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夫妻真的不要去钢厂？”余工虽然是做学术的，但是他也护短，勤劳肯干，积极好学，肚子里墨水又多的学生谁不喜欢？

    他几次来看望郭华，给她送些吃的用的，顺便给她带来些蜡纸和抄书的工作。

    毕竟在家休养，也不能天天睡觉，闲着也是闲着。物尽其用才是余工的本性，郭华绯腹，余工要是在封建社会，妥妥的地主周扒皮，要是在资本主义国家，就是那薅羊毛的剥削阶级。

    “唔，我是干地质的，老师。”郭华吃着余工爱人烤的麦饼，香香脆脆的，又很薄，“当我发现了锰矿石的时候，我在钢厂的工作就已经全部做完了。”

    “好吧！是我狭隘了。”余工翻阅着郭华最近默写的书，“张廉那子也没有什么想法？”

    “他的工作我不过问，不过既然他不争，那就表明他不感兴趣。”郭华摆摆手。

    看他们这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余工戏谑地笑道：“你就不怕他哪天突然醒神，觉得放弃钢厂陪你安胎实在太不值了？”

    “哈哈！”郭华爽朗笑道，“不怕，哪天他要是有这个想法，我上山下海，用余生再给他找出个稀有金属矿来，指定他当矿场场长。”

    张廉捧着刚到的外国期刊杂志看，听到郭华的笑声，抬眸偷看一眼媳妇，自己也不经意的抿嘴一笑。

    余工挠挠头，眼神瞟到郭华的头发，这丫头比来的时候头发少了许多啊！

    “对了，什么时候去产检？”

    郭华想了想，想不起来，转头去看张廉。

    “下月十号。”张廉很快给出答案，他每个月都要带郭华去检查一下胎儿发育情况，还有郭华的身体情况，除了还有些虚弱，没别的问题。

    不过现在这个吃不饱饭的年代，虚弱是普遍存在的，医生也没有的特别严重，只回来好好吃饭，多休息，不要劳心。

    他几乎把全国能搜罗到的东西都搬了回来，自己也不想往外跑，整天只要有空就好好陪在郭华身边，见证孩子的成长。

    “啊！”余工点点头，“下月十号，你们去矿区医院产检过后再到基地卫生院给老谢看看，他是老脉案，一直惦记着你呢！”

    张廉赶紧点头，“多谢余工您费心，到时候我带郭过去。”

    余工这才起身，“行，那我走了，钢厂的事情我就不插手了，让阿书记决定吧，这几张书我带走，你没事的时候多加加班。”

    着瞥一眼正在给他眼刀子的张廉，赶紧背着手，“我走了，你们别送了。”

    张廉嘬嘬后槽牙，你给我老婆加工作，还指望我相送？做什么美梦呢！

    郭华捂嘴笑笑，指指余工带来的包袱，“开看看。”

    张廉点点头，放下手中的书，归置余工带来的东西。

    “唔？”张廉开包就发现意外之喜，“什么东西？”

    郭华扭头去看，就看见的，巴掌大的肚兜，还有鸭蛋大的鞋子，棉线织的袜子，两夫妻还没有意识到孩子需要这么琐碎的东西，他们甚至还没想起来需要准备这些，孩子六个多月了，张廉天天除了工作，就是想方设法惦记着给郭华进补，这一身衣裳简直开了两人认知的新大门。

    “这也太了吧！”郭华笑眯眯的摇头感叹，被萌的一脸血。

    张廉也突然有了当爹的自觉，他只看见郭华的肚子微微凸起，但是一直操心郭华的身体，从来想不到孩子出生之后会给这个家带来什么，这会儿突然有感觉了。

    “我得写信回去，让家里给我准备些柔软的布料，最好是缎面的。”他忽然醒悟过来。

    起缎面的，郭华就想起她阿娘的遗物里头有不少好料子，还有阿娘的嫁衣，在暗处都闪闪发光。就是吸水性不好，洒一滴水在上面，还能滚落下来。

    “不用那么麻烦，我记得徐工的爱人在毛纺厂工作，请他帮我们买些柔软吸汗的，全棉花纺的布料，娃娃的衣裳我会做。”

    现在这年头，除了的确良，就是化纤布料非常流行，有些人穿了一整天，晚上脱衣服睡觉的时候，浑身噼里啪啦响，都是化纤摩擦产生的静电，还以此为荣。

    棉花布料因为容易皱巴，反而不被喜欢，郭华闲着无聊，天天写书也枯燥，有些想亲自动手做衣服，自从有张廉在，她所有衣服都叫张廉给包办了，不缺衣服，加上工作繁忙，她很久没裁剪了。

    “成！”张廉干就干，“你在家，我去给咱孩子找些全棉布料，再给你买些好吃的回来。”

    看看外面的冷风，对比家里的温暖，爱人的陪伴，又有些不想走，“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郭华翻找针线裁剪用的尺子剪刀，头也不抬的摆摆手，“外面冷，我不去。”

    张廉只好遗憾的自己走了，出门之际，又回头转了一圈，爱人在昏黄的灯光下画鞋样，整齐扎起的发丝，有些毛糙，在灯光下宛如光晕，越发衬的柔美温暖。

    “我真的走了啊！”

    “再见！”郭华头也不抬。

    “行叭，我走了。”张廉站在门口甩甩钥匙。

    郭华等了许久没听到车子启动的声音，抬头一看，“你怎么还在这？”

    “等你抬头目送我！”着大步上前，托起郭华的下巴，猛地嘬一口，“婆娘，你男人这回真走了。”

    留下郭华哭笑不得，一颗芳心噗通噗通乱跳。

    他要去厂里找徐工，再去供销社看看，顺便给郭华买两双柔软些的千层底布鞋，肚子大了之后，她的脚有些浮肿，以前的鞋子穿不进，这个徐工爱人应该有路子，不过在这之前，他要先去一趟邮局，不定会有礼物送给郭华。

    等到下午他回来的时候，郭华已经歪在床上睡着了。

    张廉将她被子往上拉一拉，她睡不惯火炕，一睡就容易流鼻血，只能睡在木板床上，多盖些被子。

    郭华被饭菜的香气叫醒，还没睁开眼睛就觉得饿的抓心挠肺，赶紧翻身起来，“可以吃饭了吗？”

    张廉端着一盘子醋溜白菜，掀开帘子进来，“洗洗手，过来就能吃。”

    郭华起身，才看见床边书案上摆着一个大家伙，“这是什么？”

    “开看看。”张廉笑，他找了很久，还是以前的战友转业下海，帮他从特区买来的。

    “这是？”郭华掀开上面盖着的袋子，“字机？”她惊喜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