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认购证一天一个价，直到第一期销售结束，只能从私人里购得的时候，已经涨到了单张七十，成套的八千。

    成套的“白板”价格还会再贵一些，因为白板流通性强，另外，成套连号的据摇奖时中签的率也比较大。

    阴历腊月二十九，吴昊来电话时有黑市出到最高九千一套白板了，等再出价就得是年后了。

    欢颜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想让她把里的认购证出。

    倒也不是吴昊急着回家过年，其实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对“回家过年”还真都没有太大的感觉，一般除了三十晚上的年夜饭，初一起床也是往外跑，和伙伴们拿着比平时宽裕的零花钱，四处疯玩去。

    除了有好吃的、零花钱多一些，好像比平时还无聊些，因为喜欢去的游戏厅、录像厅，包括溜冰场，在春节这几天都关门。

    还要被家长带着去走亲戚，其实也是挺烦的。

    所以吴昊给出这样的暗示，可能是有一点想家想他那些兄弟了，但更多的却是，他觉得九千这个价格，已经非常划算，已经非常适合出了。

    十几天，一套从三千涨到九千，净赚六千。

    林欢颜里有二十套，就是能赚十二万。

    十二万啊，这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

    一个国营厂正式职工，从进厂到退休，能赚到十二万？

    人家林总就坐着飞跑到魔都，闲逛似的呆了三天。

    这钱简直赚的像是在做梦，简直像是天上掉下来的。

    所以吴昊心里其实挺着急，他怕到春节后，这价再掉下来。

    林欢颜却不急，在电话这边稳稳地：“等年后再，你继续跟，什么时候出，我心里有数。”

    笑话，赚十二万就出？

    一套三千，现在九千，才翻了三倍？

    只翻三倍，那还是流传后世几十年，被称为有史以来最具价值的“发财证”吗？

    等，必须等下去。

    证是她的，买证的钱也是她的，卖与不卖自然也全都由着她。

    对此吴昊不只不敢干涉。

    林欢颜，这个比他们好几岁的高中女生，不之前那一连串的动作笔，就单看这一次下重注买认购证，之后认购证果然在短时间内几连涨，就凭这份眼光魄力，吴昊就不敢对她的决定置喙。

    比吴昊感触更深的是林欢颜身边的曲延斌，已经涨到一套近万了，那位林总，不仅语气不变，连神色都没带出半点儿激动来。

    太沉得住气了！

    其实，林欢颜的心里，并不像曲延斌看到的那样，波澜不惊。

    毕竟，重生以来，她就憋着这一下呢。

    以后她事业图的展开，也都靠这个呢。

    每天听着吴昊的汇报，听着数额的上涨，林欢颜的心里也激动啊，要不是春节将近，她真想飞到魔都，亲眼去见证认购证的市场变化。

    可是不行，之前和家里要去羊城看货的时候，连吴总都请出来了。

    吴艳丽和林妈自己没有可信的人，欢颜是她最得力的帮。这次和羊城厂家签新一年的合同，她自己有酒店的事脱不开身，只能请林欢颜替她跑一趟。

    又把徐丽展欢等几个一同去的“兼职人员”罗列出来，又了一通的安排保证，诸如下飞那边就有人接，而且是欢颜同学的父母等等，林妈才好容易同意了。

    然后对着“第一次出远门”的欢颜唠叨了好几个晚上。

    所以，春节不在家过是绝对不行的。

    不光是同不同意的事儿，就老妈那“唠叨功”她就受不了。

    唉，几十岁的人了，到底和十几岁时的心态不同，对那种事无巨细，从“早上要吃饭”到“袜子一定要穿”的叮嘱，实在是适应不来啊。

    去不了魔都，林欢颜一个年过得都心不在焉。

    好在过大年是要和李素琴林建国他们一起过的，林妈年三十就去正屋帮着准备年夜饭，见林欢颜不动，也没催她过去。

    只当她不爱看正屋那些人。

    年夜饭食不知味的吃了些，欣穿着一身红袄，头上两只羊角辫也系上了两朵红色装饰发卡，整个人圆滚滚，像个年画上的娃娃。

    娃娃拿着她的灯笼、烟花、鞭，和院里一群孩子去巷口玩了。

    林妈在正屋帮着收拾碗筷，林大志也在正屋转悠着。

    林欢颜一个人坐在西屋，看着窗外时不时被烟火照亮的夜色，心里似乎思绪万千，又似乎空白一片。

    屋地上叠在一起的两只木箱上头，是一台十二寸黑白电视，木箱是妈妈的陪嫁已经有些老旧了，电视是正屋买了大的以后淘汰下来的，以前一直由住在西屋的林凤英一家用着。

    电视里正在播新年联欢会，里面是无数个林欢颜熟悉的面容。

    老赵太太那种亲切实在的搞笑，一直比老赵头那种太过刻意的“东北腔”令欢颜喜欢，可老赵头却一直是品界的“抗把子”。

    和某女星一起，被誉为乐坛“金童玉女”的那一位，此时正是英俊儒雅，风度翩翩，上了数界春晚，台下拥粉无数，连林妈提起他来也是一脸推崇，准准的“妈妈粉”。谁知道后来，却暴出那些龌龊事，以那样不雅的姿势跌下神坛。

    “国母”的独唱，可要认真看看，以后看到的会可就少了。

    解晓东、张咪、和另一个组合同台的虎队都是后世很难再看到的啊。有一些，曾经极一时，后来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虎队，再过不久，就要解散了吧

    渐渐的，林欢颜也不知自己看的是记忆还是现实；渐渐的，林欢颜也不知自己的心里，此时是欢喜是感慨还是唏嘘。

    五味陈杂。

    在这样一个跨年夜里，在林欢颜重生的第一个春节，林欢颜陷入一种“奇妙”的感觉中。

    以一个未来人的视角，生活在当下里；一个经历过的人的心态，去感知当下。

    几分真实，几分抽离。

    直到欣气喘吁吁的跑进屋，圆滚滚的红球一般滚到她怀里：“姐，要接神了，胡通里好多家弄了老大串的大钢鞭，放在巷子口好几大排呢，快，把耳朵堵起来！”

    边边伸着捂姐姐的耳朵。

    林欢颜也伸出，放在妹妹脸两侧，为她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