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运动装的展欢出现在门内，见了于宏波，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淡静模样：“于宏波，你找我呀，进屋吧。”

    于宏波往门内看了一眼，挺大的客厅，红木地板，上头还铺着一大块地毯，露出一半的沙发很宽敞，也是红木颜色的。

    和吴艳丽家完全不同，相比之下，吴家再怎么用物件装饰，也只是家碧玉；而这里，才是真正的大雅之堂。

    停住刚向前迈出一步的脚步，于宏波：“你能出来一下吗？我就和你几句话就走。”看了眼旁边的中年女人，又补了一句，“就是，有道英语题，我不会，过来问问你。”

    杜阿姨瞟了大厅里的落地钟，八点多了，特地跑人家女生家里来问题？那啥题必须得今天问，明天到学校问不行？

    这孩子，撒谎也撒的太假了。

    看了看展欢的男同学，杜阿姨念头又是一转——不会撒谎好啊，明人家诚实

    好吧，杜阿姨其实也是个颜控。

    正常来，所有女人基本都是颜控。

    颜控杜阿姨目送展欢和男生下楼，还很贴心地在后头了句：“有空常来玩啊。”

    然后，又在下楼溜弯儿的展奶奶回来后，彻底隐瞒了此事，压根儿就没提有人来找过展欢，还是个男生。

    其实杜阿姨觉得，就算展欢真早恋了也没啥，展欢能多点儿和别人接触也挺好。

    展欢别的都好，就是性子太独，从幼儿园起就不屑于和那些“幼稚鬼”来往。

    况且那男孩子看着好着呢，别的不论，就那张脸，就配得上展欢。

    男才女貌，反过来，估计也能行。

    展欢那孩子，打对什么事儿都是一副不为所动，生人勿近的模样，也不知道谈起恋爱来，是个啥样？

    展欢和吴阿姨眼里的“男朋友”一起走到楼外拐角处，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的，却不是吴阿姨想像中的风花雪月、你浓我浓。

    他们谈的是一个最庸俗、最没情调的话题——钱。

    于宏波现在已经没有股份可以卖出去了，所以对展欢他只能直言是借钱，借一万，然后，用他在公司打工赚的钱还。

    展欢没有用她精确的头脑计算这一万块于宏波多久能还上，而是直接：“我的钱都存起来了，现在里没有。”

    在于宏波沮丧失落地想要告辞的时候，展欢又：“我明天一早去银行取，估计九点多才能给你，行吗？”

    于宏波露出意外之喜的神色，用力点头。

    展欢转身：“那我先上楼了，明早你帮我跟黄老师请个假，告诉她我晚一点儿到。”

    完迈步就走。

    “你，等等。”于宏波在她身后叫住她。

    展欢回头：“还有事儿吗？”

    “没”于宏波，“我就是想问问，你不问我借那么多钱要干什么吗？”

    展欢的样子很奇怪：“你要借，当然是有你的用处。”

    侧了一下头，展欢又：“难道你会问我，我借给你这些钱是要干什么吗？”

    于宏波有点儿懵，问别人借自己钱要干什么？当然是因为要借钱的人需要钱有急用，并且开口借了啊。这还用问吗？

    展欢接着：“因为你向我借钱，所以我就借给你喽。同理，你来向我借钱，就是因为你需要用钱，并且知道我能拿出这些钱来。然后，因为你需要用钱，并且找我借了，我就借给你了，再同理，你来找我，就是因为你需要用钱并且知道我有”

    骑车回去的一路上，于宏波的脑子里全是因为同理然后再同理

    绕啊绕，最后，于宏波同学悲催地发现，这，就是个死循环。

    走进家门时，于同学想通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要用正常人的思维图试去和学霸讲道理，对，连“试图”都不要！

    此时的徐彩霞也总结出了一个关于“道理”的道理，那就是，这个世界完全没有道理，完全不讲道理，根本不存在“道理”这个东西！

    自己今年三十七岁，上学时学习刻苦努力，在帮患眼病的妈妈干活、带年幼的妹妹，给继父盛饭倒水，心翼翼，尽可能多干活儿不白吃饭之余，抓紧了可以利用的每一分一秒用功。终于念了高中，在大湾村也算是个高学历。

    毕业后在大队工作一年多，嫁到宏阳城，夫家还通过关系给调进了学当教师，交上了人人羡慕的好运气。虽然婚后发现林大志心智和正常人比有些缺欠，后来因为生二胎被学校除名，但她一直没有恢心丧气，一直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努力着。

    “只要努力就会成功。”这是她从受的教育，是深深刻入她骨血里东西。

    可是，自己努力了三十多年，最近里才刚刚有了一万出头的存款，其中还有一多半是大女儿兼职打工赚的。

    她本来已经对现在的生活挺满意了，有自己的房子住，有一摊足以养活自己和两个女儿的生意，还有五位数的存款。

    万元户呢！

    她本来已经觉得大女儿够有本事了，一个假期就赚回来好几千块，现在也还在帮吴总做生意，上回吴总来还，欢颜是她最好的帮，她的生意离不开欢颜。

    当时除了自豪，徐彩霞心里还有些盘算：此时欢颜能在吴总的生意上搭上把，帮她多赚点钱，等以后女儿上完大学找工作时，吴总不定能帮一把，帮着找找关系呢。

    可事实竟然是——开始时是吴总给女儿的生意“搭了把”，而现在，是女儿带着吴总“多赚点钱”？

    徐彩霞觉得，自己对事物的正常理解、对这个世界的正常认知都被颠倒过来了。

    更无法理解的，更颠倒的还在后头。

    “其实，我之前卖袜子，赚的不是五千。”林欢颜期期艾艾地。

    “我知道，你给你姥家买的那些东西就得过一千，你还给了你姥两千，自己可能还留了点儿。”徐彩霞，“加起来，应该差不多有一万？”

    “嗯，也不是一万。”林欢颜。

    “那是多少？”徐彩霞有点儿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