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退学？”李素琴惊讶，“不是二中是咱市里最好的学校吗，想进都进不去，咋还闹退学。”

    唐晶晶白了她姥姥一眼：“你咋就听不明白人话呢？我不都了吗，人家不想和不要脸的人一个学校，怕丢人！”

    被外孙女这么，李素琴也不生气，反倒点了点头：“就像以前院里好几家媳妇都不乐意和孙家那位住一个院，还老偷着往他们家门口扔破鞋、泼脏水。”

    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林建国：“老头子，那咱家可咋整？院里人知道了会不会也来恶心咱们？”

    林凤英截过话头：“先别想院里了，想想院外吧，我闺女现在在她们学校都要呆不下去了，我爸他们厂里很快也都能传来，到时候，我爸工作保得住保不住还不一定呢。”

    李素琴一惊：“那可不行，凭啥她干丢人不要脸的事还牵累你爸？不带这么干的，以前一家人里头有一个犯国法的，别人还能划清界线呢，划清界线了就是革命同志，社会主义国家，不搞连坐那一套！”

    “妈，”林凤英皱着眉头不耐烦，“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能一样吗？你没看这报纸上写着，子不教父之过，家长得担责任。”

    “那是父之过！也没爷爷奶奶之过，要担责任让你哥担去！”李素琴果断把大儿子推出去了。

    大儿子一个月才赚几个钱？虽然也是国营厂，可老头子赚的一个月可抵得上儿子好几个月的。

    林大志的智商是差，但什么大市口、前街孙二奶奶他也都知道，前前后后的也把事情连了个似是而非的大概。

    这时听自己妈的意思，是让自己担责任，挺大个事儿，这啥担？会不会被抓起来？

    又不敢和自己妈顶嘴，林大志将求助的目光转向父亲，嚅嚅道：“爸”

    挺大的个子，孔武有力的身板，四十来岁的大男人，像个孩子似的，特别无助。

    “老大的工作也不能丢。”林建国摸着面前的大茶缸，“你妈刚才有句话的对。”

    李素琴脸上现出自得之色，虽然平时家里大事情都是她管，看着是她当家，老头子啥都听她的，可要夸她，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哪句话的对，不过好像直接问又显得自己太没理解能力。

    好在女婿聪明，接口道：“爸你的是断绝关系？”

    林建国点点头，伸在炕桌底下摸出个装烟叶的木盒子来，李素琴节俭，在家只许老头子抽自己卷的烟叶子。

    唐连宽从兜里掏出盒大前门，递过去，又给老丈人点上。

    林建国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不二十年前有运动的时候，就算搁在再早以前，一个家族里哪还都能个个成材，哪家还没有几个不长进的不孝子孙？那时候都是开了祠堂，请了有头有脸的族里老人来，直接把那不肖子开除族谱。”

    李素琴点点头：“是有这么个法，以后那不肖子再做出什么有辱家族祖宗的事儿，或是被官府抓了去，都和家里其他人无关。”

    林凤英脸上带出几分急切来：“那我们家现在也没祠堂，也没有族里老人，那咋办？”

    原来林家在乡下也是有祠堂的，后来破旧俗那阵子给砸了，至于家族里的老人，可能老家那边还有几个？不过也都是远亲了，多少年都疏于来往。

    而且要回老家办这事，那来回得多久？

    林凤英现在巴不得立刻、马上把那死丫头赶出家门去，至于剩下徐彩霞和一个的，还不是由着她拿捏。

    她还掂记着把西屋要回来呢，那单独的屋子不只住着得劲儿，以后还能买钱。

    那房自打给她住以后，她就没想过还回去。等爸妈没了东屋自是归伟志的，正房买出去的钱和伟志分了，适当给华英点儿，西屋就是自己的。虽然不是独门独院儿，可怎么着那间房也值个一两千吧。

    “你妈的那是以前，现在不兴那一套了，得想别的法子。”林建国吸了口烟。

    “要不，咱也在报纸上登个声明？”唐连宽把目光落在桌上的晚报上，“就林欢颜和林家以后都没关系了。”

    李素琴点头：“这个行，这报纸上不是咱们家没教育好吗，咱就在报上告诉他们，咱家没有叫林欢颜的这个人。”

    “那得花不少钱呢。”唐晶晶。

    一听花钱李素琴不干了：“还得给钱？他们登这个也收钱了？”

    林凤英横了自己亲妈一眼：“行了行了，你别话了，和你不明白。爸，这事儿还得你和连宽想想办法。”

    “自己家的事儿，依我看就别弄啥报纸了，直接写个断绝关系文书，签名按印。事儿我和你妈来办，我们是她爷爷奶奶，在这家里辈最大。还有大志，是她亲爹，也得出头。”林建国又吸了口烟，锁着眉头，“你们夫妻俩作证人，再把老二两口子喊上吧，伟志他媳妇家有来历，以后有她作证明能派上用场。华英就别叫她来了，她们家满江不太爱参与这些个事。”

    林凤英想了想，觉得这事可行：“家里爷爷奶奶都把她赶出家门了，还有她亲爹，这事儿应该就能落实做准了吧？连宽？”

    还是得问问自己那最聪明最有见识的男人的意见。

    唐连宽点点头：“应该能行，只要她自己也同意，按了印，以后拿到法院她也抵赖不了，谁都得认。”

    “那她妈要是不同意咋办？”唐晶晶问。

    “她不同意？这是老林家的事儿，有她话的份儿吗？”林凤英立刻眼一立，嗓门儿抬高八度。

    对这个大嫂，林凤英可是半点儿没看在眼里，打从对方嫁过来，就任由着她捏扁团圆，任意揉搓。

    “大志，你婆娘你自己管，要是到时候她横扒拉竖挡的，连哭带闹的不让，你自己想辙。”和林凤英吃准了徐彩霞一样，李素琴对大儿子，那也是绝对拿捏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