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第 75 章 我的阿姐,绝不允许再被……
临城城门处, 一些留下的西北军将士正在收拾残局。他们大多是身上带着伤,没法跟着其他人一起追击敌军,所以自发留下。
先前, 姜应檀等人为了一招制胜, 在城门口埋了大量伏火雷。它的威力太大,同一时间爆炸, 使得原本坚硬的城墙在它面前,也不过是脆弱的嫩豆腐, 如今已经碎得不成模样,露出一个巨大的碗状缺口。地面上更是坑坑洼洼, 大部分都被北燕士兵的破碎的肢体填满。
西北军中的将士都不是新兵,自然晓得尸首必须尽快埋了或者烧了,否则容易诱发疫病。故而, 他们除了搬开砖块,另一件大事就是将这些尸首收拢到城外, 尽快处理妥当。
忙碌的人群之中, 有五个穿着一模一样轻甲的人,悄无声息地摸进了城里,他们转身进了一条巷,很快便没了踪影。
暗巷里, 慕容迟被四名云骑护着, 逐渐靠近将军府后门临着的街道。在其中一名云骑的带领下,寻到一处早就做了记号的地方,没有惊动任何人, 五人翻墙进了府中。
将军府内的构造图纸,早就被慕容迟熟记于心。落地之后,他扫了一下四周, 没有犹豫地带着身后几人往主院走去。
敌军攻城,一切以战事为重,故而府内比平日会偏杂乱些,经常会有生面孔在府中出入办事,这也方便了慕容迟等人行动,不易被人起疑。
不过虽然忙乱归忙乱,一些要紧处还是安排了鹰卫把手,譬如主院,因着有姜应檀在,所以被守得严严实实,寻常人等没有要事是进不去的。
转角处,慕容迟让跟着的云骑停在原地,准备之后接应,孤身一人继续往前走。
快到主院院门处时,不出意外被守门的鹰卫拦下,“站住!府中重地,外人不得擅入!”
慕容迟神色自然地掏出手中一应信件,最上边还有盖了章的文书,“我乃西北军周一诺先生身边,被派来给殿下送文卷的,此乃文书。”
那鹰卫勘验过最上方的文书,其中西北军大印、周一诺私人印章都在,均不似作假,又见来人确实身着西北军轻甲,开口话也是临城这儿的口音,最后将信件仔细搜捡一番,确认没有携带什么利器毒药后,他心中疑虑消去大半。
于是,鹰卫示意同僚给他搜身,一边疑惑问道:“殿下方才出府了,没人通晓你们周先生此事吗?”
慕容迟装出一副惊慌失色的模样,“周先生正为了战事焦头烂额,派我们来送文卷时,还不曾知晓殿下行踪啊!”
“这文卷很要紧吗,等殿下回来再送不也行吗?”
慕容迟眼睫微眨,露出一副略有些惊恐的神色,掺杂了些讨好,“大人们的事情,的哪里晓得呢?只是周先生催得急,言明不可转交他人,必须送到殿下案前才可回去复命。烦请大人通融,好让我送到了回去交差,也能让殿下一回来就能看到,不会再耽搁时辰。”
那鹰卫笑了,“我不过随口问了一句,怎得就让你出这么多来?好了,周先生我们也熟,大家也都是办事的,自不会为难你。”
上上下下都查过,将一应武器都除了,那鹰卫才喊了一位侍女来,让她带着慕容迟进去。
守门的鹰卫看他迟疑的模样,大力拍了拍慕容迟肩膀,好意提醒:“进去后别东张西望的,免得冲撞了贵人。等会儿你把文卷交给一名唤作白芨的侍女,之后自然会呈到殿下案前的。”
慕容迟仍装着一副胆模样,心谨慎地还对方一个腼腆笑容,一转头,眼睛里满是冰冷杀意。
带路的侍女青兰很安静,极守规矩,带着人穿过影壁,直往院中而去。
绕过影壁,甫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棵古树和青石铺满的地面,虽然正前方和东边的屋子都点了烛火,但显然东边屋子里有人走动。
不需要多猜,慕容迟便知道那东边屋子里的人,定是阿窈。
慕容迟哑声开口,手心捏住一片锐器:“那屋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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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城有一条大道,贯穿城南城北两处城门,便于百姓行走或商贩运输货物。
大道之上,一辆低调却不失华贵的马车驶过。
姜应檀坐在其中,正在闭目养神,静静思索一些事情,手指轻轻敲着另一只手的手背。
此次出府,是为了亲眼去瞧一瞧城北城门处的情况,再者也能以自己皇家血脉的身份,安抚百姓、鼓励将士,算一种战后怀柔的手段。另外,也是想第一时间看见慕容迟那条疯狗的头,被人砍下带回,一解心头之恨。
慕容迟……
姜应檀微微蹙眉,抬手掀开车帘,望着一路经过的街道,自言自语道:“慕容迟真的会逃吗?”
在一旁侍奉的绿萼不明所以,“都吃败仗了,不逃,难不成还要等着被人砍了头去?”
“是吗?”姜应檀轻声问。
绿萼信誓旦旦地点头,“可不是吗,换成婢子,当然是殿下最重要,然后是自己命最重要,大家都这样的。”
“是了,大家都这样……”姜应檀倏地扔了手中车帘一角,神色微冷,“但慕容迟这个疯子不一定这般想,他可不是寻常人。”
“立刻回府!”
绿萼惊愕不已,但还是飞快找到亲自驾车的萧五,让他原道返回。
姜应檀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越发肯定了自己刚才的猜测,“回去要多久?”
闻言,萧五手下掉转马车的动作不停,一边量了下四周,估摸了已经离了将军府多远后,回复道:“约一盏茶。”
“太慢了,”姜应檀深深吸了一口气,随手拔了自己头上的诸多钗子,冷声道:“不必管马车,萧五你与本宫一同骑马回府,越快越好。”
“是。”萧五不知发生何事,但还是利落地停下马车,从同僚那里牵来两匹最快的马。
姜应檀毫不迟疑地翻身上马,嫌弃身上十分厚实的大氅太过拖累,索性将之扯了扔到萧五怀里。
她等不及萧五跟上,自己扬手一抽马鞭,往将军府方向疾驰而去。
幸好她这几日防着北燕攻城,仔仔细细瞧过临城舆图,不消多想,就能认出路来。
除了萧五紧紧跟上,被她甩在身后的诸人神色不一。
绿萼急得都要哭出来,“殿下最不能受冻,这没了大氅,再受上一路寒风,必然会患病的!”
一干鹰卫多是看着姜应檀驾马的利索架势,目瞪口呆,“咱们殿下,什么时候马术这般好?”
其中不乏有跟着姜应檀久一些的侍卫,感叹道:“殿下自跟着诚国公世子出去,马术是诚国公亲自教的,自然不会差。不过这些年,确实不怎么瞧见殿下骑马了,出行也多是坐马车。”
而寒风中疾驰而过的姜应檀,眸色比最严寒的冬日还冷,里头藏着浓浓阴郁和杀气。
慕容迟,你最好不要这么狗胆包天,这时候还敢杀个回马枪。
我的阿姐,绝不允许再被北燕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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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主院内,慕容迟和一名侍女一前一后走在路上,停在侧屋石阶前不远处。
听见慕容迟沙哑的声音,青兰神色有些紧张,“别乱听,也别四处张望,等会儿东西送到了就走!心冲撞贵人!”
罢,她轻咳两声,上前两步,压着声音唤道:“白芨姐姐,周先生派人送文卷来……”
青兰话还未完,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利器破空的声音,仓皇回头,便看见了方才还和和气气的兵,此刻跟变了个人似的朝她而来。
眼看着躲不掉,她惊慌之下动都动不了,嗓子就像被堵住了一般,根本发不出声音,只有五官狰狞地挤在一处。
她要被杀死了吗?
下一瞬,有一道破空声从头顶传来,那是一柄古朴厚实的刀鞘,准确无误地击中了慕容迟持着利器的手腕,迫使其手一偏,仅仅在青兰颈部划出一道浅浅血痕。
“傻愣着作甚,走啊!”
青兰先是听见一声呵斥,然后被那人拉着离开交战的地方,眼看着一人从空中飞跃而下,与那兵战到一处。
被人推进侧屋内,青兰还记着不能惊到贵人,硬生生压抑住快要从嗓子眼蹦出的尖叫,哆哆嗦嗦地问刚刚呵斥自己的人,“那……那人是……”
呵斥她的人顺着望过去,笑了,“这座府邸的主子,你们殿下的驸马爷,这就不认识了?”
罢,他也加入了战局。
屋门被白芨从内开,她冷静地看了一眼战局,将那青兰拉进来,又将门死死关牢。
直到被白芨推着坐在榻下几上,脖颈处的伤口因被涂上药粉而刺痛,才将晃神的青兰唤醒。她听着屋外的刀剑相击之声,忍不住了个激灵,拉着为她上药的白芨,哽咽到不出话来。
屋外,未到百招,慕容迟便败下阵来,被傅则一把长剑直指咽喉。
傅则能守在此处,自然晓得此人是谁,淡声道:“成王败寇,你输了。”
“傅将军好手段,”慕容迟心有不甘,冷笑,“既然你能出现在这里,那汀州的粮仓必然已经被你毁去,北燕十年之内不可能再南下攻大齐。”
他咬牙切齿,“真是恭喜了。”
哪怕立了功劳,傅则还是那副不骄不躁的沉稳模样,“谬赞,傅某不敢当。”
处于傅则的立场,并不会立即将人斩杀,于是准备先将人压下,等姜应檀回来再处置。
然而就在那一刻,院门外传来马蹄声,慕容迟就像被什么惊到,又好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疯狂往侧屋紧闭的屋门扑去。
下一瞬,利箭从远处射来,狠狠扎进慕容迟的胸膛,紧接着,傅则身边将士一扑而上,他们手中的刀砍在了慕容迟身上各处,短短几息时间,就不成人形。
慕容迟无力跪倒在地,身上各处涌出鲜血,嗓子也被血堵住,只能发出骇人的“嗬嗬”声。
他趴在地上,左手从怀中掏出什么,然后一点点爬到台阶之上,身后拖出一路长长的血迹。就在他手伸长后,离屋门只有一臂之远时,最终还是没有力气再继续,嘴唇无力地开合,无声唤道。
阿窈,阿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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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坐在桌案旁的姜暮窈放下手中书册,因听不见外边动静,便以为人都走了,故而随口问:“白芨,刚刚外边怎么了?”
白芨笑笑,“不知从哪儿来的阿猫阿狗,估计已被侍卫处置了,姑娘用不着挂怀。”
姜暮窈没放在心上,“嗯”了一声,准备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