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井底之蛙 只望了铺中一眼,就被震在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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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前任铺主搅局,有关阿莫的对话再没进行下去,薛瑜瞧着两大两都犯愁的样子,干脆拉着四人布置了同一个任务转移心思。

    下一个物件卖什么。

    薛瑜心里是有计划的,肥皂精处理后副产品甘油,顺着做就是口红牙膏洗面奶,但她不算提前出来。最初选的四个人眼下只能看出来勤快好学,其他的倒是不显,之后还要分工,正好借闲暇试试他们。

    昨日孤独园洗澡时四人都体验过肥皂,一听薛瑜问,阿白抢先回答,“我觉得可以做块的,一个拿在手里刚好够用。昨天有人拿着拿着就掉到地上或水里,好些不能用,太可惜了。”

    薛瑜对他的观察力很满意,“好,那就交给你做,想办法把肥皂变成粒单片,做一些够洗手就好,每颗尽量差不多大,能不能做到?能做到,我这个月多给你加十文钱。”单片的肥皂纸需要苛刻的烘干等等流程避免黏连,连现代的放久了都会黏连,更别如今技术限制。考虑到顾客体验,单粒的更实用些。

    “能!”阿白响亮回应,被这样问询,他感觉自己像被当做了可以平起平坐的大人,铆着一股劲想做些事情让东家瞧瞧。正兴奋着,他余光瞥见门口晃过一个影子,立刻起精神迎上招呼“这位郎君——”

    瞧这伶俐样子,薛瑜倒是一时决定不了该不该把阿白从销售调去搞研发了。

    前面阿白招呼着,薛瑜坐在角落借着柜子遮挡,望向张了几次嘴没有出声的阿蒲,“想到什么了?”阿蒲摇摇头,“我、我还没想好。”薛瑜便不再问,往手稿上多添了一笔。

    “便携肥皂球——负责人:阿白。”

    店里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刚被从祠堂放出来的何期。

    他本没想立刻来找王三那肥皂铺的麻烦,但喝酒时隔壁正肥皂,什么“让泥腿子捡了便宜”、“一两一次是失心疯了”之类的他隐隐听了一耳朵,登时气不一处来。他跪了两天,王三那店在东市都有这么多人晓得了?一时间,他连父亲过的“三王”究竟是什么也不曾深想,抛了狐朋狗友,一路赶到西市。

    到了先看门脸,被树挡着的犄角旮旯,显然不是什么好位置,他对“泥腿子”这个法更是深信不疑。挑剔地量两眼不同于周边招幌的匾额,字看起来中规中矩,心下更轻视三分。

    这么个破铺子,怕是没两天就得关张,他砸都嫌手疼,也就泥腿子会当成宝贝。

    还要细看,一个半大孩就迎上来。何期不耐烦听,越过招呼人的阿白往里走,一眼就看到最耀眼的一处。

    嚯,这么大个铜物件,大手笔啊!

    “去去,一边玩去。”何期看了半天,没看出像花似的柱子是做什么用的,推开殷勤服务的阿白,往四周望去。

    阿白趔趄一下很快站稳,薛瑜看得出何期是来找茬的,起身想出去,却被眉头锁紧的吴威拦下,“阿白应付得来,东家,让他试试吧。”

    只当何期是可以向一直观望着的路人做示范的顾客,薛瑜端起切好了肥皂薄片的托盘向阿白示意,他悄没声息地过来拿了肥皂,被附耳教了几句辞,又回了何期旁边。

    何期只望了铺中一眼,就被震在原地。阿白对他的神色见怪不怪,昨日将铺子彻底收拾出来按东家摆好后,漂亮到他们也吃惊极了。

    严格来,铺子里的什么都不出奇,木头架子他见多了,玉器胡毯也见多了,装饰盒子也见多了——但这里的和他见过的不太一样。

    胡毯浅白色长长的绒毛垂下,柔软极了,进门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龙脑和桂花香,清冽又甜美,像是进了旁边有冰泉的桂花林,绷紧的脸慢慢放松了下来。要处处雅致富丽堂皇倒也没有,但就是让人觉得干净轻松。

    木架上放的盒部分斜向外露出镶玉的盒面,有的则多出来四个支脚,像炉似的立着。木架用的木料一般,自认靠着阿耶喜欢木料的爱好耳濡目染算是个内行的何期如是想,但内行才看得出来这个,外行光看这墙上拼起来的雕花漂亮图案去了。

    这木架的格局一点也不规整,可架不住好看,摆着木盒和插花瓷瓶看起来别有一番韵味,看得他都心痒痒地想在家里做一个,他阿耶一定夸好看。

    正琢磨着,身侧一阵微风拂过,何期以为有人过来,侧身刚要话,就瞧见刚刚看到的“铜花”转了起来,风一阵接着一阵,送来淡淡香气。

    这是什么?

    他家在梁州是大户,京中时兴的吃喝玩乐他也一个不落,偏偏没见过这样会吹风的物事!

    “喂,你们这花卖不卖?”何期扬着下巴,趾高气扬地问阿白。

    阿白一心想留下第一位进门的客人,刚端来肥皂,就被问得一愣,“花……?”

    他顺着何期的目光看过去,恍然大悟,“您的是风扇啊?这是天工坊大匠送我们东家的,怕是不能卖,但大匠还在做新的,您之后可以去天工坊瞧瞧。”这是薛瑜闲聊时起的,之后在作坊里还要备一个风扇,也是天工坊做的。

    何期脸上有点挂不住,“不就是个吹风的,你当我不知道吗?”他别过眼,不去看孩眼中的笑,心中懊恼。明明西市才是泥腿子们的地方,他却觉得自己这个住在东城的人才是井底之蛙,毫无见识。

    阿白将托盘往何期面前送了送,“我们铺子的肥皂是医正验过的,无毒无害,还有桂花和龙脑两种香味,一点都不掉渣,洗过后比澡豆还要舒服呢。宫里和朝中许多人都在用,我家东家好不容易拿到的货,过了这几天就没有试用了,郎君用得和别人不一样,起来多有面子,要不要试试看?”

    托盘是普通的瓷盘,但上面的两块白色物事的确看起来和黑漆漆或褐色的澡豆不大一样,看着就干净。进门后闻到的香气更浓郁了些,何期压根没想用,并不在乎香味,也不在乎谁在用,但听到“和别人不一样”,忍不住一乐。

    看孩这么殷勤介绍,他无可无不可地勾起块状“肥皂”旁边的薄片瞧瞧,轻飘飘一块,薄如玉脂,看起来比那澡豆好看了不止一点。阿白见他不话,又扬声道,“郎君是我们铺子第一位客人,若是不信,我自己垫着钱,可以请您先试用,满意了再付账。”

    这是薛瑜刚刚教他的,阿白着嗓子有些发紧,心里一点底也没有。毕竟,那可是一两银子!能白用,谁会乐意掏钱啊?

    “除了我,别人都不行?”何期更高兴了,傲慢地点头,“那就试试。”给王三的铺子花钱他不愿意,但大不了就不满意嘛,他还能挑不出这肥皂十几二十个毛病?到时候,看他们还好意思要钱?

    过了午后,西市的生意有些淡了,一直准备看清颜阁笑话的各家掌柜听到白用,都竖起耳朵听这边的声响,心里像有只猫似的挠着,思维一瞬间和何期同步了:不要钱,试试比澡豆还好的东西,多划算啊,怎么就不是他们呢!

    阿白去准备洗手的水和帕子,何期摆弄起肥皂旁的盒。木盒精美又轻便,放在盒子里的肥皂取出来也很容易,他翻了个面,忽然在边角瞧见了“天工”的篆刻,立刻一惊。

    这家铺子,竟有两种天工坊的东西?再想到遇到王三时的手稿事件,何期猛地回头看向木架,颜色几乎相同的木盒上珠翠光芒闪耀,晃得他心口砰砰直跳。

    老天,这么多天工坊的手笔,拿出去一个都够得意一阵的了!他娘随阿耶入京时得了一个簪子,高兴了好些天!

    何期想到一直态度不明的心上人,握紧了手中木盒:要是拿天工坊的盒子去见她,她一定能对他笑一笑的吧?想到就做,何期拿着盒子在身上比了比,感觉和娘子们佩的香囊差不多大,更是对这木盒势在必得,连带着看里面装的肥皂也愈发不顺眼了。

    这样的好东西,怎么能装王三的破烂肥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