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被抓包了(三更合一) 你究竟有多少个……
原来她心事重重, 是因为这个。
顾玄翼轻轻握住她的手,“姝儿,你别忧心, 朕答应你的事,会尽力做到!”
他很想自己一定会做到, 可人生在世身不由己, 就算他是皇帝,也不是什么都能随了自己的心意。
朝中局势复杂, 后宫的每个嫔妃都牵扯到一方势力,他要面对的困难还很多!
宁宁稀里糊涂的, 都不知道顾玄翼答应了她什么。她不是在向他请教吗,不过顾玄翼这一脸痛苦又隐忍的表情,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 看来后宫三千也不是很快乐的事。
她敷衍地应了两声,将手慢慢抽了出来。
顾玄翼心口一疼,面色逐渐阴沉, 接下来没有再一个字。
宁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丝毫没有察觉到顾玄翼的异样,她吃完饭后, 甚至不想午睡了,直接跟他告辞。
顾玄翼郁结于心, 没什么, 就让她走了。
宁宁踏上清宁剑, 和往常一样朝着天胥门的方向飞去。
倏忽间, 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乌云密布,周围一下子全黑了。她看不清前方的路,心情蓦地紧张起来。
黑云越来越多, 宁宁不敢轻举妄动,在空中停下来。她将一张符纸捏在手心,若是过一会儿乌云还未退散,她就使用传送阵。
脚下的清宁剑忽然开始抖动,像是害怕得颤抖,又像是在低声呜咽。宁宁正想出声安抚,清宁剑骤然翻转,她一个猝不及防,自高空中坠落下去。
宁宁本能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叫到一半她镇定下来,这事她经历得多了,不像从前那么慌张。
她用意念感应手中的指环,白色光圈在食指处浮动。
她正准备转动指环,身体忽然落入一个宽大的怀抱。
抱住她的那双手渐渐收紧,将她牢牢锁在怀里,宁宁却安静下来,收起了符纸。
宁宁无奈地叹了口气,“魔尊大人,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魔尊之前在魔域抱过她,她当时虽然意识不清,但依稀记得这种感觉。
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已经前后被四个男的抱过了。
顾玄翼身上是浓郁的男子气息,千羽是甜甜香香像奶油一样的味道,阮天知则是淡淡的竹叶清香。
至于惊墨,他身上的味道难以形容,非要形容的话,清冷凛冽的风最为合适。
他的身体总是那么冷,每次被他抱着,宁宁身上就像裹了一条冰毛巾,忍不住哆嗦。
“上次看你抱那家伙抱的那么紧,本尊也想试试。”
记仇的家伙!
“我的不是这个,我是想问,为什么从高空中把我摔下去,很吓人的!”
“哼!”惊墨口气不善地:“不是你不愿意来魔域,本尊才亲自过来看你吗?”
“昨晚明明很欢迎,现在又是什么态度?”
不是,你话归话,别勒着我啊!宁宁无语,她啥时候表示欢迎了,明明让他不要来。
“魔尊大人,你能放我下来吗,把这些乌云也消了行不行?”宁宁无奈极了,“我们就不能堂堂正正地相见吗,为什么非要在黑暗中对话?”
她话刚完,只听一声哂笑,抱着她的手突然就松开了。
“啊啊啊!”宁宁发出一连串尖叫,然后发现自己的屁股稳稳落了地。
“至于吗?”惊墨冷哼一声,“摔个屁股墩把你叫成这样。”
宁宁站起来,揉了揉屁股。虽然是有点疼,但没有她喊的那么疼。她那不是以为自己被他从万里高空摔下去,才喊的撕心裂肺嘛,谁知道已经落地了。
明明上次在客栈的时候,两人都好了彼此尊重,这才两天不见,他怎么又回原形了?
宁宁抬头看他,此时的惊墨是青年模样,肩膀平直,胸膛宽广,身形高大,比起少年时期健硕许多。
看来星空海的疗效不错,他已经恢复了。
他的眉目凌厉,如刀削一般,不话时就透着一股压迫感,生气后更是周身散发着恐怖幽深的气息,令人不敢靠近。
宁宁面对这样的他,心情不禁忐忑起来。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昨晚的传讯内容,不满地:“尊上,你这就不讲理了啊,我明明是担心你的伤势,才让你赶紧回魔域休养,你怎么还怪上我了?”
“真是好心没好报,我关心你,还要被你这样捉弄。”宁宁抱怨了一通,开始量四周的处境。
他们已经出了城,落在一处山路上,周围都是树木野草,一个人都没有。看到前方有个亭子,她晃晃悠悠地走了进去。
坐在石凳上,她的头还有些晕眩,虽然已经脚踏实地,方才的失重感却没有完全消失。
惊墨走上前,周身散发着寒凉幽深的气息,他冷冷望着她,目光如电,口气像在质问又像是在恐吓,“丁丁,你究竟有多少个老相好?”
宁宁了个寒颤,她托着晕乎乎的头,微微皱眉,“一个都没有!”你别胡了行不行。
“你连续三天中午去皇宫。”惊墨停顿了几瞬,冰冷的目光如同毒蛇缠上宁宁的脸,“不是去会相好吗?”
宁宁本想来个抵死不认,可他把时间的这么准确,让她觉得抵赖没有意义,索性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去了皇宫?”
“别忘了!”惊墨上前一步,抬起她的下巴,“你身上流有我的血。”
她心里咯噔一声,这血难道还有定位的功能?
还有,别的这么不清不楚!什么叫流有你的血,只是有你的一滴血,的我好像是你女儿一样。
对上那双极具压迫性的眼睛,宁宁满腹牢骚不出来,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柔声道:“尊上,我答应过你,每个月十五都会去找你,我会信守承诺的。”
你就乖乖待在那,平时别来找我麻烦行不行,我一定帮你把伤治好。
“一月一次?”惊墨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天笑了几声,捏着宁宁下巴的手却更加用力了。
他笑够了,将宁宁的脸摆正,强迫她直视自己,“你跟那个仙尊日日相对,朝夕相处。又跟这个人间的皇帝每日一会,怎么跟我……就成了一月一次?”
他轻翘嘴角,脸上挂着自嘲的笑容,笑意却未达眼底,眼神愈发冰冷锋利,“本尊不知,是有什么地方,比不上他们?”
宁宁的下巴快被他捏碎了,她求饶道:“尊上,有话好好,你先放手!”再不放手,我的下颌骨就脱臼了。
惊墨松开了手,眼神阴鸷,话题一转,冷声问道:“认识祭轨吗?”
季鬼?那是谁?
宁宁摇摇头,答道:“不认识。”
惊墨冷笑,“看来你没去过冥界,来不及勾搭鬼王。”
宁宁:……
她已经气得快冒烟了。
不是,她犯得着勾搭一只鬼吗?
“没关系,六界的王我都可以陪你看一遍。到时你就会发现,还是本尊最为优秀。”
惊墨双手负在身后,高昂着头,神情倨傲。
“水性杨花没关系,人嘛,总想要最好的,是该多对比,之后收心就好了。”
“你勾搭的那些,虽比不上我,但好歹都是些王者,总算没有堕了本尊的威名。”
虽然他恨不得把那些男人的头骨碾碎,但是他现在表现的够大度了吧。他就不信那两个子能像他一样能装。
那个善妒的人皇,哼,他装也装不出来。
宁宁揉了揉太阳穴,庆幸她没有多写几本书。
男人多真是太麻烦了,天天争风吃醋的,真让人吃不消。
那个叫季鬼的,名字听起来就不好惹,还是个鬼王,她才不会没事找事去招惹。魔尊特地提起他,这肯定不是个善茬,她默默祈祷,可千万别碰上这号人物。
“怎么不话?”惊墨背对着她问道:“不会是被本尊感动哭了吧?”
他话的同时转过身来,宁宁来不及做出哭的表情,只好继续揉头。
为了不辜负他的伟大演讲,还想给他表演个一秒落泪呢,可惜他不给机会。
“头疼?”惊墨锐利的目光扫过来,“听本尊话,你头疼?”
对,你搁那叨叨叨的吵死了。
“不是!”宁宁敢怒不敢言,低声解释:“这是高空摔下来的后遗症。”
“后遗症?”惊墨眉头微蹙,“为何你总些本尊听不懂的话。”
宁宁不想理他,也懒得解释,继续揉自己的太阳穴。惊墨走到她面前,口气冷硬地:“我来帮你。”
他伏低身子,两根大拇指粗暴地按在了宁宁的太阳穴上。
“啊!”宁宁发出一声土拨鼠尖叫,“好疼,快放开我的头!”
他这一出手,宁宁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不保了,他这是想徒手捏碎她的脑壳吗?
“干什么,你真想把我变成丁丁啊?”宁宁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
惊墨居然被她逗笑了,他笑了几声,还不忘表扬自己,“没想到我还挺有才的,这名字是挺好笑。”
呵呵!宁宁配合地干笑两声,起名鬼才你倒是很得意。
“还让不让我给你按了?”
“那你轻点!”
“真麻烦!”惊墨不耐烦地,手上的力度却放轻了许多。
“对对,就是这样,这样舒服!”
两人离得太近,宁宁的视线扫过他凌厉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清晰的下颌线,突出的喉结,最后停在了他的胸口。
好像看哪都不合适。
她的脸微微发烫,眼神游移不定,不知道该往哪瞟。忽然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仙尊!
宁宁瞳孔一颤,下意识地推开惊墨。
惊墨却冷冷一笑,顺势将她搂在怀里,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唔唔唔!”宁宁挣扎着想要话,可她的脸紧紧埋在惊墨的胸口,不仅不了话,连呼吸都有几分困难。
“放开她!”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时迟那时快,阮天知一剑刺来,惊墨一手抱着宁宁,另一只手握着饮血刀,轻巧转身,跟阮天知的问天剑正面相击。
只听“铮”的一声,刀剑碰撞,凌厉的剑气和强悍的刀气同时迸发,亭子的四根柱子应声折断,亭盖朝着三人砸下来。
惊墨抱着宁宁,闪出亭外,阮天知紧随而来。
这两个人怎么每次一见面就开,还破坏公共财物!宁宁更加头疼了,叫道:“不许了,谁出手我生谁的气!”
阮天知垂着右手,剑尖指地,冷冷望向惊墨搂在宁宁腰间的手。他的目光清冷疏淡,不带一丝感情地问:“宁宁,你中午出门,就是为了来见他?”
宁宁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他依旧温润如玉,清和如风,但是浑身散发着寒冰一样的气息,仿佛在身周竖起一道冰墙,将所有人挡在墙外。
仙尊……好像生气了。
她脱口道:“不是!”
“那你去见了谁?”阮天知面容冷淡,目光寒凉,一字一字森然道:“宁宁,这一次,别骗我。”
他眼中的寒意,如刺骨的冰锥,钉在宁宁身上,她不由缩了缩身子。
“是啊!”惊墨将她的腰搂的更紧了些,戏谑道:“我也建议,你跟他实话。”
宁宁恼怒地瞪了惊墨一眼,这家伙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求求你了,闭嘴吧。
她用力去掰惊墨的手,但他的手就跟钢筋铁骨似的,一根手指都掰不开。
阮天知面上起了一层寒霜,再次道:“放开她!”
“为什么要放?”惊墨眼神明亮,笑意盎然,如同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在真诚又好奇地发问。
他笑容天真地补充道:“她可是我的人。”
宁宁简直想踩他一脚,多大的人了,还装无知少年,可耻!
阮天知手中的问天剑银光闪烁,冰冷的眼眸再次迸发出杀意。
惊墨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脸上的挑衅之意不言而喻。
眼看这两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宁宁赶紧摇了摇惊墨的手,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尊上,你先放开我,求你了!”
惊墨挑了挑眉,松开了搂在她腰间的手,顺便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交待道:“既然老头子要问话,你就去吧,别让老家伙等久了。”
阮天知的目光更加阴冷,“你什么?”
“没什么,我听仙尊今年几百岁了,那可不是老头子嘛,我们做晚辈的是该尊老爱幼!”
“本来我还担心表妹这傻不愣登的性子,在修真界容易受欺负,看到你这么关照她,我也就放心了。”
宁宁朝着阮天知跑去,跑到一半,听了这气人的话,她回头甩了一记眼刀过去。
这嘴可真损,把他们两个人都骂进去了,一老一傻。
什么尊老爱幼,他这摆明是欺负老人家。哦,不是,她差点被他带到沟里去,仙尊才不是老人家。
惊墨耸了耸肩,一脸“我只是了实话”的无辜神情。
“表妹?”阮天知仔细看了惊墨几眼,心下恍然,“原来是你。”
他对惊墨的话丝毫不着恼,而是好奇地问道:“才两天时间,你怎么长大了这么多?”
阮天知眉心微蹙,不解道:“难道,你服用了禁药?”
“笑话!”惊墨嗤笑道:“本……本少爷本来就是这么大,何需服药?”
宁宁真是听不下去了,她快步跑到阮天知面前,低声解释:“仙尊,我不是特意出来见他的,只是回来路上撞见了。”
“大中午的,太阳毒辣,我头疼得很,他只是帮我按头。”
她靠近阮天知的耳边,悄声道:“他不是长大了,现在这个才是他的真身。”
宁宁没惊墨受伤后会变。在她看来,这属于魔尊的弱点,或许还是致命的弱点,不能随便给别人听。
她只能这么含糊其辞地上一句,一般人都会理解为,上次那个少年是他的分身。
“喂,干嘛悄悄话,不会是我坏话吧?”
两人没有理会惊墨,继续交谈。
“我相信你,那么你中午去见了谁?”
阮天知目光清澈,定定地望着她。从前宁宁只要表现出为难,或者言辞闪烁,仙尊就不会继续追问。可这一次,他却分外执着,执着于跟她一起用午膳的人究竟是谁。
那双澄澈的眼睛似乎在:这次别想再蒙混过去!
宁宁咬了咬唇,要供出顾玄翼吗?
“每天中午,你巴巴地从天胥门跑出去,到底是去见谁呢?”身后的惊墨拖长了调子,尾音轻微上扬,兴味盎然道:“表哥也很好奇呢。”
宁宁回头瞪了惊墨一眼,只见他两手抱胸,露出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阮天知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每天中午?”
宁宁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惊墨身上现在已经千疮百孔了。
*
皇宫里,正在批阅奏折的顾玄翼连连了几个喷嚏。
高胜接过宫女手中的披风,披在皇帝身上,“陛下,要请太医过来看看吗?”
顾玄翼摆摆手,“不必了,朕不是风寒。”
他本来觉得身上正好,加了件披风还怪热的。他吸了吸鼻子,大概是有粉尘吹进来了。
“让宫女把殿内再扫一遍!”完后,顾玄翼还是觉得不太对劲,总觉得被什么邪恶的东西盯上了,“传召几个法师进宫,在宫内做几场驱除邪祟的法事。”
*
宁宁和阮天知、惊墨三人站在路边,大眼瞪着眼。
宁宁快把下嘴唇咬破了,可阮天知的目光依旧那么冰冷、执着。最后她只能吞吞吐吐地道:“仙尊,其实我中午去了皇宫。”
阮天知曾在通灵镜上见到她出现在御花园中。后来她又身穿锦衣华服,带着一名宫女来到凌霄峰后山。
他嘴上不,心里早已暗暗猜测,宁宁跟皇宫中的人究竟有何联系。
“宁宁,你去皇宫做什么?”
惊墨脸上的兴味更足了,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看她算怎么。
“仙尊,其实,我的身份是个公主。”宁宁垂下头,道:“之前,我带到天胥门的那名女子,是服侍我的宫女。”
“王命难从,我被迫要嫁给不喜欢的人,所以我逃出了宫中。”
“我这几天偷偷溜进宫,是去探望宫中的……好姐妹!”
宁宁在心里默念:对不起了,皇上,委屈你暂时当一下我的好姐妹。
她这番话应该不算谎,但仙尊怎么理解就是他的事了。
原来是这样。阮天知猛然想起,当时他去到御花园时,那些宫女和侍卫慌慌张张,嘴里确实喊着“公主”二字。
“丁丁,你撒谎哦!”脑海中传来惊墨玩笑不恭的声音,宁宁吓了一跳,整张脸血色尽消,顿时变得煞白一片。
阮天知见状,安慰道:“宁宁别怕,有我在,没人能勉强你嫁给不爱的人。”
宁宁忽然意识到刚才惊墨是在脑海中给她传音,阮天知并没有听到他的话。她呼出一口气,砰砰直跳的心渐渐平稳下来。
她转过身,背对着惊墨,双手在身后合掌,上下摇了摇。
“求我?可以啊。”惊墨轻笑一声,“你又欠我一个人情,下次你随传随到,我就放你一马!”
宁宁大拇指弯曲,上下点了点,表示同意,以及,谢谢!
惊墨清了清嗓子,惊呼一声:“你不是我表妹吗,怎么变成了公主?”
宁宁飞快转过身,怒视着他。
这人……这魔怎么话不算话!
“哦,我想起来了!姑姑过,你是她在山上捡来的,原来你是皇室流落在外的公主啊。”惊墨拍了下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我的表妹是个公主呢,失敬,失敬!”
戏这么多,你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呢?
宁宁再次深吸一口气。加油,你可以的,要坚强,要勇敢,不能被恶势力倒!
阮天知抬手摸了摸宁宁的头发,清澈剔透的眼眸中流露出心疼和怜惜,“宁宁,这些年,你受苦了。”
“今后,我会好好保护你,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仙尊……”
“咳咳!”
宁宁正沉浸在感动之中,惊墨猛咳了两声,“我,老头子,话问完了吗,可以把我表妹还我了吗?”
“不许叫他老头子!”宁宁回怼了一句,就看到惊墨倏然变脸,凌厉的眉眼中写着“威胁”两个大字。
她的声音弱了下去,“我们仙尊不老,正值壮年。”
“咳咳!”这下轮到阮天知猛咳了两声。
“我错了,仙尊,你别生气,我的意思是,你正值当年。”
阮天知摆摆手,“没关系,宁宁,我们回去吧。”
“好!”宁宁答应了一声后,又赶紧去看惊墨,“表哥,那我……走了?”
她抿着唇,双眸汪着水,眨巴眨巴眼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弱、无辜、可怜。
魔尊大人,今天就先到这,别搞事情了,行不行?
惊墨似乎对她的表情感到很满意,对她传音道:“本尊容许你暂时离开一会儿。”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宁宁抬头看了看才偏西一点点的日头,离黄昏还有一段时间,到时她再偷偷溜出来吧。
她点了点头。
“好,表妹再见!”惊墨朝她摆摆手,“还有老头子,再见!”
阮天知的身形微微一滞,又继续往前走。
宁宁跟在他身后,走出一段路后,她才问道:“仙尊,你怎么会在这里?”
阮天知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他召出了问天剑,“我们就在天胥门脚下。”
惭愧!除了仙女观还愿那次,宁宁每次下山都是御剑出行,都不记得天胥门山脚下是什么样子。
到剑,她忽然想起来,刚才她从空中掉下来之后,清宁剑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回头看了一眼,惊墨还站在原地没走。他朝她晃了晃手中的剑——浅蓝色的剑鞘,剑柄处挂着几根白孔雀羽毛。
正是她的清宁剑!
看来,黄昏之约,是不得不赴了。
*
回去的路上,阮天知一直没话。宁宁心中忐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
她这个中午头昏脑涨的,加上没睡午觉,脑袋更加不会转了。
“仙尊,我想回去休息一下,可以吗?”
阮天知点点头,没什么,把她送到沐云阁门口。
“睡醒后传讯给我,我就在隔壁。”
“好。”
宁宁正要往屋子里走,阮天知又叫住了她,“等等!”
她回过头,“还有什么事吗?”
阮天知神色阴郁,“你以后,还会再见这个……表哥吗?”
想到那子放在她腰间的手,阮天知的心便无法平静,他背在身后的手握成了拳,又缓缓松开。
宁宁有预感,这两个人以后还会再碰面,所以她没办法漂亮话,“我想,应该会的,毕竟他是我表哥。”
阮天知点点头,“那你以后,会离开天胥门吗?”
“现在不会,以后可能会。”见他流露出失望的神情,她赶紧补充道:“毕竟我不可能一辈子不出门啊,可能会下山历练或者出去游山玩水。”
其实她现在还真的不想离开天胥门,天下之大,只有在宗门里,她才感觉到全然的安心。可是有顾玄翼和惊墨在,她根本没办法不出门。
再了,她还答应了千羽,有空要去妖界找他玩呢。
阮天知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你下山历练或者游山玩水时,能让师兄……陪着你吗?”
完这话,他的脸微微一红,又加了一句:“毕竟山下危险,我想保护你。”
“好。”宁宁刚答应,立刻反口道:“好……像不行!”
她可不能带着仙尊一起去妖界。
“师兄,下山历练是为了锻炼我自身的能力,要是有你处处护着我,我怎么可能进步呢?”
“的也是。”阮天知微微垂眸,“那你休息吧,我走了。”
宁宁望着他的背影,在心里默默道了声歉,她真是每个回答都在扎他的心。
可她也没办法。
宁宁躺在床上,尽管脑子乱乱的,最终还是没抵挡住睡意,睡了过去。
意识沉沉之时,似乎听到有极轻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她挣扎着想睁开眼,然而困意像潮水般涌上来,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渐渐陷入了黑甜。
这一觉睡了将近半个时辰,宁宁醒来的时候,脑袋更加昏沉,只想阖上眼继续睡。
刚闭上眼,那日在承禧宫午睡时宫女的话忽然在脑中响起:“陛下吩咐了,不能让娘娘睡的太久,怕娘娘睡久了头疼。”
她这可不就是睡久了头疼嘛。
宁宁最后还是爬了起来,她走出卧房,发现堂屋的桌子上多了几个陌生的盒子。
这几个盒子的式样精巧,花纹也很漂亮,上面雕刻着“顺记”两个字。她一一开,里面有桂花酥、海棠糕、绿豆糕等等。
中午她离开的时候,屋子里还没有这些东西。
宁宁想起那阵极轻的脚步声!
原来仙尊下山,是给她买点心去了。他不当面给她,是还在生气吗?
看着这些精致的点心,她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宁宁捻起一块绿豆糕放进嘴里,既甜蜜又有些酸楚。
*
悠知阁内,范虚笑嘻嘻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难得仙尊主动找他,他可真是高兴坏了。
“师叔,最近和宁宁……宁师叔相处的如何啊?”他兴奋地搓了搓手,两人现在是师兄妹的关系,又住的这么近。
这关系进展可不得一日千里!
仙尊叫他过来,是为了答谢他吗?
他悠然地喝了一口茶,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仙尊的回答。范虚抬头望去,阮天知手上捧着一本书,微微出神,神情悒悒不乐,眉宇间尽是忧愁。
“师叔这是怎么了,可是有烦心事?”
范虚本以为会见到一个满面春风的阮天知,都已经近水楼台了,他现在这满脸愁容是怎么回事?
阮天知垂着眼,修长的眼睫轻轻颤动了几下,问道:“师侄,我是不是老了?”
他想到宁宁的那位表哥虽然讨厌得很,但是年少轻狂、桀骜不驯,犹如红日初升,浑身上下充满了朝气。不像他,年复一年沉浸在往事当中,早已暮气沉沉。
范虚差点被茶水呛到,“咳咳!师叔,你开什么玩笑?”
他都出离愤怒了,“你这张脸明明比我还年轻。”
他甩了甩下巴的胡须,“你看我为什么要留胡子,这不是因为我面相显老,留胡子显得有气势一些。师叔你啊,不是我,长的就是个——”
“的好听是玉面郎君,的不好听就是奶油生!”
“你这走到大街上,人家姑娘朝你丢瓜果都能把你砸死。”
“你老?呵呵,你这是在埋汰我吧?”
阮天知被他的哑口无言,无奈道:“师侄,再这么,我也比你大个两百岁,你可不能这样没大没。”
“师叔你啊,你也就是虚长了年龄!”范虚虽然心中对阮天知尊敬有加,但论起心智成熟,他觉得师叔是远远不及自己的。
毕竟他作为掌门,要处理宗门的大事务,每日遇到的烦心事不胜枚举。而师叔虽然贵为仙尊,却是被高高捧起,奉在神坛之上,谁敢用这些世俗的糟心事污了他的眼。
和平年代,阮天知只需要做个高高在上的仙尊,受万人敬仰即可。只是遇到战乱的时候,拯救苍生的责任便落在他头上。
范虚叹了口气,他也不清是做被俗事缠身的掌门好,还是肩负天下苍生的仙尊好。
总之,各人有各人要担的责任,谁都跑不了。
范虚一番话完,担心仙尊脆弱的心灵承受不了击,又捋了捋胡须,满脸堆笑,慈爱地问道:“师叔啊,是哪个不长眼的子你老,我去帮你教训他。”
“没有。”阮天知黯然道:“是我觉得自己老了。”
宁宁才十六岁,正是春光明媚的年纪,她一个笑容,就能让暗淡无光的世界都明亮起来。而他已经五百多岁,垂垂老矣,是个老头子了。
她应该不喜欢跟他待在一起吧。
正在暗自神伤,忽然间一张传讯符飞到他眼前,蓝光闪烁,一个轻快娇媚的女声道:“师兄,我睡醒了,你快来教我剑法,我在院子里等你啊!”
阮天知微微一愣,抬头看了眼正在辛苦憋笑的范虚,缓缓答道:“好,我一会就到。”
范虚抚掌笑道:“师叔,刚刚还自己老了,你看宁宁这姑娘,不是挺喜欢你的吗?”
“莫要胡!”阮天知端正了神情,凝肃道:“她现在,是你师叔!”
“是是是!”范虚道:“那就请阮师叔,去教宁师叔剑法,不必招呼我了。”
阮天知面色微红,不再理会他,起身出了门。
范虚端起一杯茶,一边喝一边笑着摇头。
*
宁宁定了主意,不管阮天知是什么态度,她今儿的笑容就挂在脸上了。
白色的身影刚映入眼帘,宁宁就热情地迎了上去,甜甜地喊道:“师兄好!”
阮天知的身体晃了晃,一时间竟不知作何表情。
他一步步走过去,看着满脸笑意的宁宁,问道:“你的剑呢,怎么不拿出来?”
剑?在魔尊那呢。
宁宁的笑容凝滞在脸上,看来这个甜甜的笑容是不能半永久了。她干笑两声,“嗨呀,清宁剑我收起来了,我其实今天是想用师兄的剑试试。”
阮天知面露疑惑,“用我的?”
“对啊!我那把剑太轻了,我担心万一以后遇到什么事情,剑不在我手上,那我可能会需要用到其他的武器。”宁宁一本正经地胡诌,“所以,今天下午想借师兄的剑练习一下。”
“话虽如此。”阮天知缓声道:“但你刚接触剑术不久,剑法还不够纯熟。换剑之事,可以再等等,不必操之过急。”
“今天还是先用你自己的剑吧。”
宁宁咬了咬唇,她现在不练了让仙尊回去还来得及吗?
“更何况。”阮天知掂了掂手上的剑,“这剑太沉了,我怕你拿不稳。”
宁宁的眼睛亮了起来,“不怕,仙尊给我吧,我来试试,看能不能拿的起来。”
阮天知犹豫了片刻,还是把问天剑递给了她,“很沉,心点。”
宁宁瞅了瞅那把剑,她是写过问天剑比起寻常的剑要沉许多。但是同样是剑,清宁剑她拿在手上像是空气一样,问天剑就算重个三倍五倍的,也就还好吧。
她上前一步,从仙尊手里接过剑。
阮天知松开手的一瞬间,宁宁感觉一股重重的力道把她往下拉,她整个人重心不稳,往前栽去。
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淡淡的竹叶清香萦绕在她鼻尖,脑袋上方传来一声无奈的轻叹,“我跟你了,这剑很沉。”
这问天剑怎么这么重!这是剑吗,这是铁锤吧!宁宁红了脸,这脸真是丢大了。她刚想爬起来,结果才起来一点点,整个人跌得更狠了,完全埋进了阮天知的胸口。
糟糕,仙尊该不会以为她是故意占便宜吧,她这都,几次了啊!
苍天,她可以装死吗,要不装晕?
一只温暖宽大的手掌包裹着她的两只手,清润的嗓音柔声道:“给我吧!”
宁宁抬起头,对上了阮天知清澈透亮的双眸,两人离得很近,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修长的睫毛,挺立的鼻梁,和通红的脸颊。
仙尊,你是吃番茄长大的吗?
问天剑已经重新回到了阮天知的手里,宁宁赶紧从他身上爬了起来,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谁知仙尊的反应比她还大,他直接转过了身子。
宁宁本来只是羞惭于自己觑了问天剑的重量,当面出丑。结果他这一转身,她简直要羞愤欲死。仙尊这是干什么,搞得好像被她轻薄了一样。
背对着宁宁的阮天知,轻轻呼出一口气,好险啊。
方才他望着她莹白如玉的面颊,清亮剔透的双眸还有水润的红唇,闻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清新甜香,他差点没控制住自己,吻了上去。
幸好!
宁宁嘟起嘴,蹲坐在地上,仙尊居然误会她是花痴,真是太郁闷了。
就在此时,一张闪着黑色光芒的传送符,悄悄出现在宁宁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