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 贺礼(二更) 坐在哪里,哪里就是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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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辰宴上都是熟人, 更多的是一个聚一聚的机会,薛瑜除了换上了皇帝派人送来的发冠,其他什么也没改动。

    比起发冠, 薛瑜更重视皇帝送来的信。这几个月她半个月传信回去一次, 将试验区域的变化写给皇帝听,顺便边境荆州预防针。

    人虽然不在京中, 但该刷的脸还是要刷的。让人看着一个区域成长起来,观感总比突然冒出来的强些。到了推广的时候, 除了公事公办的策划书和计划表之类的东西外,坐在宫中的皇帝对这里一切,也能有足够的真实感。

    薛瑜还记得钟启光的那幅画,她在外,既是自己的手, 也是皇帝的眼睛,他轻易不适合出宫, 渔樵耕读等美景, 便以她的信来承载百分之一。

    不过, 这封回信却不是针对东荆城,而是荆州边境线的问题。

    第三卫就在荆北,战局改变就是天下局势,不可能不告诉皇帝,她自行其是。

    她来到东荆后, 对荆州下手, 虽然没有明,但也是皇帝的默许,薛瑜清楚地记得离开前皇帝在那里舆图上看到的,被圈起来的荆州。她的封地本来就是东荆, 经营荆州,不过是顺势而为。

    “不惧狄罗。”

    信件上字迹铁画银钩,虽然没有与皇帝见面,但薛瑜已经读懂了皇帝的态度。

    第三卫的骚扰和阻止狄罗南下等等安排,已经被皇帝允了。再往草原去搞搞事,也未尝不可。

    薛瑜摸了摸发冠,背后有人做后盾的感觉,实在是不错。

    “殿下,宝善来了。”

    宝善随声而入,抱着个比脑袋还大的匣子,贴着黑钿的木匣看着就很沉重,连带着壮实的番僧一起跪倒,砸在地面上咚的一声,薛瑜听了都替人膝盖疼。

    “起来吧,是有什么事?”

    薛瑜回忆了一下,近期玄刀寨在荆北搅风搅雨,引走了不少视线,连割下来的塔休部头人脑袋还在一城一城地往南挂,名声如日中天,比和气生财做生意的白露商街,在商队里的名声都不遑多让。

    但是定下的策略和动向都已经成形,不需要她插手太多,这时候方锦湖派人回来,却有些奇怪了。

    宝善一路进来自然看到了王府中的新装饰,花团锦簇、喜气洋洋,但不管怎么,看上去审美都挺正常,他实在不太确定这个生辰礼,襄王会不会喜欢。听到问题,没有抬头,伏地捧起匣子:“谨贺殿下生辰。”

    魏卫河上前接过,在距离薛瑜一尺开外,替她开。

    刚开了条缝,一缕灰烟喷出落下,薛瑜皱起眉。混着香料的石灰味太过明显,让她简直梦回在鸣水视察水泥工坊的时候。这种需要处理材料,材料极其容易积累粉尘的工坊,配备了不少风扇和水盆净化处理粉尘和化学伤害,但也挡不住巨大的灰味。

    不是,方锦湖送石灰回来干嘛?发现矿了?

    “此贼为塔休部头人,掠我大齐百姓,侵荆州土地,幸将军领属下等人一同应战,将其枭首……”

    宝善的解释紧随其后,薛瑜这时候也看清了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一个脑袋,断口发白,整张脸青白得可怕。

    ???

    人头上的血擦得挺干净,甚至薛瑜定下神,都要怀疑这是个模型玩具。

    方锦湖的脑回路你别猜,人头做贺礼,这是正常人干的事?

    但这个礼物,论背后的价值,却真的挺不错的。玄刀寨扬名,稳固荆北,引动草原,方锦湖将她给的目标,完成得都很妥帖。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人头旁边塞满的石灰粉与各色香粉,被螺钿妆点的木匣精细又漂亮,薛瑜诡异地从这个礼物上面,品出了方锦湖的期待。

    好像派出去的一条猎犬,抓到了满意的猎物,却在送给主人之前,费劲巴拉地把猎物包装了一边,为了让猎物更好看、更相称。

    人都送来了,塔休部被杀,人头在东荆这里,也可以做些文章。

    但礼物都是礼尚往来,薛瑜有些心虚,她压根没有给方锦湖准备什么礼物。毕竟,之前她也没指望方锦湖能送她贺礼。

    ……什么乱七八糟的。

    薛瑜敲了敲脑门,止住翻腾的思绪。

    宝善看着盯着礼物盒子半天没转眼睛的襄王,心里咯噔一声:真没想到,襄王是真喜欢这个礼物啊?

    除了木匣,宝善还带来了另一个消息:“石勒都烈带人入金帐汗国大都时,捷捷部随行,眼下边关除了石勒部只有捷捷部入过四月的大都,递来消息归顺,并且告知我们,当时狼主身边,有一个来自南方的汉人道士,与草原萨满斗法。”

    薛瑜回过神,这个消息,对屡寻太平道不见的她是一个切入点。

    或许,金帐汗国老可汗死得那么早,也与太平道有关?

    那派商队入草原探路,增加医生的筹码,这步棋似乎走对了。

    宝善该送的礼物、该传的话都送到了,很快被引了下去,薛瑜放空地想了想该让他给方锦湖带什么礼物回去,发觉自己毫无头绪,干脆放弃,留下木匣,让人去请江乐山。

    处理公务,可以解忧。

    刚与江乐山议事完,就在之前请过众士绅的楼上摆开了宴席,除了吃饭的人多了些外,倒是与薛瑜的日常没什么区别。

    第一轮敬酒吃喝结束,薛瑜不好酒,也不会逼着自家下属搞酒桌文化,迅速进入了下一个环节。人们从固定的位置上起身,看着戏台上上去了人表演,窗外悬崖云端飞瀑,窗内自产自足的佳肴茶点,唱腔笑语,享受生活。

    做大老板的薛瑜发话让随意些,自己也在围成一圈的戏台下随便找了位置落座,压根没讲究什么主次,近距离接触薛瑜的一些螺丝钉文臣,尽管有了“襄王之鹰”的名号,更多的是被江乐山领着做事的文臣们,这下才能真正感觉到襄王有多平易近人。

    但平易近人,和普普通通还是有区别的,没有架子,却也是最大的架子,薛瑜坐在哪里,哪里就是全场中心。独一无二的宝座。

    台上演的倒不是最近在剧院里大热的“斩银家子”,生辰毕竟不太适合杀杀,取了西王母赠周王灵药的故事改编,与其是讲故事,还不如是在周王西巡路上经历各种惊喜,套了个壳子来逗乐抖包袱。

    薛瑜坐在下面,已经接到了“青鸟衔花”、“灵猴赠桃”、“山神招仙影”等等稀奇古怪的礼物,看得出来,讲故事表演戏曲的几个人拿出了浑身解数,送到台上周王扮演者手中的,远不如她手里的东西。

    一段时间没管,让搞艺术这群家伙自己自由发挥,有些惊喜还是挺不错的。

    薛瑜只当不知道那什么仙影是皮影戏搞出来的、花和各色礼物都不过是障眼法,有些简陋笨拙的本土魔术,只要不是拿出去骗人,逗个乐罢了,何必当真。

    白露剧院如今趋近台柱子的表演者歇业一天来讨大老板欢心,看着薛瑜弯起的眼睛,更卖力了些。

    江乐山占了桌子旁另一个位置没多久,就被人拉走。伍戈今天意外地换了一身裙子,广袖的碧色纱裙,耳铛轻响,不与那群室内工作的文臣站在一处,没人能看出她其实被晒黑了许多,又是去年秋天进京的那个娇俏美人。

    “殿下,这花枪耍得实在有些轻飘,不如臣来一段?”

    不开口是娇俏美人,开口就是气势汹汹的美人。

    薛瑜看了眼她的裙子,少女动静皆宜,和换了身白纱滚红边的流珠正好一文一武,养眼得很。

    “好好歇着,明天有你耍的。”

    薛瑜指的自然是中秋的阅兵演武,也是展示武力的机会。

    听到台下阻止,在台上得热热闹闹,最重要的是有趣的表演者惴惴不安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好险好险,差点被伍将军抢了机会。

    人皆爱美,薛瑜身边本就惹人注目,左右坐着两个美人,一热烈一温婉,更是吸引眼球。文臣里有人悄摸摸动了心思,看中央大佬们话态度坦然,一时有些摸不准襄王忽多忽少的桃色故事到底是真是假。

    要是假的,他们未尝没有机会。

    难得的不用想太多,都是自己人,只需要轻松的时候,他们有没有机会,薛瑜才不会管,要是有人能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自己人的宴会上,也带来了些家眷,在注意到薛瑜身侧美人时,有人注意的是美人本身,有人注意的却是薛瑜。

    “殿下,家兄蒙殿下赏识入王府做事,女敬殿下一杯。”

    娇娇柔柔的声音响起,杏色衣裙的少女正介于青涩与动人之间,双手将酒杯举过头顶,大袖外纱帛袅袅而落,垂到薛瑜脚前,差一点就缠上了她的衣摆。

    薛瑜实实地愣了一瞬。感受到上位者的注视,杏衣少女耳垂一点点红了,在一身浅淡又温柔的颜色里,成为了唯一的亮色。

    伍戈对薛瑜没有别的心思,见这一幕,只觉得郎才女貌,跟随的主上若有心思,纳入房中未尝不可。但秋狩时见过的树下妃色衣裙飞快闪过她脑海,不由得对比了一下。

    要好颜色,温柔如水,还得是那位方家女郎。见过美人,论起郎才女貌,眼前这一幕就差了些味道。只是……方女史不也跟了襄王,怎么不曾见人?

    流珠刚起身,就被薛瑜按住,屈膝举杯的少女坚持两个呼吸,已经觉得双腿僵硬,正忐忑忧虑着,就见襄王动了,心中暗喜。

    薛瑜没接杯子,也没允对方起身,拍了拍流珠手臂,饶有兴趣地询问,“你兄长是?”

    身边除了工作狂下属,就是研究狂人、训练狂人,她有时候都不会想起来还有男女之事这种问题,今天碰上,倒是有趣得很。

    “家兄怀阴县丞尹金……”

    少女没完,薛瑜了然地哦了一声,“我记得他。你今年应当还未及笄,对吧?”

    腿酸得不行的少女心砰砰直跳,娇羞地点点头。

    薛瑜把人对上了号,收起笑,“你此刻应当还在读书,怎么来参加宴了?”

    之前选了些人准备一起参加秋末的选官考试,黄芪是一个,文臣们家里的女眷也进去不少,薛瑜虽然没有直接去管他们读书进度,但选了些什么人她还是知道的。

    少女听到意料之外的话题,猝然抬头,愣愣地望向襄王。

    少年人双颊瘦削清俊,眼型偏圆,总会让人第一眼觉得温和易亲近,但敛去笑意后,上位者的威严几乎压得人喘不上气来。

    她根本不出话,呆呆看着襄王招来兄长,语气平淡:“好好念书。”

    不远处没有她这么大胆直接走到薛瑜身边的女眷们,看着端坐着一身清贵的少年郎低头注视眼前少女,连身后据十分受宠的流珠娘子都被按住了。虽然听不见他们的是什么,但气氛太好,很难让人不脑补些粉红泡泡出来,捏着帕子心中咬牙:这妮子倒是厉害!

    直到被兄长赔笑道歉领走,缩在楼二层角落,杏衣少女还在回想刚刚那一瞬间的心潮涌动。

    她心里明白,襄王是给她全了脸面的,不然直接让人带出去,那就别想再东荆出头。

    见人离开,心中不清是遗憾还是羡嫉的一些同龄女眷聘聘婷婷走过去,询问少女方才与襄王殿下了些什么。

    杏衣少女被询问多了,才从自己的世界脱离出来,手中还握着刚刚拿去的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双颊泛红,“只是替兄长感谢了殿下。”

    对薛瑜来都是一派的自己人,但私下里各家也有自己的算盘,再往下聊,来听消息的人忽地发觉少女与之前并不一样了,邀请人去白露商街逛逛,无一例外被回绝。

    回绝理由都是:“我要早些回家读书,兄长还等着呢。”

    碰了软钉子的人悻悻:真要读书,还来赴宴干嘛???彼岸樱花开

    少女的出现于薛瑜来只是一个插曲,被两个研究队伍领队的主要负责将领缠住的江乐山,临时脱身,躬身双手奉上一张折起来的纸。

    “殿下不许铺张,不收赠礼,军中可用演武贺殿下生辰,臣以心意为赠,祝殿下年年岁岁,顺心康泰。”

    江乐山在鸣水大病那一场后,身体反倒逐渐好了起来,除了脸上硕大的黑眼圈,脸色比以前好多了,认真话时,黑亮眼睛里映出薛瑜的身影,倒也有几分青年的文雅俊秀。

    但之前第一轮敬酒已经过祝词,专门多出现一次,是一个个都不想让她好好看台上的戏?

    薛瑜开他一本正经送上的礼物单子,瞟了远远被拉走的人一眼。

    折起来的纸上没写几个字,却是薛瑜关注过的事情。

    “怀阴县呈报,匠学集体制成农具改良一件,命名为推镰。在苜蓿田收割中远胜普通镰刀。”

    配图是一个看上去像推车一样的东西,薛瑜看图纸看惯了,没研究多久,就意识到这玩意是拿来做什么的。推车上刀下篓,带有轮,背后是扶手,除了东西看上去更像是镰刀和背篓的拼装外,其实已经有了些后世收割机的影子。

    现在的收割还是用镰刀进行,效率偏低。有了推镰,虽然达不到解放双手直接交给机器的程度,但下次改进,和电力或是内燃驱动连接在一起,不就是自动化机械了?

    镰刀应该还可以针对不同作物进行高低调节;加上推车的篓筐,整体的形状还需要调整;推镰应该也不适应范围、大坡度的种植;一台推镰要只是拼装造价还好,追求效率做整体优化的话,造价大概能和曲辕犁比比,除非需要抢收,怕作物烂在地里,不然人力成本其实比配齐收割推镰要低,平原地带大面积作物种植场地才能稳住这种成本……

    薛瑜下意识分析起这样的设计哪里可以改进,使用范围和成本哪里受限,写写画画没多久,才忽然反应过来:

    明明好了开宴这个下午到傍晚不谈公事,江乐山居然把这么大一个消息拖到现在才报上来,这分明是故意看她加班。

    但不得不,这份礼物,薛瑜的确喜欢。

    煞费苦心去培养匠学、让更多的人学习知识,把自己懂得的一些基础交给各个有些敝扫自珍习惯的大匠,让他们全心全意地认识到,守着老本没用,走在前沿创新才有用,再在基础知识上成体系地教导新的学生……

    不就是为了有人能踩在前人基础上,来走上这条路吗?

    虽然悬赏出去的培育出亩产六百斤以上粮食的悬赏,目前还没人领到手,但农具改革的奖励,已经能发出去了。

    这次不需要再想方设法洗脱薛瑜主导的痕迹,和曲辕犁不一样,真的不是她拿到了设计图,做的逆推工程。

    这笔赏钱,薛瑜给得心甘情愿。

    创造出推镰的匠人或者学生,奖励可以换钱,也可以换工作,端看对方如何选择。不过不管选哪一种,人都会在薛瑜这里留下记录。

    还是那句话,人才苗子,一点也不嫌多。

    薛瑜偏头让身边魏卫河过去传话,江乐山引出来的消息,就让他今天加班处理吧。

    陈关在第一轮敬酒后就暂时退场去处理突发事件,回来时正好是戏台上西王母赠灵药,西王母与周王一起将灵药奉到薛瑜面前,唱词热热闹闹。

    他附在薛瑜耳边,轻声禀报,“试图在山下放火的人已经抓住了,见势不妙就想自焚,火有些特殊,泼水不灭,紧急从旁边拉了沙土才救下人。来源不太清白,应是楚国跟来的探子。”

    薛瑜眉梢微动。

    泼水不灭的火,可能性有很多,现在的条件里最可能的就是酒精或者石油。

    这算什么?楚国旧相识送来的生日贺礼?

    薛瑜轻轻颔首,“人关起来慢慢问,火的问题,记得收集残渣。”

    在东荆范围内,该问责的去让人问责,该传消息去楚国指责的,就得等查清楚再。至于燃料到底是什么,审问后就知道了。

    台上唱起了另一场戏,同样的热闹有趣剧目,薛瑜喝了口酒,目光扫过楼里相互攀谈的众人,浮起淡淡的笑。

    几杯酒下肚,薛瑜脸色微红,但还没有太醉,拎着酒盅在场中走了一圈的薛猛回来,大力握住薛瑜手臂,“殿下,喝!”

    薛瑜闻着迎面而来的大股酒气,再看看薛猛胡子下通红的脸,胡须上还沾着些不知道是酒液还是眼泪的水珠,显然是醉了。她不动声色扯了扯手,没扯出来,只好让人扶着薛猛先坐下。

    扫视了一圈场中,薛瑜才发觉,除了陈关和魏卫河脸色尚正常,和军方沾边的几个人,都醉醺醺的。退役老兵陈安全场最惨,手边两个酒坛,醉得已经快睁不开眼。

    不用问,都是薛猛干的。

    仔细再看刚回来没多久的陈关,看上去娃娃脸上还是正常的笑容,眼神却是飘忽的,天知道被灌了多少酒。

    还是魏卫河让人放心些。

    薛猛等了等,没等到薛瑜举杯,又嚷了起来:“殿下,喝一个!这么好的日子,不醉不归!”

    先前他拉住的都是他十分欣赏的武将后辈,辈分与身份放在这里,也无人会拒绝。薛瑜倒想拒绝,但这么大个汉子,着好话来劝酒,又是长辈又是十分重要的将军,三杯里总得喝一杯。

    薛猛倒也不是来找茬的,只是心里情绪澎湃,都用酒诉了。看着薛瑜饮尽杯中酒,握着薛瑜手臂,把桌上点心往她身边推了推,“殿下,你为东荆操心得太多了,看你瘦成什么样了,来来来,今天多吃、多喝!”

    抽条长高导致的瘦削,在他眼里也就比鸡仔强点,没两句,自己就联想到万一受个风吹日晒襄王病重,竟是担忧地絮絮叨叨起来。

    薛瑜和他喝了几杯,脑袋有些发晕,听着中年人念叨,一时哭笑不得。再往下喝,薛猛开始念叨着要耍长戟,“当年大兄亲手教的我,比这些家伙强得多!”

    台上耍着木刀的表演者僵了僵,薛瑜不由得扶额,挥手示意他们继续。表演的人实在无辜,伍戈和薛猛一个两个都想取而代之。

    薛猛被阻止,还不满意,“真的,我现在就能耍给殿下看——”

    “刀枪乃战场武勇,怎么能让将军为取乐出手呢?来人,扶将军和陈公去休息。”

    薛瑜把人交给仆从,被哄住的薛猛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挥着手,“下次再一起喝酒!我们划拳!”

    单方面认证了薛瑜的酒友身份。

    王府够大,多歇下来两个人不算什么,流珠嘱咐人去送醒酒汤,把桌上点心换成爽口些的凉菜,“殿下,你醉了。”

    薛瑜睁着眼回望她,摇摇头,“我哪里醉了?”

    她单手支在桌上,托腮望着热热闹闹的场中。旁人慑于襄王身份,又被身边魏卫河挡住不少想效仿之前杏衣少女的人,在最热闹的戏台下方,薛瑜周身却是安静的,只能听到流珠劝早些休息的声音。

    “良辰美景,怎么能休息呢?”

    流珠暗暗叹气,殿下这明显是酒的后劲上来了。

    薛瑜不清楚流珠在想什么,她眼前有很多人,衣裳深深浅浅五颜六色,想来与她话的人不计其数,拦在门外想送礼却没有门路的更多,只为她一人的生辰,就能聚集这么多人来到这里,满脸笑意,欢聚一堂。

    去年的生日还有些寂寥,今年却有人千里迢迢送来各种礼物。

    东荆白露山上欢饮热闹,荆北的方锦湖,大约是孤独的吧,包括她,也没有送他生辰礼。

    薛瑜忍不住去想,若当初她没有拒绝系统,这一切又会是什么样子?

    像寂寂的方锦湖?还是连活都活不下来?

    薛瑜偏头望向窗外,那袭红纱衣好像再次出现在眼前。

    在她的注视引来众人一起偏头之前,薛瑜收回了视线,摸了摸身边专门当做装饰佩剑带着的赤霄剑。

    “我想出城。”

    出城去看看那座还在修的宽敞大桥,将荆州与东荆紧密连接起来的桥。

    既然是生辰,一年一次的日子,庆祝她多活了一岁,任性放肆些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流珠一时愣住,薛瑜向来沉稳,来到东荆后,从未踏出过东荆,离边境最近的一次,还是初来时和薛猛一起上了城墙。她简直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薛瑜看着流珠双眼,重复了一遍要求,起身略晃了一下,扶着魏卫河手臂站稳,“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