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 山匪(三更) 新兵踏上战场的第一课(……
拎着新抓的俘虏, 外出练手的女兵们汇合后,稍稍休息了片刻,按着俘虏的供述研究过寨门, 三十多个女兵们融入队伍中, 分成队散开,尽管大多数人惊魂未定, 仍是起精神,遵从命令往匪寨摸去。
天色尚早, 山上路上还能看到掩在林中的一部分耕田,只是荒废已久,几根麦苗和野草立在土中,并不起眼。或许这座山曾经的主人还在时,过过耕种自给自足的隐居生活, 但显然现在已经不在这样做了。
知道被发现了他在胡八道的山匪狗腿地笑着,绞尽脑汁地为他们提供着信息, 就差把自己洗成一朵白莲花了。虽然自己也不清楚荆州到底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伙这么天真又凶狠的女土匪, 但他试图讨好伍戈好成功抱上新寨主的大腿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
只是, 拍马屁的努力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伍戈和其他人也没去纠正他。
远远能看到一处哨卡,藏得并不认真,其中一个守卡山匪踮脚向山下张望着,像是在期待着下山的人满载而归, 不时摸摸肚子, 大约生活也并不富足,要是时间再长些,没准山腰的耕田还有再次被使用的机会。
“您看这么绑会不会不舒服?”
“再松一点?”
“好的好的……”
没多久,从林子里走出一队人, 脸上或多或少挂了彩的山匪们牵着“猎物”,大摇大摆地往哨卡而去。被麻绳捆住双手向前走的猎物们背着包袱,虽穿的是男装,但发丝散乱,身体曲线难掩身份,让守在哨卡的山匪眼睛都看直了。
“二哥!好多人!”
扛刀山匪背着大刀哼笑一声,“我出手,那还能放跑了肥羊?快去,报给将军,今儿个怎么也得有好酒好肉吃!”
守卡山匪没敢问他脸上的伤,眼睛往背后抓到的人身上一瞟,就知道这位二哥是在反抗中吃了苦头,就更不敢触霉头了,应了一声,高高兴兴往回跑去。
藏在山石后面歇着的山匪们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亦步亦趋地跟着队伍往山上走,想动手动脚,挨了娘子们瞪视,又怕抓到人的扛刀山匪发怒,就只过了过眼瘾。
山中匪寨建得不大,篱笆墙外放了滚木和拒马,看着倒还有几分样子。对面一个大汉迎上来,“老二,发财了啊!抓到了多少?给我看看有没有漂亮的?”扛刀山匪乐呵呵地回着话,被问到自己和弟们脸上的伤,神色郁郁啐了一口,“将军先挑,早晚要她们知道厉害!”
自二月底决堤后,流民往西去,开始大肆建设的齐国边城需要的人手多,自齐国国都传开的新物件也引了各家商队像闻到腐尸的豺狗汹涌赴西,边境的山林里多的是匪类,除了真有良心的,这些寨子劫掠路过行商和百姓的事干了不是一件两件,对抓人上山压根不觉得有什么。
被叫做将军的人身上连甲胄都没有,混在猎物里的李娘子仔细观察着他的举止,确认毫无军中仪态,猜测只是为了叫着好听,选了“大王”“将军”这种听着厉害的词儿,自封为将、为王,乱叫一气。
“泼辣好,泼辣了能玩久一点……”那将军阔步走来,身后的人不像守哨卡的山匪还有些瘦弱,个个壮实,叫着“大哥”、“大王”,就要过来挑人。之前围着队伍的守哨卡的山匪乖乖退开,显然是有阶级之分。
寨中武力话,武力越强吃得越好,能被这样尊重的,大概也就是寨中精锐。李娘子和身边的再次扮起柔弱的女兵们挤在一起,心里估计着什么时候好动手。女兵们在山下经历了一次围堵,零星几人眼圈里的一包泪还没消下去,看起来简直是本色出演了。
“诶哟,还背着包袱,咱们兄弟就缺个暖被窝的,今儿个晚上一起洞房!呆了点没事,漂漂亮亮的,不嫌弃你。”
“将军”大哥贴近李娘子,看着人皱眉往后躲,一点也不生气,色眯眯地伸手。
没摸到脸。
胯下一阵剧痛,完成了膝撞的李娘子跨步接上肘击,猱身而上,头槌让那位大哥鼻梁瞬间出血。
白兔变大灰狼,趁人没反应过来,在抢来的时间里,手腕上本就只缠了两圈做掩饰的麻绳落在地上,解开包袱露出兵器,再次开始进攻。
糟,被坑了!
“偷寨的来了!”
听有好事都来了前面的寨中强手们刚反应过来,就听到了惊慌的喊声。没有夜色做掩饰,绕后从另一边摸进来的女兵们翻入寨中的身影很快被发现,但对于怒气冲冲想要控制住这些到手的香肉的山匪们来,这通知完全不是好事。
四下全是慌乱的喊声和应敌声,喊着请头目帮忙的喽啰们被有心算无心,差不多的人数从寨子外包了饺子。做诱饵从正门进来的女兵们虽然有人对战经验不足,但身手是最强的一批,没有游侠在,女兵们经验差些,功夫不弱,一时与寨中强手得你来我往,竟一时奈何不了彼此。
甩开麻绳后,以麻绳为包围圈,着着,山匪们恍恍惚惚地觉得自己不是在和一个人,而是和这里所有女人一起。
什么时候,女人也这么强了?
山匪大哥一边一边还能抽出心神去找那个坑人的老二,不看还好,看了差点把他气死,人躲得老远,就差喊着“你们谁赢了我跟谁”了。再回忆一下,刚刚他们过来选女人的时候,这家伙脸色都变了,怕是那会就想着怎么跑路了。
当时其他人都注意着新上山的女人和财物,压根不会注意老二。
山匪大哥咬着牙狠狠斩了一刀,恨不得把这人掐死。
最初的慌乱过后,山寨四处都陷入了苦战,两方人数原本相差不大,好在伍戈带人包抄定计得当,一个照面杀出了优势,不然现在应对得还要再辛苦些。
“呕……”
伍戈推开被肠子甩到脸上,没忍住开始呕吐的女兵,让她躲开了侧面的攻击,自己手中长刀与对面的斧头相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袭营和比武不一样,见面就是真刀真枪,排兵布阵到了最后,都是人与人的交锋。
虽然对面的兵器也就是些斧头镰刀,真正的刀剑不多,虽然伍戈在分配时将走过江湖的游侠插在了队伍中间,保证一队里一人被吓傻后还有机会补救,但没见过血瞬间失去战斗力的人太多,最开始杀出来的优势正在被一点一点磨掉。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血腥场面,自己的刀剑斩破他人皮肉筋骨,血溅了一头一脸,放眼望去满目狰狞之色,手软脚软。
这与性别无关,与心软也无关,只是新兵们踏上战场要经历的第一课。
伍戈想起父亲曾起过的残酷数字,什么都没做准备,如果队伍里全都是新兵,那么他们第一次上战场能活下来的人数,不会超过三成。
经验是以血与泪堆积而成,这也正是练兵的意义所在。
“怕什么?今天他们不死,死的就是我们!他们会抢了我们的刀剑,抢了我们的财物,甚至不放过我们冷掉的尸体!”
伍戈厉声大喝,微微跳起,回身斩下一颗头颅,在人反应过来之前,再次转身用沾着血的刀砍穿背后一人的肚子,脏器哗啦啦流了出来,血腥和肮脏的味道弥漫四周。她举起手中刀锋,指向前方,“跟我杀!”
无头尸首轰然栽倒,被救下的失手女兵气还没喘匀,就看到了自己的主将战意凛然地冲向前方,身上片片污血,拿刀的手却稳得离谱。
伍戈像一根利箭,冲入了围堵之中,英武热血中,关注着自己的同袍与下属,自有一抹属于她的温柔。
被救的女兵抹了一把泪,握住兵器站稳,仍想呕吐,却白着一张脸跟着她杀了过去。
主将作为箭头冲锋,越来越多的女兵克制住了自己的恐惧,或者,是杀多了进入了麻木。再想害怕、想哭,也得等敌人不在才行。
学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你死我亡。
从背后被包抄的山匪们在死了超过三分之一后,气势就散了,抵抗轰然消失,个个都想着撒丫子逃命,再也不一边一边着什么下流笑话,背后拿着刀剑浑身血痕的女兵们在他们眼里,与其是女人,不如是索命的恶鬼。
只是往后跑有恶鬼,往前跑顿时发现,迟迟没来帮忙的自家强手老大们也被堵住了。两边人一碰面,强些的山匪们眼前一亮,叫人帮忙,只想逃命的山匪们理都不理,闷头跑路。
可再一看,山寨大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关了,机灵些的山匪瞬间反应过来,跪下磕头求饶。
伍戈杀入强手圈子里,手起刀落又是一颗人头,新生力量的到来,把体力消耗后应对逐渐吃力的女兵们解救了出来,从抵达到战斗结束只过了短短一刻。
“将军……头儿,他们降了。”
尚活着的山匪跪了一地,剩下的不过百人,失败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心翼翼的声音从旁边响起,伍戈抹了把脸,扫了话的李娘子一眼,被抹开的血迹在脸上平添三分杀气。
习惯了军法律令,在对方已经投降了的时候,女兵们谁也不是滥杀之人。
伍戈:“先杀头目,杀完再审其他。”
虽然按照之前得到的消息,搬到这里的山匪,都是在垂涎过路商队,里面会有人清清白白、只是因为过不下去落草为寇吗?她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