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开张 不要不要,抢钱啊!
清颜阁的开张几乎悄无声息,檐下的匾额挂着红布只等扯下,薛瑜大步迈出,吴威牛力躲在树下,看着跟在东家身后的两个孩,忍不住咧了咧嘴。
红布落下,清颜阁三个大字落到了早起赶市集的西市众人眼中。有人好奇地凑了过来,“郎君,你卖什么的?”
阿白率先笑着迎出来,洗得干干净净的孩唇红齿白,身带清香,看起来像个仙童,团团一礼,“各位邻里邻居,我家东家还要忙,我来跟大家我们清颜阁的好处。”
薛瑜从人群中退出来,阿白一人口若悬河,把凑热闹的人得一愣一愣,扳着手指,“乖乖,太医、当官的、宫里的娘娘,都用这个啊?那你们的肥皂,几个钱?”
“开张三天活动相当划算,不卖仅试,试用一两一次,单人单片单盆,全程陪同您满意。”这是昨天阿蒲最后修改过的一种辞,让阿白也用上了。
问的人脸色大变,连连摆手后退,“不要不要,抢钱啊!”
第一批客人迅速作鸟兽散,连门都没进,就被高昂的价格吓退。阿白虽然知道这些并非自家铺子需要的客户,但还是脸色微白,下意识看向薛瑜。
薛瑜对他鼓掌,“很棒。”西城多军勋贵族,又多平民,西市的消费群体本就是中低层,豪富少有往这边来的,这个情况不出意料。但东市的铺子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要是投资人愿意拿出皇家的私产铺子,没准还能换过去。
不过,看男主那么努力搞钱,皇室现在真的有私产吗?
跑掉的众人有的转一圈回来,遥遥看着新开张的铺子,心里泛起了嘀咕,“在西市开着,怎么还会有宫里的事?别是骗人的吧?一两一次,我看啊,开不了几天就要被京兆府抓走了。”
任凭别人怎么,阿白站在门前念念有词背着辞,眼看人影过来就扬起笑脸,“这位——”
“王三郎君,您来瞧瞧是不是这个?您看哪里有错,我回去跟唐师。”天工坊伙计一点也不见外地进门,一撩怀里大物件的罩布,阳光流泻而下,将铜扇叶金光闪闪,不知是不是因为时间太紧,罩着扇叶的安全外框没有做,转轮抽绳处嵌了玉,光彩夺目。
薛瑜有一股捂脸的冲动。
这玩意摆着,是不是太富贵了些?天工坊的领头人物都这个审美,怕是没救了。
但不得不,天工坊的速度实在是快,铸器拼接起码得一天,为了这个风扇,也不知是哪位匠师不眠不休赶工。半人大的风扇放到地上,薛瑜跪坐下来,不用讲解,拽住抽绳一拉,起初沉重吃力,待扇叶转起就轻松许多,绳子拉到底,松手又再次回缠,清风滚滚而出,和她的设计几乎一致。
伙计看着满眼震撼心伸出手感受风的两个孩子,得意极了。但当看到风扇的提出者,他又恢复了敬意,“郎君觉得哪里要改?”
薛瑜测试过力度,就松手让别人来试试,“支架连接处有轻微晃动,支杆可能用不了太久。铜叶沉重且易伤人,我觉得还是换些材料试试,薄木就不错。另外,外罩记得加上。”
“转轮而已,能有什么事。”伙计摆摆手,默背一遍薛瑜的话,就准备走。薛瑜见他没放在心上,严肃起来,取了一张纸对折三下,硬质纸张发出吱呀响声,“你来看。”
折起的纸棍慢慢靠近阿白拉动的风扇,风扇猛地卡住一瞬,又被沉重惯性带动,发出啪啪响声。薛瑜再取出纸棍时,纸棍已从中间裂开毛躁不平的一截,伙计背后一紧,拱手一揖到地,“谢郎君教我。”他双手接过没完全断开的纸棍,跳上马车迅速离开。
薛瑜嘱咐过阿白几人心别靠近风扇,自己找了个角落写起下一个企划书。肥皂精处理后的副产品是甘油,甘油能做的化妆品不少,口脂就是其中之一,把这部分交给阿白去做,过了开头两天换成两组轮班一组守着铺子一组在作坊做事,她就能腾出手了。
昨日孤独园的孩子们洗完澡又接到了新的任务,去寻干茅草、苇草和干竹林送到群贤坊作坊里,按斤给钱,不少人乐意去做。
安阳城外不远就有大河,侧面又有高山,寻材料不难,薛瑜给的价格和柴火价差不多,以至于阿白总觉得薛瑜是在好心帮他们,薛瑜解释了几遍是平等交换也不听,跟她回了铺子收拾东西时简直是抢着干活。看孤独园孩子们一个个兴奋的样子,薛瑜只能期待着改良造纸的思路没错,能尽快让他们用上便宜些的纸张。
现在的纸价贵又难用,加上世家垄断技术,自己造不出来,价格下不去,就连未来军校校长陈安也只能拿树枝上课,这些孩子想读书太难了。她能做的不多,但能做一点算一点。
被预定的未来研发组组长阿白没来由了个哆嗦,放下玩个没完的风扇抽绳,跑到门前守候可能的客人上门。
眼看过了正午,也只有几个投以目光又被价格吓跑的路人。阿白垂着头回来叹口气,满身写着对老板要破产的忧心忡忡。
薛瑜自然是不担心的,要不是大老板皇帝安排过了排场,她得保持住逼格,她随时能带伙计去东市表演一个洗手拉客、敲锣鼓搞促销。
“坐下喝口水。”薛瑜按着阿白坐在杌子上,“左右无事,不如跟我讲讲昨天的阿莫?”
阿白愣了一下,“阿莫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胆子又怕疼,偏偏倔得厉害不肯回家,唉……”他露出真切的沮丧来,昨天那个不驯的少年在阿白口中仿佛两个人。薛瑜转头看向阿蒲,阿蒲的白眼快翻到天上,两个大人脸上也露出了牙疼的表情。
看来不是她的问题,是阿白对阿莫有滤镜?
还要细问,门外背着手走进来一人,前些天的苦恼神色一扫而空,正是前任铺主。他的眼睛都快粘到柜台上铺着的柔软洁白的毛毯上,室内镶着珠宝的木盒和他没见过的一个会吹风的庞然大物给有些简单的布置涂上了一层金光,他咽了咽口水,完全没想到这少年郎居然这么财大气粗。
薛瑜皱了皱眉,“老丈来做什么?”
前任铺主搓搓手,“老儿忧心啊。你毕竟还年轻,这铺子也没人给你看着,要叫你这个东家一直守着……”
颠三倒四几句,薛瑜听明白了,他这是想回来上班。看着他眼中贪婪的光,薛瑜不客气地道,“忙得过来,不劳老丈费心。您想回家颐养天年,就早些歇着吧。”
碰了个钉子,前任铺主又缠着了几句,薛瑜一摆手。坐在风扇后面摇风扇的吴威站起身,一瞪眼,前任铺主就一哆嗦,后退几步站到门口觉得安全了,才气道,“我好心好意帮你,你这娃娃不识抬举!要不是我心善便宜作价了铺子,哪有你今天?还一两一次试,怕是拿坏东西来骗傻子的吧!等你做不下去了求我收铺子,我也不要了!”
在吴威冲上去赶人之前,他一溜烟跑了,哪还有他口口声声的年纪大了的样子。
薛瑜没理他,四个伙计私下里暗暗着急,没人发现前任铺主刚跑出不远就被人拦下,哭诉了许久才拿了铜板高兴地走了。
消息几经曲折传回宫中,四皇子薛琅听着斛生在耳畔的声禀报,语气难掩兴奋,“连卖铺给他的人都瞧不上他,废物罢了。”又听薛瑜的确开张半天门可罗雀,还喊出了一两一次使用的价格,薛琅哈地笑出来,“他这是被圣人宠过失心疯了,觉得有圣人撑腰呢。澡豆准备得怎么样了?叫舅舅快些,老三的铺子都开张了,他还等什么呢?心些,别让母妃晓得了。”
斛生捧了他几句,薛琅懒洋洋地晃出门外,“走,去秘书省。我娘叫我去要差事,学老三当个傻子,也是个蠢的。要做,就做大些,好叫圣人瞧瞧。对了,谁和老三有不对付,去告诉一声,不让我去砸他的铺子,别人总成了吧?”
院中原被遣远了的其他内侍宫婢眼观鼻鼻观心,只当不曾听到四皇子这危险的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