从前不一样,四福晋和四阿哥这两位大神不知道握着什么样的金手指,呼风唤雨,别是原定的雍亲王继位的历史不会改变,她甚至心眼里觉得这两位会改变清朝势弱的局面,开创出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大清帝国。

    军工学院悄咪咪的开了一个,电灯也通上了,轮胎也出来了,全国的能工巧匠都给了编号,每年都有皇家补贴可以领,她欢喜的想着,也许用不了几年,汽车大轮船都会有,到时候她穿着旗服开着汽车大街上溜达还会远吗?

    她要是有一百只手她会举一百只手赞成四阿哥四福晋继承皇位,越快越好!

    她是坚定的要抱四福晋大腿的人,对于六阿哥反复作死的行为她开始还有规劝,后来实在没有办法,就只能努力把自己跟六阿哥划分清楚。

    她相信就算是真到了那一日,四福晋看在往日的交情上至少会给她一条活路的。

    三福晋心里不高兴却不敢多,这会子是八福晋开口,一会要是逗得十福晋开口那就完了。

    十阿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十福晋蒙古来的格格,话也不全,动不动就甩鞭子。

    前几天刚了六阿哥家的那位侧福晋。

    关键上头太后还护着。

    三福晋可不想碰上满鼻子的灰。

    也就一句话就丢开了手,大家一路出了宫门,外头各家的爷们都等着,溪瑶刚刚站定,十阿哥先奔了过来,笑着道:“嫂子,一会我带着媳妇儿去你家用晚饭!”

    胤禛还在跟弘晖话,听见这个话,顿时黑了脸。

    十阿哥可不是别人,别人尚且看看他的脸色,可是十阿哥不会,自从成了亲出了宫十天里头有九天在他们这里蹭吃蹭喝,大过年的也不叫人安生,还来缠他的媳妇儿。

    胤禛大步流星走了过来,不着痕迹的把溪瑶挡在了身后,冷淡的看着十阿哥。

    还是十福晋聪明一点,连忙描补道:“还没喝酒就醉了,这个时候哪能去四哥家里,都要在自己家里的,过了初五再去也不迟!”

    这两口子没有一个听话省事的!

    溪瑶瞧着胤禛越发高大威严的背影,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男人的心海底的针,谁知道这么多年这么的宠爱,现下变就变了。

    到底还是惦记着那个被皇上看重的弘历。

    这么多年没有进人,偏偏就把钮钴禄氏要进了后宅,又提起了年氏的事情,年前胤禛去了哪里见了谁她可是一清二楚。

    天色不早了,大家笑了两句各自上了马车。

    胤禛和溪瑶坐在前头的马车,弘晖和琛柔带着弟弟妹妹坐在后面的马车。

    橡胶轮胎的马车稳当又踏实。

    十一岁的弘晖长身玉立,风度翩翩,琛柔也出落的越发明艳动人,瞧见弘时用手在扣马车缝子,顺手挡了回来,声跟弘晖话:“大哥,额娘瞧着好像不大高兴。”

    弘晖皱起了眉头:“从年前开始就不大对,这些话我也不好问,你们女孩儿家的到好话,你得空问问。”

    琛柔只能应了一声,又给惠柔掖了掖衣裳。

    等到了家,一大家子下了马车去了正院。

    宫里头忙了一整天了吃的也不饱,胤禛先吩咐后厨上了点心,大家换了衣裳,屋子又烧的暖和,弘时和弘昀两个在地上架,惠柔自顾自的在吃点心,琛柔站在溪瑶身边给溪瑶揉肩膀,弘晖像个大人一样坐在父母对面的椅子上,一面剥核桃一面也在话。

    这两个从跟着皇上南巡狩猎,就见识不凡,从就落落大方在孩子们当中稳居第一,弘晖更不用了,胤禛因为对长子给予了厚望,凡事也都带着,才十一岁的年纪,蒸汽厂的事情已经管的有模有样。

    溪瑶笑着问他:“这几天厂子都放假了?”

    “都放假了,大过节的大家都想在家里头吃个热乎饭,就是今儿早上有不少人都在外头给阿玛和额娘来磕头,儿子叫人都给了红包没叫人家空手回去,用蒸汽机冶铁的事情,儿子跟李茂也对过了,就看年后了,应该也没有多大的问题。”

    着话,下头人进来点灯。

    屋子里除过那架黄花梨的八宝琉璃灯点了起来,其余的用的都是电灯,开关一开整个屋子明亮的像是白昼。

    弘昀和弘时两个自都见惯了不觉得怎么样,屋子里的老人们却每每到了点灯的时候还是觉得惊诧震撼。

    的一点东西比蜡烛亮了多少倍。

    世道确实是变了。

    溪瑶微笑着看着儿子话,一举一动都无可挑剔,看上去沉稳又坚韧。

    就算往后在来多少人,生下多少儿子,都没有能力撼动她儿子的地位,这辈子活到这个份上她也满足了。

    溪瑶拉着琛柔坐了下来,又跟琛柔商议送礼的事情,琛柔笑着道:“都是旧例,翻开册子一看都一清二楚,女儿已经叫下头人备好了,该送什么乱不了,要不您在瞧瞧?”

    后院的事情琛柔现在是手到擒来,顺手的很。

    溪瑶笑着道:“你做事,额娘向来放心。”

    着话不由得看了看躺在炕上吃点心的惠柔,倒有些担心,这个女儿也不知道随了谁,生性懒惰不喜跟人交谈,除过吃点子东西的时候还有些兴致,平常的时候都不喜欢搭理人。

    别人都还好,就是女儿她不放心。

    没个好本事将来出门嫁人日子也过不好。

    溪瑶似乎有些惆怅,时候也不早了,跟几个孩子都了话,叫孩子们都散了。

    胤禛笑着先去了卫生间,躺在里面一面跟外头的溪瑶话:“时间过得可真快,好像咱们才刚刚从宫里头搬出来,孩子们都这么大了,爷都是三十而立的年纪了,你在给爷生两个胖儿子,这事情就算过去了,往后就再不提生孩子的事情了!”

    虽然他一贯的贪心,只是也该叫溪瑶歇一歇了,还在再多也就没什么意思了,还是等过上两年抱孙子的好。

    到时候弘晖娶了妻子,后宅的事情弘晖的媳妇管着,前院的时候弘晖管着,他就可以老神在在的做老太爷了。

    上辈子累死累活的也不过如此,这辈子到了这时候忽然觉得做不做皇帝也不过如此。

    就像是泡在这温热的浴缸里,舒服的叫人早没了斗志。

    只可惜的是,康熙四十六年注定不是个太平年,过了五月皇上又要出去避暑狩猎,一屋子臭子都要带着去历练,还要防着那些个兄弟们下黑手,不过好在弘晖也长了起来,不少事情都能替他分忧了。

    他听得有人从外头进来,料定必然是溪瑶,笑着道:“难得你有这分心,过来,给你家爷搓个背,按摩按摩…..”

    老夫老妻的了,可这种时候他还是觉得热血激荡,话的语调都有些变了,带着不得的兴奋和期盼。

    然而一双白又圆的手探了过来,恭顺的道:“奴婢侍候主子爷。”

    胤禛的身子陡然一僵,眼神锋利的看了过去。

    是钮钴禄氏,十来岁的年纪还格外的青涩,穿着一件桃粉色的旗服衬的人珠圆玉润,垂手站在边上,面颊上爬上了两朵红晕。

    胤禛冷声道:‘出去!’

    钮钴禄氏吓了一跳,嗫喏道:“福晋吩咐奴婢进来的。”

    “出去!”

    钮钴禄氏吓的手足无措,仓皇的退了出去。

    溪瑶坐在外头炕上手里拿着一本华严经,她向来不信这些东西,只是今儿随手翻到的一本,坐在这里看了许久还是没有看明白上头写了什么。

    自己穿戴好的胤禛从里头走了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虽然是居高临下的看着溪瑶,可他幽深的眼底里却是失望伤心还有委屈。

    溪瑶呆了呆,就好像从前一样总是不能明白胤禛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

    他自己要了回来的妾室,她把人放进去侍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

    她做事向来要面子,不想等到胤禛自己开口的时候,叫她措手不及,甚至连情绪都来不及收敛。

    她本想尖刻的上两句的,可是对面的这个男人,外人的面前沉稳又大气,就这样湿着头发站在她的面前,满脸的委屈和愤怒,她却忽然开不了口。

    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溪瑶叹息着站了起来,寻了个帕子,握在手里道:“爷怎么呢?”

    胤禛觉得好像这辈子这么多年的真心实意都喂了狗了,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还没有把这颗心给焐热,就这么放进去一个毛丫头到底是在埋汰谁?!

    他想大吼一声,想问问她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脑子成日的装的是什么?!

    他闭了闭眼道:“是不是要我把心掏出来才行……”然而那愤怒,到了开口的时候却成了委屈,满心满眼的委屈。

    溪瑶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到底是做了什么样的事情才叫堂堂的雍郡王委屈成了这样。

    她拿着帕子站了好一会,低声道:“你坐下,我先给你擦头发,别感冒了。”

    就这样一句话却叫胤禛破防了。

    上辈子的疏离,这辈子的自相伴到婚后的相濡以沫,他不怕她拿着刀子对着他,却怕她即使两个人生气的时候也会温和的替他担忧。

    肚子里憋了那么多气愤的话,最终都成了一声叹息。

    他搂着溪瑶纤细的腰身,把脸埋在了她的肚子上,像是撒娇一样委屈又可怜的道:“以后别这样了…..”

    溪瑶的手颤了颤。

    她都想好了,她从前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到了今日也该收回了,现在会有钮钴禄,明日会有年氏往后自然还能有别人,她自己有儿有女早已经超额完成了从前的期望,她往后只要做个端端正正大气的四福晋就好了。

    可是他搂着她,像个孩子一样依恋又可怜的求她。

    溪瑶的心无论如何都硬不起来。

    她该怎么办?

    就这样放下,就这样过去,往后想起来还是有一根刺扎在心里,不能好也不能坏?

    话既然都到了这个份上,是不是该把那些藏着的事情拿出来掰扯掰扯了?

    溪瑶还是给胤禛擦着头发,电灯的光明亮的像是白昼,连面盘上的阴影也一并去了,屋子里也用不着丫头们操心着剪烛花,侍候的心腹的人都在外间等着答应。

    有些话水到渠成的就问了出来:“为什么这么多年后宅没有进人,爷却偏偏去要了钮钴禄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