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 9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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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唱曲儿。”赵彻好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漆黑的眼眸里浸着笑意。

    要是搁在往日,即便她扯着赵彻的袖子让他给她唱曲儿, 软声撒娇,没准儿赵彻都能挑了眉眼嘲笑, 不动如山地刺上一句:你把我当优伶呢?

    宋乐仪确信没听错之后,忙调整了个姿势, 规规矩矩地坐好:“唱吧。”

    她心里挺期待的, 毕竟从来没听过。

    湖波平稳, 但也难免船身轻晃, 宋乐仪索性伸了胳膊环过赵彻的肩膀, 往他怀里窝了舒服的姿势。

    赵彻微微垂眸,稍显昏暗的船舱内,怀中姑娘的五官变得愈发莹润诱人,乖巧无害。

    赵彻一手轻轻捧着她脸蛋捏了捏:“想听什么?”

    宋乐仪惊讶地睁了睁眼睛, 主动唱曲儿已经让她很意外了, 还能让她选的?

    如此想着, 她犹豫地绞了绞指尖, 迟疑问道:“你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

    赵彻俊脸黑了一瞬,随即又坦然地绕着她胸前地一绺发丝转, 慢悠悠地哼笑着:“表妹, 咱能别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

    “你才人!”宋乐仪伸手推他胸膛,不服辩解。

    不过也正是这句话,宋乐仪这才逐渐安心,也是, 能有什么阴谋?倒是她胡思乱想了。

    “就……”宋乐仪陷入纠结,一时不知道选什么曲儿,很快,她就不纠结了,“多唱几曲儿吧,我都听听。”

    末了,她还补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听听哪个最好听。”

    赵彻抬眸瞥了她一眼,还多唱几曲儿?她倒是真不知道客气为何物。

    不过他也没与人计较,扯着唇角浅浅笑了下,手指轻轻扣着拍子,唇齿轻动,便唱了起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赵彻唱的是大越民歌,国人都能哼上两句,宋乐仪也不例外。

    可是她却觉得赵彻唱的和别人不太一样,微微低沉的嗓音,清澈间带着点撩人沙哑,萦绕在人的耳畔时,仿佛能唱进人的心坎去。

    唱到情深处,宋乐仪忍不住也声哼着,食指扣在他腿上,轻轻敲了起来。

    赵彻一直留意着宋乐仪的神情,见人听得入神,心底愈发满意起来,也不知是满意自己唱得好听,还是满意她听得开怀。

    一边唱着,赵彻的手也没闲着,他环在腰上那只没动,另只手搭过大腿,拎起了宋乐仪方才作祟的手,轻轻揉捏把玩起来。

    起初宋乐仪还稍稍挣扎了两下,但见赵彻不松,她注意力又在曲儿上,便也随他去了。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两人从情谊缠绵的情歌一直唱到了悲壮慷慨的战歌,十几首耳熟能详的大越民歌,被两人唱了个遍,直到后来停下来的时候,宋乐仪的一颗心已经完全落到赵彻身上了。

    赵彻不显地扬唇一笑,他就喜欢表妹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模样。

    特别顺眼,瞧着熨帖极了。

    随着最后一音收尾,宋乐仪忍不住夸道:“表哥,你唱曲儿真好听。”比宫里优伶唱的好听多了。

    其实宋乐仪这想法十分的不实诚,只是俩人独处的撩人暧昧的气氛一烘衬,再加上她心中无意识的偏袒,赵彻的声音在她耳中,自然是天籁之音了。

    别是宫里伶人,即便是仙音袅袅,怕是在她心里也比不得赵彻哼的一个音。

    赵彻嗯了一声,转着她的手不放,捏了又捏:“多夸两句?”好歹他一口气唱了这么多曲儿呢。

    还有主动讨夸的?

    如此直白的一句话,愣是叫宋乐仪心低深感唾弃,半响,她狡黠地眨了眨眼。

    当然得夸他了,正好,也表现一下她的文学修养。

    于是一连串儿的溢美之词从宋乐仪红润的嘴儿里蹦出来,直将人夸的天上有地上无。

    赵彻听的心花怒放,不多时就被逗乐了,表妹在短短时间内竟能想出如此多的溢美之词,实属不易。他决定好好犒劳一下她。

    他先伸手倒了一杯凉茶,递给宋乐仪,叫她润了润嗓和唇。

    当然,赵彻觉得仅仅如此不能表现他犒劳表妹之心,于是他十分体地探身往前,贴的压在她软柔的唇瓣上轻轻碾过,亲了两下。

    再帮她润一润唇——

    ……

    等太阳稍微西移,没那么晒的时候,宋乐仪与赵彻去了船甲板上,灿灿的光色洒在湖面,放目望去,水波荡漾,一片金光灿灿。

    许是晚上有灯会的缘故,今日雁湖之上的游船尤其多,不时有人朝宋乐仪与赵彻递来量的目光。

    两人长得俊俏漂亮,难免叫人多看两眼。当然,除了一些风度翩翩的贵公子,还有不少大胆的姑娘。

    宋乐仪不觉有甚,她一向享受诸人艳羡的目光,此时嘴角挂着软软浅笑,一身张扬明媚的劲儿,挥洒的阳光衬得莹白的脸愈发明艳。

    不远处的有一年轻的男子见此,颇为紧张地抬腕整理衣衫,脸带笑容,万一美人侧目一瞧,他也好留个印象。

    当然,也有不少人认出了赵彻与宋乐仪的身份。

    年轻的贵公子们朝着某些不知是所谓的男子们投去怜悯的目光,那可是夷安郡主,谁敢招惹?

    更何况,当着赵彻面肖想他的未婚妻,这不是找死呢?

    赵彻感受到那些不妙的视线,俊脸陡然一黑,眼神凉飕飕地扫过那人。

    原本心神荡漾、蠢蠢欲动的男子顿时神色一僵,讪讪一笑后别开了目光。他心里默想着,那位俊俏的公子看上去好凶啊,再想着那艘华丽的画舫,想来身份大有来头,是个不好惹的。

    赵彻嗤嘲,就这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胆玩儿意还敢肖想他表妹?这么没有自知之明呢?

    雁湖之上多为年轻的男子,个个家世不俗,这些蜜罐里长大的公子哥,不知天高地厚,胆子也大。

    尤其是那些不识他们身份的,总是时不时的觑上那么两眼,眼底惊艳与痴神之意一看便知。

    这样不行啊——

    赵彻挺烦躁的,有点后悔带宋乐仪来游湖了。他不忍心将表妹圈在宫里那一方天地,折了生机灵气,可当俩人出来时,又恨不得把她紧紧的圈锢起来,关到一个只有他能看到的地方。

    心中矛盾极了。

    赵彻偏头,看了眼宋乐仪,只见她扬着下巴,神情愈加明艳,浑身上下尽是矜持娇贵劲儿。

    “……”这是还挺享受的?

    赵彻气闷,直接伸手按着她脑袋压到了胸前,挡住了大半脸颊。宋乐仪正翘着尾巴,享受众人惊艳的眼神儿呢,猝不及防就被压入一片稍硬的胸膛,撞得鼻尖生疼。

    被这么压在胸膛,纵然吸着宁和的荼芜香,宋乐仪也冒了一点火儿,她揉着鼻子抬了脸,嗔道:“你干什么啊?”

    “迎着太阳,怕晒着你。”赵彻寻了个好理由,十分体贴地又把人往怀里拢了拢。

    宋乐仪怎么也没想到,赵彻会连路人多看她两眼都狂吃飞醋。

    她疑惑的看了看他眼睛,那里漆漆浸着笑,看不出什么异样。

    是挺晒的。

    宋乐仪如此想着,不疑有他,便也逐渐安静下来,她虚虚靠在他身前,手里摇着团扇,为两人送去凉风。

    两人姿态亲密,周围有佻达的男子见到,更加明目张胆的看向了赵彻与宋乐仪二人。

    大越乱世立国,礼乐崩坏之下,民风开放,尽管已过百年,在国都燕京依然可窥见一二。平日少有女子在外出之时戴帷帽敝身掩颈,尤其时盛大节日之时,时常有两情相悦的男男女女走上街头。

    感受到周围愈加密集的目光,赵彻嘴角垂了垂,的脸蛋阴沉的不像话,以多年来横行霸道的凶狠眼神杀将众人看得脊背发寒,纷纷扭头不敢再看了。

    赵彻这才满意,他垂下漆黑的眼眸,思忖了片刻,而后扯着唇角凉凉一笑,有方法了。

    “表妹,随我来。”着,赵彻便拉着宋乐仪转身进了船坊。

    宋乐仪正疑惑,只见赵彻不知道从哪里拎出来的两个皁纱帷帽。

    “……戴这个?”宋乐仪摇头拒绝。

    赵彻笑了下,不由分地便把其中一个塞到宋乐仪手中,找了个正八经的理由:“外面阳光正灿,这帷帽既护眼又遮阳,戴上吧。”语气特别真挚。

    为表其真诚,赵彻一只手挑着皁纱,动作利落地将另只帷帽戴在了自己头上。

    这下宋乐仪倒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她声赞了一句:“还是你思虑周全。”外头太阳还烈,这要是晒上几个时辰,她这脸蛋没准儿真得黑一圈。

    见人戴上,赵彻满意一笑,随即又皱了皱眉。

    这黑色的皁纱将人的五官笼得朦胧,反倒叫他也看不清表妹了。

    赵彻默了默,改日在这船周加上一圈皁纱才是,省的两人戴这帷帽麻烦。

    两人重新回到船头,再眺望远方,正如赵彻所言,刺目波光少了几分,只余几分朦胧的潋滟。

    不远处的船上站着一白衫公子,正是苏易,他神情不似以往风流带笑,反而微显冷漠,此时身边正站着一个年轻漂亮姑娘。

    那姑娘约摸十五六岁的年纪,身姿挺拔婀娜,气度不凡,一看便是大家闺秀。

    苏易颇为无奈的摇着扇,难得没有同美人调笑,无意间的一偏头,他便看到不远处大船上站着的两道身影,戴着皁纱帷帽。

    有点眼熟?

    苏易拧眉看了一会儿,身边突然传来姑娘不咸不淡的提醒声音:“表哥,姨母是让你来陪我游湖的,你怎能如此不搭理人?若是姨母知道了,你……”

    “我这不是陪你游湖呢嘛。”

    苏易好脾气地笑着断,话间,他头也没回,仍在盯着不远处的那两道身影看。

    锦衣袖口的遮挡下,罗怡姝的指甲都掐进了肉里,她冷笑,又夹杂着点点委屈。

    什么狗屁风雅公子!

    不学无术,一事无成!若不是他身份矜贵,又有姨母撮合,真当她瞧得上他?

    又过了一会儿,苏易终于悟出那两人是谁了,他神色一喜,方才稍冷的桃花眼顿时又潋滟起来。

    赵彻五官敏锐,撩起眼皮朝那道窥探他与表妹的视线望去,神色微顿。

    这是,岁初与他那罗府表妹?

    赵彻:“……”还好他戴了皁纱帷帽。

    一身黑衣的俊俏少年怜悯似地看了苏易一眼,秉持不多管闲事的原则,他勾起宋乐仪的手,转身就走:“表妹,这边风景不好,我们去船板另一端。”

    “啊?”宋乐仪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拉着往另一边走。

    与此同时,身后响起一道响亮的声音:“子川兄!!!”

    嗓音嘹亮,震得湖上水鸟惊飞,周围船坊之人纷纷侧目,苏易这是连一贯风流尔雅的形象都不要了。

    宋乐仪扯了扯赵彻的袖子,声提醒:“表哥,有人喊你。”

    着,她便要回头,循声望去,却不想被赵彻拢着脑袋就将人掰了回来。

    赵彻头也不回,牵着宋乐仪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神色淡定道:“你听错了。”

    宋乐仪:“……”

    怎么睁眼瞎话呢?真当她耳朵聋了?

    两人走着,身后的声音再次传来,比上一次更加嘹亮:“子川兄,我来了!!”好似落水之人遇见了救命浮舟,满满的兴奋与激动。

    宋乐仪蹙了下眉,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苏易的声音仿佛又尽了一点,赵彻额头青筋直跳,快步拢着人身子弯腰进了船坊,又沉声吩咐船夫:“朝西边去,快点划。”

    这花前月下美人在怀的,好不容易出门一趟,能教人给扰吗!?

    趁赵彻吩咐船夫这一分神的功夫,宋乐仪飞快地回头了一瞬,只见不远处有一白衫少年立身船板,正朝他们灿烂而笑。

    宋乐仪语气惊讶:“咦,那不是苏世子吗?”随后她迟疑地看向赵彻:“我们……真不理他呀?”三人好歹有同窗之谊,如此冷漠,似乎不太妥当。

    赵彻不觉有甚,面不改色道:“岁初和他表妹游湖呢,君子有成人之美,我们别扰他们了。”

    “……”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儿,宋乐仪琢磨了一会儿,应该反过来吧?

    作者有话要:赵彻:对不起,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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