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俞承白吃了半颗草莓后,南池气质忧郁地靠在墙边沉思。

    我是不是脏了？

    我的清白没了？

    我的容貌，我的身材，我的社交礼仪,美好的品德,美好的性格,甚至灵魂都毁了？

    他为什么要吃我那半颗草莓啊,呜呜呜呜呜呜呜。

    “怎么只打了这点菜，”南妈嘀咕,她拍了拍脑袋，不好意思地朝着俞承白：“也怪我,没有提前和我女儿买四个人份量。”

    她又侧身：“南池，还站在那儿干嘛，再去打点菜来。”

    正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脏了而无人re的南池：

    “哦。”她应道,开门出去。

    俞承白拿起沙发上的外套：“陆老师，我陪她过去。”

    杨临慢了半拍：“我也去。”

    南妈拉住他：“这么多人的,别去了，你也忙了一晚上，休息会儿吧。”

    杨临不情愿点头,只好看着俞承白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医院食堂在住院部和门诊出后头,从南爸病房绕出来,需要走一大圈。

    也不知道现在去打饭来不来得及。

    “南池。”俞承白追出来。

    “你出来干什么？”南池站在楼梯口，南爸的病房就在四楼,走楼梯去食堂比电梯快。

    “天太黑,让你注意安全。”

    “我又不是朋友——啊—”

    她一边一边往下走，眼睛没看路，差点踩空。俞承白连忙赶了几步，抓住她臂。

    俞承白一脸“我什么来着”的表情。

    南池自知理亏,被他一直拽着，安静地低头走路，腕上连着俞承白体温，十分温热。

    到了一楼地面，他也没有放开的意思。

    南池：！！！他干嘛还不松？是不是还想把我弄脏？

    南池特意提醒他：“可以松开了。”

    俞承白还没来得及什么，就被她撤走，心空荡荡，他眼睛微眯，凤眼锐利。

    南池已经转头，没有察觉，她掀开住院部大门门帘，就要出去，还没踏出一步，被外头的妖风吹回来。

    下一秒。

    南池强行地把又塞回俞承白里。

    俞承白：

    实在是太冷了，她全身上下保暖措施做得很好，就只有两只裸露在外，刚才才踏出半步，就受不了。

    脏就脏了，没有暖和重要。

    于是南池很不要脸地又塞回俞承白里。

    还别，真是暖和，像个热水袋。

    俞承白眉眼微挑，好整以暇地：“南池，解释解释？”

    南池有一大堆邪歪理：“我难道是为了自己么？我是这么自私的人么？我让你握住我的，暖和的可是你的心。”

    互利互惠的和平原则，你信么？

    “要是下一次我没允许，你就私自松开，下次就不许再放回来。”他低着头，眼珠子很黑，带着威胁的口吻。

    原来解释的是这件事！！

    大意了！

    仔细一想，自己没有经过老板同意，就松开，不就和当着老板的面不去团建有异曲同工之妙，完全不给老板面子。

    这么一想，确实不太好。

    全面反省过的南池讷讷点头，脸蛋粉扑扑的：“知道了。”

    俞承白肉眼可见地心情好起来，连带着南池交握在一起的放进他大衣口袋。

    “走吧，再不去，食堂就要关门了。”

    南池：你还知道关门？那刚才还花了这么长时间培训员工

    *

    他们是食堂最后打饭的两个人，好在运气还不错，留了点饭菜。

    打饭阿姨还记得南池，第一回的时候她就凭借着可爱，打饭阿姨给她多打了点。

    “姑娘，你还没吃饱饭呐？又来打饭！”语气是亲切的也是讶异的。

    南池咬紧唇：委屈屈，还不是怪俞承白。

    “就剩下这么点了，我全都给你们吧。”阿姨拿出菜勺，也不像往常一样颠颠，一股脑地全打进饭盒里。

    交给南池的时候，阿姨满脸“能吃是福，我女儿要是也这样就好”的羡慕。

    南池感恩地了声谢谢。

    四个人一起吃了顿饭，大约一个时后，南妈就让他们三个回去休息，自己留下来陪床，南池死活不同意，于是就让俞承白和杨临先走。

    南妈送他们到电梯口。

    “承白，回去的时候方便送杨临一趟么？”市二院虽然没有军区医院离区近，但也不远。杨临毕竟还是大学生，怕他单独回去不安全，南妈拜托俞承白。

    “陆阿姨，我打车”

    “我知道了，陆老师。”俞承白打断杨临，一口承诺，“明天我再过来。”

    杨临：之前让你载我一程的时候，是谁不方便？是你吧？

    “那麻烦你了，承白。”南妈目光柔和又欣慰，“今天实在是辛苦你，快回去休息吧。”

    “陆老师严重了，您也早点休息。”这时电梯门打开，俞承白告别后进去。

    “陆阿姨，那我也先走了，明天过来。”杨临不甘示弱。

    “好。”南妈等电梯门合上再离开。

    住院部晚上的电梯，人很少，安静得只有他们两个。

    俞承白等杨临进来，按了地下一楼的按钮，之后拿出和徐助理联系。

    电梯上倒映着两人模糊的身影，杨临想身边这人究竟有几幅面孔。

    “我之前见过你。”

    声音突兀，骤然响起，俞承白指微顿，侧身看过去，顶灯下，碎盖发在瘦削的脸上留下不少阴影。

    他冷哼，觉得杨临的都是废话。

    “我的是在b大附近的粤秀楼，南池过生日的时候。那天我们的饭钱是你结的吧？”

    粤秀楼的消费不低，平时哪里有学生去瞎转悠。上学期还是南池过生日，请了包括杨临丁冬在内的几个好朋友去粤秀楼吃饭。

    杨临是在几天前才想起来自己在那儿见过俞承白。

    那天他本来想先把账单结了，但收银台那边告诉他，已经有人帮他们买好单，甚至他们这些学生如果觉得不够吃还可以再点单。

    杨临再问那人是谁的时候，收银员语焉不详，只自己也不太清楚。

    现在想来应该就是俞承白。

    俞承白眉眼微抬，扯了扯嘴角：“原来你的这事，倒也不算太笨。”

    他人高腿长斜倚在电梯墙上，落下数丛阴影，电梯门徐徐打开，单掐灭，他并没有和杨临叙旧长谈的心情，率先出去。

    留下一句话：“你坐不坐我车回去？”

    虽然不想送杨临，但到底答应了陆老师，俞承白问。

    若是别人，杨临肯定会冷笑骂上一句：“你算什么东西？”

    然后自己直接打车回去。

    但经验告诉他，要是在俞承白面前敢这么，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而且，他都在陆阿姨面前装乖答应要送自己，他为什要拒绝。

    “不坐白不坐。”即便这话也是很声，生怕被听见。

    他自觉跟了过去，走到驾驶座旁边，俞承白正要开门，懒懒扫他一眼：“怎么？很想当司？”

    杨临：

    *

    另一边，vip病房里，南池按了墙上的按钮，让护士替南爸换了快滴完的吊瓶，之后去开水房打了两壶热水，和南妈稍微洗了洗，两人就一起挤在陪护床上睡觉。

    经历南爸这一遭，南池后悔自己平时没有好好陪在他们身边，幸好南爸不是什么重病。

    南妈今年年中的时候反而遭罪住院，那时候医生都快下了病危通知单，南妈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南池，即时昏睡中也一直握着她的。

    陪护床不大，南池和南妈身材巧，相互贴在一起正好占满整张床。

    黑夜里，只有器的荧光闪烁，病房与走廊隔了扇门，门底漏出走廊的光。走廊上偶尔传开脚步声，或缓或急。

    苦难让一家人聚拢，这种时候总会让人心头酸涩。

    南池在身后紧紧抱住南妈，有种失而复得的熨帖。

    “都这么大了，还要抱着妈妈睡。”南妈轻笑。

    南池总觉得南妈身上香香软软的，她又收紧几分胳膊：“我就算到了五十岁，还是要和妈妈睡。”

    南妈又是一阵低笑。

    “今天你哥哥不在，看到你能主动帮妈妈分担，妈妈很高兴看到你的成长。”

    晚上南池过来，怕南妈累着，就让她在房间休息，所有力所能及的事都是她在处理。

    “我就是要让你看看我有多厉害，我现在是女超人，什么都能做，下次家里出事一定要先打电话给我。”南池肯定地。

    她的冰凉，南妈握住，帮她捂，过了一会：“好，妈妈相信你。”

    母女两好久没有一起悄悄话，南妈精神大振，疲劳消减。

    “今天还真是多亏了俞承白，你哥哥在美国，远水解不了近火，给他打了电话他就赶过来。”现在想起南爸当时的情况，还是一阵后怕。

    早上的时候南爸和往常一样晨跑，在家里吃了早饭，就去部队，下午回来在家憩一会儿，没想到睡梦中竟是被肚子生生痛醒。

    南妈下午在学校没课，早早回来准备下礼拜上课的内容，在书房里听到茶杯碎地，她猛地一惊，立刻丢下笔跑去卧室。

    大冬天的，南爸痛得满身是冷汗。

    南妈让邻居帮忙送南爸去了军区医院，也是好巧不巧，院里的权威专家要么就是去外地开会，要么已经在术台上站着，剩下的也只是初出茅庐的年轻医生。

    南妈心慌，她从来都不是做主的人，签字之前打电话给南随，让他拿主意。南随这才给俞承白打电话。

    “那个时候是几点？”南池问，像是在深海中抓到块浮木。

    “两三点吧，我也记不太清。”

    就是在俞承白去场的路上，南池心里想。

    “承白这孩子也有好多年没见到，乍一看是越来越优秀。”南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接着。

    “他怎么就是你学生了？”

    “你哥也是我学生，他们都是物理系，大一的时候上我的基础物理课。”南妈研究光学这一块，具体的南池就不知道了。

    一家人除了她咸鱼，其他人都在各自岗位上发光发热。

    “不过他大三的时候就转去学金融，可惜了，不然也是做科研的好苗子。”南妈叹息。

    南池和俞承白住久了，自然知道他很聪明优秀，她忽然对俞承白感兴趣，像是在背后老板八卦。

    “以前是不是有很多女生喜欢他，有没有和校花谈恋爱？”南池偷偷问。

    南妈轻拍一下她的，体会到自己读书时候和同寝室女生聊男孩子八卦的乐趣。

    “好像没有谈过恋爱，我也不清楚，这个你得问你哥。不过像他这么优秀的人，连我都想认他做干儿子，肯定有很多女生喜欢。”

    南池没想到南妈对俞承白的评价这么高，之前她一直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怕南爸南妈不同意。

    “那那你怎么不想他做女婿？”南池烫嘴似地试探。

    “我也想，可惜没有你哥不是女的。”

    南池不服气：“难道我不是女的么？”

    南妈认真严肃起来：“你不行，你是我和你爸爸的心头肉，从没让你吃过苦”

    她忽然一顿，接着：“反正你不行，你懒散惯了，人也单纯。承白是很不错，不过家里关系太乱，要是像你哥哥那样脑子灵光，不让自己吃亏不过我还是不放心。”

    “你啊，只要以后的另一半简简单单，能让你开心就好。像杨临这样的家庭就不错。”了这么多话，南妈长舒口气，“快睡吧，已经很晚了。”

    这么一句话，把南池所有腹稿堵在嗓子眼，上不来也下不去，堵得她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