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 61 章 得救

A+A-

    死亡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可怕到即便姜汀死过一次,也做不到平静以待。

    她和咬住脖颈的道士紧紧相贴,这本该是一个亲密至极的姿势,但现在却带着浓浓的杀机。

    瘦竹竿道士双手抓住姜汀的头企图把她掰开,在发现师弟的脖颈处涌出大量鲜血的时候,他彻底慌了,抓住了姜汀的头发往后扯,另一只手卡住她的喉咙后拉。

    但姜汀就像一个陷入绝境的野兽,眼中只有被她咬住的猎物,绝不松口

    姜汀感觉到口下之人在颤抖,他发出细的呜咽声,像是在哀求,又像是在哭泣。

    这一刻突然她感觉到了他的恐慌,那是对死亡的惧怕和不甘。

    被这样的情绪所感染,脑中有了一刻短暂的清醒,但随之而来的是恶心和反胃。

    道士伤口鲜血涌出的太多,不少进入了姜汀的口腔中,又流入了她的喉咙。

    一瞬间的愣怔,紧咬的牙齿微微松开了一些。

    随着身后瘦竹竿道士抓住她头发的力道,她被狠狠地往后掼去,后脑勺砸在了棺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忍不住干呕了起来,一边干呕,一边努力吐出口中的鲜血。

    瘦竹竿道士对这个女人恨得牙痒痒,但此刻最重要的是师弟,把女人往旁边一推,他紧紧地捂住师弟的伤口。

    血源源不断地流出来,他恶狠狠地扭头看向身后的女人,但根本不敢把手松开。

    姜汀也不甘示弱,龇着牙露出一个森然的笑。

    嘴角和牙齿上都沾着鲜血,这么一笑,突然有了一种惊悚的美感。

    但两个道士绝不会去欣赏这份美。

    较年幼的道士意识模糊,涌出的鲜血似乎带走了身体的所有温度,他刚睁开眼,就看到了姜汀的笑,害怕地想往后退,但这个坑算不上大,塞下他们三个人已是拥挤,根本退无可退。

    傅予宁来到这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姜汀变得脏兮兮的,身上到处都是血,但最让人心惊的她的脸,大半张脸都被血染红了,娇艳又妖冶。

    她却没有一丝害怕和惊慌,反而全是嚣张,像是第一次捕猎成功的狮子,既单纯,又凶狠。

    明明她是被绑架的一方,明明她现在的状况看上去可算不上好,但姜汀在这样的情况下,却仍然给人明晃晃的居高临下之感。

    傅予宁突然觉得,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忘了这一幕。

    因为家世和工作的缘故,他曾经遇到过很多美人,各式各样,但没有一个人,能像姜汀那样,让他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此刻的心只为她一人而跳动着。

    终于找到她的惊喜,对美的欣赏,对她的怜惜,这几种感情在胸口搅动着,让他的心跳得飞快。

    旁边的叶韶齐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得愣住了,他呢喃道:“我的妈啊,这女人有点可怕。”

    察觉到旁边傅予宁略带警告的眼神,突然想起来这个女人好像是他嫂子,于是连忙改口:“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她很……额……”

    原谅他虽然见多识广,但猛然看到这样的场面,还是脑子还是有些转不过弯来。

    傅予宁轻笑了一声,接上了好友的话:“她很可爱,不是吗?”

    叶韶齐:……

    你如果真要这么,那就是吧。

    瘦竹竿道士看着师弟半躺在坑边,面白如纸,努力大张着嘴巴却不出话来的样子,怒从心起。

    抬眼看着眼前得意洋洋的女人,他根本想不通,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钉子,向面目可憎的女人脖颈处刺去。

    这钉子,原本是为钉棺材所用,现在正好用来了结她的性命,也算是物尽其用。

    他的师叔和师弟,皆被此女所害,此仇不报,他怎配为人。

    姜汀此时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一天多的时间没有进食,腹里空空如也,刚刚还干呕了一会,现在胃就像火烧一般难受,头昏眼花,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一般。

    刚刚的撕咬似乎把她的力气全都用完了,手脚都被绑了起来,明明已经看到了道士用钉子向她刺来,却只能笨拙地往旁边避开,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却还是躲不过。

    她大睁着眼睛,一大滴眼泪掉落下来。

    谁不怕死呢?她也怕啊,就算死过一次又怎样,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世,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在一个山沟里。

    也许这就是命,她是一个薄命之人,都活了两次了,可两辈子加起来活着的时间却都那么短。

    真是遗憾啊。

    她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但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反而听到了对面传来一声痛呼。

    姜汀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两条腿,其中一条腿半跪着,膝盖压在道士的背上,被包裹在西装裤下的腿又长又直,面料在腿处绷紧,昭示着强悍的力量感。

    男人手中一用力,就将道士握住钉子的手生生折断,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哀嚎,那几根差点要了她的命的钉子,就随意地掉落在土中。

    她抬起眼,看到了傅予宁。

    其实姜汀没有反应过来。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她根本没有想到傅予宁会来,但他就这么来了,还出场的姿势还这么帅。

    气势强大,容颜清隽,即便因为剧烈运动,胸口起伏着,喘息声比较大,但还是那么优雅。

    那个她根本无法反抗的道士就这么被傅予宁一招KO了,脸被直接按趴在了地上。

    姜汀看看惨兮兮的两个道士,再看看自己脏乱的衣服,然后抬头看光鲜亮丽的傅予宁,在她和道士们的衬托下,傅予宁是那么的高大、威猛、帅气、精致、强壮……

    她的予子是有些骚包在身上的,连爬山都要穿一双锃亮的皮鞋。

    她看着傅予宁的脸,一时不出话来。

    傅予宁对着她心疼地道,“哭什么?”

    这原本是一句满含宠爱的话,但姜汀情绪还没缓过来,脑子的弦还在紧紧地绷着,听到这这句话,她顿时就炸毛了,瞪着傅予宁不可置信地:“我……我都要死了,还不能哭吗?”

    话音未落,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她憋着嘴,指责道:“我都成这样了,你居然还穿这么精致,西装革履,呵!”

    “我觉得你根本就不着急!”

    姜汀知道自己好像有点无理取闹,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想发脾气,也许是因为后怕,也许是因为眼前的一切没有真实感,反正她就是无理取闹了,怎么着吧!

    傅予宁的心一下子就揪着疼。

    他伸手给姜汀擦眼泪,但眼泪混合着脸上的血和土,看起来更可怜了。

    刚刚还是一个神气的狮子,现在就变成了一个可怜巴巴的流浪猫。

    傅予宁看着花猫,突然觉得心里一疼。

    不管是骄傲凶狠的姜汀,还是柔弱可怜的姜汀,好像都能让他心折,让他褪去所有的防御,保留下最真实的情绪。

    他想把姜汀抱在怀里安慰一番,但还没来得及,两个人被警察“客气”地请出了土坑。

    ——

    姜汀抱单手拿着一个面包啃着,旁边傅予宁用湿毛巾给她擦脸,动作轻柔又体贴。

    另一只手被随队的医生简单处理一番,被傅予宁认真地固定住,不准她乱动。

    刚刚情况太混乱,再加上她身上哪哪都在疼,根本就没注意到身上的伤。

    现在这么初步一检查,才发现身上到处都是挫伤,右手骨折,断了一根肋骨,头发大概也被薅掉了一大把,头皮一大片地疼。

    但她现在全身心投入了干饭事业,真是被饿极了。

    “慢点吃,别噎着。”

    姜汀费力地咽下口中的面包,口中不停地吃下一口,“水。”

    傅予宁把水瓶放在姜汀的面前,往前一伸脖子就能喝到。

    被饿了太久,也渴了太久,现在姜汀吃着几块钱的廉价面包,那幸福感就连吃满汉全席都比不上。

    旁边叶韶齐跃跃欲试地:“嫂子,我是叶韶齐,你叫我叶就行。”

    姜汀扭头看了他一眼,咽下面包,认真道:“你好,叶,谢谢你来救我。”

    虽然她觉得叶韶齐的年纪估计比她大,但既然他都这么了,姜汀叫起叶来,也是从善如流。

    叶韶齐连忙道:“这有什么好谢的,嫂子你好好的就成。”

    他想起刚刚嫂子对傅哥的指责,有心想给他傅哥解释一番:“嫂子,傅哥穿这身衣服,是因为他发现你不见了之后就没休息,也没换过衣服,真的。”

    他心心念念地算给傅哥邀功,“嫂子你是不知道啊,傅哥知道你失踪之后就没合过眼,沈涉这王八蛋躲在家里老宅不让我们进,傅哥直接……”

    “你先让她好好吃东西。”傅予宁直接断了叶韶齐滔滔不绝的话,手上沾了血污的毛巾扔给叶韶齐,“你要没事干,就洗毛巾去。”

    叶韶齐砸吧砸吧嘴,伸手接下毛巾,看着上面的血迹皱了皱眉,“行,我现在就去。”

    走出了几步,回头一看,他傅哥正像伺候皇后娘娘似的伺候姜大姐呢!

    得,是他多余了。

    这毛巾上血可真多啊,也不知道那个被嫂子咬脖子的那个道士现在怎么样了,因为那个道士失血过多的原因,他被警察们提前送下了山。

    叶韶齐一边嘟嘟囔囔,一边来到了道观的大水缸旁,把毛巾沾湿之后随便搓了搓,血迹淡了一点,根本没搓掉。

    他随手把毛巾往旁边一扔,拿出手机玩着,毛巾也懒得管了。

    姜汀吃饱之后,想靠在椅子上,却在碰到后背的时候嘶了一声。

    傅予宁紧张地问:“怎么啦?背上的伤口疼吗?”

    姜汀可怜巴巴地点点头:“我现在浑身都疼。”

    傅予宁心翼翼地把她拥入怀中,生怕碰到她的伤口,一低头,就看到姜汀后颈的青紫。

    这块青紫和旁边细腻洁白的皮肤对比明显,显得更加狰狞。

    傅予宁低头亲了亲这块青紫,心脏好像抽疼了一下,“对不起。”

    姜汀把下巴磕在傅予宁的肩膀,漫不经心道:“对不起什么?”

    傅予宁刚刚已经听姜汀过了这些伤口的来历,心里快被内疚给填满了,“如果我更快一点,你就不会受这么多的伤了。”

    他找了姜汀这么久,却在最后关头来迟了,仅仅只迟了几分钟啊。

    如果他来早一会儿,姜汀是不是就不会受这么大的欺负了?

    姜汀原本想安慰傅予宁的,她已经大概知道了,是傅予宁是第一个发现她失踪的人,也是他没日没夜地找人,才能及时把她从道士手中救下。

    其实严格来,傅予宁来得不算晚,毕竟如果他再来晚几分钟,她估计已经被钉子给戳死了。

    她的左手感觉到了傅予宁的肌肉在微微抽动,姜汀把脑袋从傅予宁的肩膀上收起来,身体往后靠想看傅予宁的正脸,“你不会哭了吧?”

    定睛一看,没哭,但眼睛是真红,看起来不像要哭,反倒是杀气腾腾的。

    姜汀原本要安慰他的,但话音一转,道:“其实你的有道理,你来得真有点晚,你要是前天晚上就能找到我,就能直接从源头阻止这件事了,但你能吗?”

    傅予宁没话,就这么一动不动看着她。

    姜汀饶有兴趣地抱住他的脸,在傅予宁的眉心亲了一口,她从来没见过傅予宁这样的表情,又呆又狠,真让人稀罕。

    “你不能,没有人能做到未卜先知。”

    姜汀把自己一整个地窝在傅予宁身上,傅予宁伸出双手,轻柔地抱着趴在身上的女孩,生怕碰到她的伤口。

    姜汀用脸在他的身上蹭了蹭,满意地感觉到脸下的肌肉一下子就紧绷起来。

    “但事实就是你救了我,如果不是你及时发现我失踪了,也许我已经死了,死在这里的话,估计要很久才会被人发现吧,也许我的尸体被找到的时候,已经烂了臭了,也许脸烂的都看不出是我了。”

    姜汀感觉到傅予宁的手在她的后背收紧,也感觉到了他因为被刺激而急促的呼吸,“我不看如果,只看事实,谢谢你,傅予宁。”

    傅予宁低垂着眼睛,让人看不出眼中的神色,他闭上眼睛,轻声道:“我知道了。”

    姜汀的对,事情已经发生了,他需要做的,不是去想那些没有意义的如果,而是去让那些伤害她的人,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