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4. 教训(二合一) 我会担忧,我还会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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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卫们散在马车两旁, 伍戈从听到车厢撞击声的时候就脸红着撤远了些,陈关瞄了一眼下车重戴上了面具的方锦湖,暗中咋舌还是方女史胆子大, 难怪人能后来居上得了殿下青眼。

    车厢只是没安标记, 襄王府特供的几架马车外表看起来和别的马车差不多,实则装了双层挡板, 防风隔音,门窗一关, 里面低声话只剩下模糊的一点。

    不过话回来,从啧啧水声到最后这表明心迹却透着一股被嫌弃了的味道的调调,别是关起门来吵了一架吧?先前殿下让人传话过去,对方女史迟迟不归可是相当不悦。

    虽有铁面具挡着,但雪白皮肤上眼角一点嫣红, 陈关看了一眼就没敢再看。

    过了片刻,马车里飘出来薛瑜的声音, “回吧。”

    被方锦湖这么一搅, 静是静不下来了, 不如早些回去。

    陈关和伍戈领命调侍卫们护着马车返回,走到路上,薛瑜盯着桌上那盏灯忽地反应过来。她出来散心,除了看见了一个方锦湖,还看到了什么?急急忙忙回去, 更是搞得好像专门来见他似的, 也太奇怪了点。

    再回去未晞桥,没必要,路上叫停,更奇怪了, 薛瑜纠结了一路,不仅没顾上想清楚之后的安排,又生出了新的烦恼。

    等在府中的流珠见到回来多了一个人,看着戴上帷帽的方锦湖,神色略有些微妙,但什么都没。接了薛瑜进门,张罗了垫肚子的暖汤,才在灯火下问出了口:

    “殿下,您看安排方女史住在哪里?”

    端碗喝汤的薛瑜顿了一下,“……他现在在哪?”

    流珠:“守在外面,等殿下传唤。”

    听上去低眉顺眼,薛瑜冷笑一声,“挺好的。那就把最靠近后面演武场的院子收拾出来吧。”

    流珠一怔。

    那里离薛瑜住的主院最远。

    训练场的兵卒、王府文臣和被薛瑜亲点来王府住下的实验组,这是王府庇护下生活的三类人,但除了兵卒外,另外两类人根本没人乐意住在靠近演武场的位置。

    一来离中心远,虽然每天必定能偶遇襄王前去演武,但也架不住离办公场所远这个劣势。二来,文臣们的起居时间比要练的兵卒们晚些,更不要间歇性熬着研究成果出现昼夜颠倒现象的研究组,只有愁觉不够睡的,谁乐意大早上还没睡醒的时候就被叫醒?

    做为王府大管家的流珠应了下来,还没走出几步,又被薛瑜叫住,“顺便把院子封了,不许他出门,问问冯医正上次给阿琅准备的补品单子,看着针对身上破了口子的情况去改改,一日三餐送饭,先送到……嗯,下个休沐日。算了,还是让冯医正手下快出师的徒弟去看看,他之前不是想让徒弟去多历练一下?我准了,让人这次跟着回荆北。”

    全靠方锦湖硬撑和胡乱涂药,伤口什么时候才能好?冯医正的徒弟薛瑜见过,评价里也是口风紧老实肯干,直接丢到外面去,走漏消息,方锦湖自己负责。

    下个休沐日,还有三天到来。流珠噗嗤一笑,回头看过来,薛瑜顺手拿了本书竖起来挡住了脸。

    被人赶下车跟回来的方锦湖,自然没有刚刚畅通无阻的待遇了,被陈关拦在院外面,伍戈好奇地看了他好几眼。

    前年秋狩时,三皇子和方家嫡女的样貌她都是见过的,两人变化都很大,虽然仍隐约能看到过去的影子,但当初两个人身上还挂着的病弱标签,此刻却都无影无踪了。

    一个褪去了艳丽感,一个从柔美变得英气勃勃,许是被派出去在外面做事历练出来的。伍戈转念一想,她不也是在外带兵练得越发不似女儿,对着帷帽里偶尔露出的那张男生女相的脸,不仅没起疑,还有些羡慕方锦湖的肤质。

    方锦湖蹙眉忍着量,过一会稍稍换一个角度,等伍戈从“都是风来雨里去为什么他就还有好皮肤”的沉思中醒过来,就只能看到比她高了不少的一个后脑勺了。

    流珠出来,就看到主院门外大眼瞪眼瞪后脑勺的三个人,神色温柔,“伍将军、陈将军,夜色渐深,殿下吩咐早些休息吧。方女史,随我来吧,殿下亲口嘱咐了你的住处。”

    伍戈只觉得这位疑似襄王红颜知己的女史很被看重,没有艳羡,只有理所当然,她抱拳告辞,绕着主院检查了一番保卫布置才回去。

    旁边的陈关却品出几分古怪,看看被点名后猝然回头的方锦湖,颤动的帷帽缝隙露出了略微翘起的唇角,就显得整张脸泛起了桃花色,连没有再进门的低落都没了。

    啧,他怎么觉得,方女史面对的可能不是他想的春风,而是冬风呢?

    事实证明,陈关对薛瑜的了解一点没错,被送进院中的方锦湖下一刻就皱了眉,“殿下真的这样?”的问题到了嘴边,又被咽了回去。

    流珠把他别别扭扭的神色记下,回来在薛瑜睡前绘声绘色地了一遍,到坐着的薛瑜都一拉被子,倒了下去,“我好像没问这个。”

    流珠忍着笑退了出去,等屋中没了人,薛瑜才把拉过头顶的被子掀开,看着帐顶发了会呆。

    方锦湖是第二天早上发觉自己被关在了院中的。

    不管是传讯、请人还是要求出门,迎来的总是拒绝,偏偏对面还都是好声好气的态度,他不能出去,面上就带上了几分躁意。

    傍晚,薛瑜准备吃饭时,陈关一脸古怪地过来通禀,“殿下,方女史求见。”

    “……”

    薛瑜早知道看着方锦湖的人不过是府中仆从,功夫拦不住他,他想摸出来不要太容易,但好了反省,他就这样找过来,分明是什么都没想。

    “让他好好待着,毕竟,”薛瑜嗤了一声,略抬高了声音,阴阳怪气,“少了谁拼命,都不能少了他拼命不是?”

    院门口的方锦湖精准捕捉到了这句话。

    薛瑜再见到方锦湖时,是翌日一早,她去演武场练习的路上。

    从院墙对面伸出来一个脑袋,方锦湖趴在墙顶,垂眼看来,“殿下竟是这就厌了妾身么?”他捏着嗓子,娇柔哀切。

    薛瑜确定,她听到跟自己去演武场的侍卫里有人趔趄了一下。

    清薄雾里,不远处演武场上号子声声,薛瑜只用余光扫了他一眼,莫名觉得这个场景像是在翻墙偷鸡摸狗。

    也可能是偷人。

    她被冒出来的念头一惊,迅速把废料丢进了犄角旮旯,好像没听到也没看到似的,往前走去。

    方锦湖看着少女骤然从平和变得冷淡的神色,眼底微黯。

    薛瑜有意绕开了一点墙角,但路就这么宽,她总得经过方锦湖附近。她抿紧唇角,有些后悔之前让流珠给方锦湖安排在这里,离她是远了,但也有了必经之地。

    一团帕子带着轻微的风声飞过来,侍卫们刚想落,就被方锦湖冷冷盯了一眼,硬着头皮去接,还没伸手,就见一直目不斜视的襄王殿下就好像多长了一只眼睛似的,向这边走了一步,接住了帕子。

    薛瑜拿着帕子像捏住了烫手山芋,想还回去,就听到方锦湖声音飘落,“妾遵殿下吩咐,告退。”

    一抬头,墙头上人影已经消失。

    薛瑜展开帕子,里面裹着一个很精致的玉瓶,分量很轻,好像根本没装东西。布上密密麻麻写着字,陈述清楚了瓶的来源。

    方锦湖在宇文六王子身边时,挑拨得宇文老六和来自大都的道士翻了脸,道士经过审讯死在他手上,遗物里留下了这瓶只剩下一点碎末的药粉。到死,道士也没出来药性是什么,只承认了自己是在大都被老可汗奉为座上宾的灵宝真人的徒弟之一,私下藏了些好东西。

    他将药瓶藏得很隐蔽,他的态度也证明了里面药物的宝贝,剩下的太少,方锦湖没有捉人研究药性,作为发现之一送到了薛瑜手上。

    这算什么?礼物吗?

    薛瑜没有拆开被重新蜡封的药瓶,低着头将唇线拉平。

    从方锦湖强调的道士对药粉的态度,她心里生出了一点猜测,但并不能确认。薛瑜前往演武场的脚步一转,回书房叫来了陈关,“快到这个月送信回京的时间了,冯医正上次托我询问医令的事,这次顺便送信过去。”

    信件的由头是冯医正调整了一番的军中医疗手册,请秦思指正,在里面垫了布封上药瓶,夹着信件写清楚缘由。

    到处搞事的太平道,总是以道人的身份为掩饰和踏板,成为许多人的座上宾,像是之前方朔手里的明香丸,简家的磷火丸,就都来自太平道的研究。

    这次道人深入草原,按阿白他们的情报来看,草原的传教并没有明显进展,得到了萨满的尊重却没有正式建道观,更引人注目的动作是给老可汗治病。这样一来,被抓到的道士看重的药粉,是治病良药或者致死毒药的可能性就变得五五开了。

    薛瑜写好信让人带走,转而叫来伍戈,询问了一番阿莫的训练状态。事实上,才开始训练一天多,着实看不出什么,伍戈斟酌着答了几句,薛瑜也反应过来自己昏了头,捏了捏眉心,“给他排半天训练,然后半天去找方女史补课。”

    之前安排给伍戈,是方锦湖人还没回来,既然他都回来了,还不乐意安安分分养伤,就给他找点事做。

    薛瑜停了两天去演武场,第一天拿到一方帕子裹着的药瓶,第二天送饭的仆从带着食盒过来,是什么方女史尝到了美味分享给殿下,开一看,最底层压着一张面具。薛瑜挥退了人,试戴了一下,虽然面目不够贴合看着就怪异,但还是能看出面具上属于胡人的特征。

    等到第三天,方锦湖的送饭和关禁闭结束,她刚洗漱完,就在门外看见了人。

    那晚大都是坐着,薛瑜只注意到了他脸庞的变化,顶着破晓天光,第一眼就看见了方锦湖高了不少的个头。

    她吃好喝好锻炼身体补上来的个子,就这样又被超过了。

    方锦湖低头施礼,薛瑜勉强应了一声,坐下来吃饭,“伤养得怎么样了?”

    “不知道。”

    “?”薛瑜停下筷子,古怪地看他一眼,“你不知道?换药没看到?”

    方锦湖起身,靠近了些,声音仿佛情人间的耳语,缱绻轻柔,“只给殿下看。”

    “咳咳咳!”

    薛瑜被他透着十足暧昧的话呛得昏天黑地,差点让酱菜从耳朵里飞出去。好不容易停下来,薛瑜拍掉他拍背的手,在流珠拿起来的帕子上蹭了蹭脸,偏头瞪了一眼方锦湖,“看来你还没反省好。”

    方锦湖眨了眨眼,有些委屈地看着她,“臣依殿下吩咐做,殿下依然不悦?”换个地方,换个人,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指责负心汉。

    我什么时候……

    薛瑜一顿。

    她那天的话,非要理解,好像也能这么理解……

    想到方锦湖气人的本事,薛瑜脸上的温度就降了下来,“三天你就想到这些?”

    她将方锦湖面前的碗筷推开,正襟危坐,换了个公事公办的口吻,“吧,荆北战事如何。汇报完你就可以回去了,北境乱局已显,之后第三卫截杀的任务还很重,离不开人。”

    她表示了放人,方锦湖反倒慌了一瞬,“战场上刀剑无眼,拼杀常有,若有万一,我保证不了。”

    “……”太实诚的回答把薛瑜的责问全都堵了回去。

    他没有提出回来守在她身边再不去拼杀,也没有油嘴滑舌地先许诺,让她没处撒的火气刚烧旺就被灭掉,只剩下火堆里升起的一点烟气。

    她曾想过将方锦湖拘起来,但不管是她的良心还是方锦湖的态度,都表明了他并不会喜欢那样的日子。以他的能力,也不该过那样的日子。

    薛瑜有些头痛,“若你的伤是不可避免的意外,我并不会骂你,但你自己算算,从方朔,到现在,你以伤换伤的事情干过多少次?你是将领,不是死士。就这次,你要是死了、没了手臂,你想没想过之后的战事怎么办?跟随你的部下怎么办?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是一个人?你有部下,有母亲,也有其他关心你的人,你受了伤,也有人会担忧难过,也有人心疼。”

    方锦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好像听了,又好像没听。薛瑜苦口婆心讲了一通,得到这么个反应,刚想赶人,就听他问道,“殿下呢?”

    “殿下也会吗?”

    方锦湖清凌凌的眸光里没有算计和戏弄,也没有冷淡和狠戾,倒映着她的影子,像是只想得到答案的孩,又像是那只青涩的狗。

    曾经颓靡开败的艳丽花朵褪去颜色,只剩下本真的内在,倔强追逐着她。

    薛瑜无声吞咽一下,想躲开他的注视,又觉得那样太过欲盖弥彰。

    只是一个问题而已。

    “……我会担忧。”薛瑜低声回答,不太想承认自己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心疼。

    方锦湖弯起眼睛,哪里像笨狗,根本就是偷到了肉吃的狐狸。薛瑜看见,心气不顺,盯着他,“我还会失望,别想着受伤能有什么优待。”

    方锦湖眼中的光敛起些许,半真半假地嗔道,“殿下在,我怎么舍得死呢?”

    他做戏不是一次两次了,薛瑜只当没听到,并没有回答。

    但这一次的话,却悄悄在她心里留下了一点痕迹。

    虽然也感觉揭过得太快,但手在他身上,战场又是刀剑无眼,薛瑜也不可能要他承诺再不受伤。

    看那晚方锦湖的反应,他受伤也有想博她关注的原因,因此薛瑜没有继续吃饭,而是公事公办地叫他赶紧汇报,听完转述的荆北状态和草原分析,就迅速发了人离开,一刻也没多留。别看伤了,连像之前一样留人吃饭或者多留一会都没有。

    再安排后面的动向时,薛瑜不再叫方锦湖来,只商量好了送信过去,方锦湖依照实际情况改完再送回来。他的武力可以出院子,但出来了,也改变不了这样的交流。

    五月二十四,又一次去给方锦湖换药的医者一开门,就迎上了一副黑沉沉的脸色,室内气压低得要命,光是看一眼就让他背后发凉。

    “方、方将军?”

    医者不清楚方锦湖到底为什么明明是男儿却要扮作女子,但面对自己预定的上司,对外什么也没,只兢兢业业换药看病。

    他顶着方锦湖冰冷目光,举起手中药碗,“该喝药了。您在养伤期间,不好郁结于心的,纾解心绪才好。”

    方锦湖夺过来一口闷完,把碗又丢回去,开口就是质问,“你没禀告殿下伤口快好了?”

    医者张了张嘴,在方锦湖好像要杀人的注视下,没敢出口“您那伤口刚长上一层新皮,离长好还有十万八千里”这样方锦湖显然不想听的话,“了。殿下知道了。”

    “……没问别的?”

    “没有。”

    “出去。”方锦湖咣当把门关上了。

    气人的家伙被拘起来养伤,这几天的反应让薛瑜确认了这样的手段有用,关注了一下养伤进度,嘱咐了补药补品记得送过去,就暂时放在了一旁。

    没有夸奖,没有陪伴,好好冷着认识自己的错误,记住教训再。

    方锦湖在草原混成了一段时间卧底,拿到的情报和他铤而走险搞事的计划,不管是宇文部的调动和隐隐的粮草收集、部落整合趋势,还是方锦湖先前送来的石勒都烈副手的面具,对战事开启时夺下石油田稳住西北方大本营的算,都十分具有参考价值。

    燕山围场传来的消息里,西行的一些部落没有听从召集和调动,在宇文部的态度里,被为了叛徒。

    始终在薛瑜关注里的、原本以为会出现摩擦的榷场周围,反倒相对平和。西行的部落拉走了一部分火力,或许是为了表明态度,或许是为了避免麻烦,他们提前和在外围鬼鬼祟祟的一些人交了手,留给榷场守护的军队的出手机会不多。

    但没有摩擦,不代表榷场的交易状态令人满意。除了最初国与国之间的那一笔交易,后续的交易都只是牧民们的尝试,整体来,榷场的交易量可能还不如东荆转运的草原交易量,榷场显得有些半死不活,勉强靠交易税维持运转的样子。

    其中试图贿赂榷场管理人手、购买奴隶的部落,也好好被修理了一番,这让草原上榷场的官方名声不算好。回来向薛瑜形容当时状况的副将提起时,眼中露出厌恶,“当谁看不到他们眼珠子都要粘过来了似的!”

    齐国丰收了两场,眼看着再过几个月秋收又是一季丰收,肉眼可见地富裕了起来,引来的贪婪觊觎目光,十分令这些守卫国土的将士们反感。只有一撮交易过的牧民,将齐国商人的态度和齐国的变化四散开来。

    不过,在草原乱起来的现在,榷场还能运转已经是意外之喜。

    薛瑜刚听完燕山围场过来的信使的叙述,随行的尹县丞又提起了现在围场中的另一番倾向。

    燕山围场在不断向两侧扩张,收留的人也越来越多,陆恪作为守将把握着异族和汉人之间平衡的分寸。

    在草原上艰难求存的部落聚集在一起,虽然放弃了奴隶和自己的部落建制,头人不能像以前一样直接管理,但转为“某某队”之类的存在后,他们的文化和人口都还在,不像是被吞并,更像是凑在一起,求同存异诞生的新的部落。

    受齐国庇护和管理的部落。

    他们看到了齐国的好,也看到了归入齐国后的好处,有的是想到了自己不知流落到草原哪个部落吃苦受罪的朋友,有的心思则活络了起来,想要挑动如今的上司和大人物们去对付他们的敌人。

    读懂了压迫是什么之后,有人想要推翻压迫,有人想借力成为新的压迫者,这是人性。

    “……陆将军允许一些人顺便出去复仇?”

    薛瑜听着没忍住乐了,胡人胡人,占理又安全。要是草原没有新的变化,照这样下去,没准还能循序渐进解放草原,变成齐国的一州。

    “做得不错,你想要回来准备今年的考试,还是,继续跟着陆将军?”

    尹县丞拱手施礼,“臣愿在陆将军身旁,为殿下效劳。”

    薛瑜并不强求,“你去休息一下,见过亲人再回去,算本王给你放假。”

    刚接见完来人,被派到荆南的魏卫河突然回来了,陈关进来通报,薛瑜就是一怔。

    “怎么了?”她指了指椅子,“卫河坐下。”

    魏卫河常年板着的脸上全是跑出来的红晕,眼下一片青黑,唇角起了燎泡,神色憔悴,不知是拼命赶了多久的路,让人一看就提起了心,严肃起来。他从背后拎出来跟他一起回来的人,若薛瑜当时也在龙江堤,就能认出这是和第三卫过交道、后来跟着崔齐光北上去了平川城的原信州兵。

    魏卫河没有废话,单膝跪倒,“殿下,黎国五月十五大朝上杀了崔相,以叛国之名,将崔氏满门下狱。此人是受崔相之子嘱托,前来示警。”

    才过了快九天,黎国平川城月中发生的大地震,还没传遍整个黎国,专人千里迢迢送来的消息就将薛瑜砸了个结结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