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第 1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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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韵之以前和徐方亭冷战, 最久不会超过24时。这一次他匆忙赶回,时间更是少之又少,别24时, 就连24秒钟也不想浪费。

    她愤然往外走, 他便起身跟上。

    她进次卧、关门, 他便一脚卡进门缝, 抬手挡门, 总之不能让她关在里面生闷气。

    她再推、他再挡,双方僵持不下, 谈嘉秧趁机作乱,笑嘻嘻挤进来,大叫“让我进去,呃——!”, 两人如遇劲敌,次第溃败,均松开了力度。

    徐方亭怒视一眼,扭头坐到床尾。

    谈韵之没觍着脸挨上去,而是站到对面的五斗柜旁边。

    谈嘉秧转了一圈没发现新鲜玩意,再度从他们中间旁若无人地溜过去, 跑客厅寻乐。

    “我周天早上3点的飞机, ”他兜起两手倚着柜角, 扫她一眼又望着地板, “办手续还要回去一趟。”

    “好啊,”她斜瞪他一眼,“走之前把离婚手续也给办了。”

    “干吗!”谈韵之散出两只手,逼近一步,蹙眉俯视道。

    徐方亭随意掠他一眼, 极尽鄙夷:“你回来我就不用再当监护人,反正你那么闲,没书读,没班上,天天就在家里带孩,多好!”

    他怒然道:“然后方便你跟别人谈恋爱是吗?”

    “是!”她斩钉截铁,“反正留着时间发呆,都不会再来看你一眼!”

    “不许去!”他几乎迫近她的脚尖。

    “就准你休学,不许我跟别人谈恋爱,”她不知不觉红了眼,愤然起身想再换个地方清净,“谈韵之你怎么那么霸道!”

    谈韵之回来不足一天,惹哭她不止一次,当下慌了。他一把从背后抱住她肩膀,下巴钉在她的肩头。

    “舍不得你们……”

    徐方亭没有挣扎,稍侧头想瞪他,但似乎蹭上他的脸颊,登时狼狈又愤然,脊梁骨也僵了。

    “当初好你出国读书,我来带他,结果你屁都没读到就跑回来。那我这一年不是白忙了吗?”

    “你要我怎么办,”他锁紧了一些,“每次家里有急事,只能一个人急得团团转,一点忙也帮不上。”

    再想到王一杭鞍前马后的身影,或许还有她感激的笑脸甚至动作,谈韵之霎时急湿了眼睛。

    “不是有我吗?”徐方亭低吼道,泪珠共振似的在眼眶颤抖,“走丢是个意外,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走丢跟你没关系,”他断道,“不许你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就算我在,也有可能会发生。”

    “那你回去好吗……”她从刚至柔,不心过度了,涌起的委屈全化成了眼泪,“算我求你了……”

    谈韵之即便再用力,也止不住她肩膀的颤抖,只能换成口头安抚:“你让我想想……”

    他一手揽她的肩,一手蒙着她的眼,轻轻磕在她的头发上。

    泪珠穿过他的指缝和她的发丝,渗透进两个人的心里。

    “舅舅——”

    冷不防的呼唤让两人同时一颤,跟做贼似的。

    谈嘉秧终于一个人玩腻了,坐在一个纸盒里,四肢着地,像翻身乌龟一样划过来。

    “你看我在开车。”

    当谈嘉秧抬头时,徐方亭也挣脱他的怀抱,就像上一次那般熟练。

    谈韵之无措地用手背蹭了蹭鼻尖。

    她的手机刚好震动,徐燕萍发来消息,已经到地方了。

    她便问:“谈嘉秧,你要不要和婆婆通视频?”

    她也想借机看看徐燕萍住的地方。

    “好。”谈嘉秧正无所事事,便答应了。

    “我……”偶然发现她双耳赤红,谈韵之刹那脸热更厉害,真像给撞破奸情似的,“我去书房赶个due。”

    “嗯,你锁门吧,省得谈嘉秧吵你,”徐方亭也不太敢看他,“我先去洗澡,一会再弄他。”

    她往三脚架上架起手机,让谈嘉秧认徐燕萍的头像,拨出视频电话。

    这三脚架还是为了应付幼儿园卡用的,时不时得进行各种摆拍:阅读一本书,观看强制性要求的直播节目,等等。

    视频接通了。徐燕萍可能用的流量,有点卡。背景是乱糟糟的架床,一看就知是按铺收费的合租宿舍,也不知道房子多大,一间挤多少人。

    屏幕大窗和窗赫然两个世界。

    “秧秧,我是谁了?”徐燕萍全然不被环境影响,慈和地冲镜头摆摆手。

    “婆婆!”谈嘉秧笑露牙龈,依旧是非常童稚的叫法。

    徐方亭便:“你跟婆婆话,我去洗澡行不行?”

    “行。”谈嘉秧应道。

    徐燕萍在里头:“你去洗吧,我帮你看着他。”

    其实谈嘉秧在家里早不用人特意看着,他很少表现出分离焦虑,有时很久才会发现屋里少了一个人,所以才比同龄NT更容易走丢。

    徐方亭几乎相信他失联的38个时,他没有主动找过她。

    她收了衣服折进公共浴室,反锁好门。

    徐燕萍在屏幕里问:“你舅舅回来了吗?”

    谈嘉秧经提醒才留意到谈韵之“失踪”了,便:“没有。”

    “舅舅去哪里了?”

    “不知道,”谈嘉秧,“婆婆,我刚刚看到了一个舅舅和姨姨在床上、架。”

    徐燕萍扯了扯嘴角,喝到一口苦酒似的:“是吗,你舅舅和姨姨架啊?”

    “是的。”谈嘉秧一本正经。

    徐燕萍问:“怎么样架?”

    谈嘉秧生硬地:“就是架呀。”

    徐艳萍身后走来一个年纪相仿的女人,也是长着一张从事体力劳动的脸,沧桑却也精神。

    工友捧着一个不锈钢大盆吃饭,笑着插话道:“穿衣服还是没穿衣服?”

    谈嘉秧像批评人,正色道:“不穿衣服会羞羞脸的。”

    工友哈哈大笑,差点喷饭,徐燕萍回头作势她,笑骂一句:“别让他学这种粗鲁话!”

    “秧秧乖啊,”徐燕萍岔开话题,挑起一根油麦菜让他看,像吃播直播一般,“你看婆婆在吃青菜——”

    ……

    徐方亭出来时,通话已然结束,谈嘉秧凑在手机前自拍了上百张大同异的照片。她每个表情保留一张,清理掉其他,剩下也就可怜的4张。

    然后,她才留意到徐燕萍的语音消息——

    “亭啊,”徐燕萍语重心长,面对面时气氛似又回来了,“谈嘉秧看到你们在床上、架,你们在家注意点啊,孩很聪明的,今天看见,明天幼儿园一个班的朋友都要知道了。”

    “是真的架!”

    她刚才也就了一下谈韵之的脑袋,谁能想到给谈嘉秧监控下来了。

    “不是那种架!”她焦急道。

    徐燕萍:“他还你吗?”

    “没有……”徐方亭,“我他。”

    徐燕萍又继续那套“体格差”警告:“有话好好,不要动手啊。他比你大只,真起来你不一定是他对手。”

    徐方亭无奈道:“闹着玩的。”

    “万一啊,”徐燕萍还是不放心,“我是万一他你,无论他给你多少钱、多少套房子,你一定要马上跟他离了,就算离不了也跑得远远的。知道没?”

    “懂啦……”她在心里叹气。

    “人会上瘾的,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你不见仙姬坡那个——”

    徐燕萍又跟她闲扯一会老家八卦,无非是男人,女人哭,为了孩子又黏黏糊糊,离不干净,旧事重演,看客怒其不争,心都麻了。

    她郑重应过,徐燕萍才暂时安心跟她拜拜。

    自从徐燕萍“二嫁”失败,重归老家,她曝光“人.妻”身份,母女俩的关系似乎比以前紧密。婚姻横亘在眼前,哪天势必重新割裂亲情,她们都有点且行且珍惜的意味。

    徐方亭周四和周五课程较多,尤其一门准备结课,老师要圈重点,谈韵之也远程忙他的东西,两人相处机会寥寥。

    周五傍晚把谈嘉秧“寄存”在榕庭居后,谈韵之接她去和王一杭吃饭。

    地点定在游乐园附近那条艺术街,离王一杭上班的银行较近,他骑共享单车便过来了。

    谈韵之找好车位停车,徐方亭趁着下车,伸手进挎包,把那枚闲置许久的“婚戒”套上左手无名指——这还是她趁着谈韵之时差混乱,偷摸进主卧密码箱取出来的。

    她试着拔一下,松紧度刚好,跟上回一样。

    “谈韵之,”她叫了他一声,“我是不是没告诉过你,王一杭知道我们……”

    她不着痕迹摸了一下戒指,可他刚好转开眼,没留意。

    谈韵之顿了一下:“那种知道?”

    她直视他嗯了一声。

    “徐,你让我不告诉亲戚以外的人,我做到了,”谈韵之扯了扯嘴角,“反倒你,是不是每一个知道的人都强调一遍,是假的,为了孩而已?”

    徐方亭抗拒这种训斥的口吻:“那我错了吗?”

    “……”

    谈韵之简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嗔怒转身,一个人大步往前走。

    徐方亭嗤了一声,抡起拳头隔空揍了揍他。

    两人一前一后在目的餐厅坐定,王一杭不一会也到了。

    桌子选在户外,周五晚上,艺术街涌动着年轻的气息,不少上班族像他们一样三五成群凑一起,和朋友聚,搞组团建。

    徐方亭那晚之后再一次见王一杭,承着他的照顾,多少还有些愧意。

    她的左手自然搭在桌沿,她明显感觉到王一杭特地看了一眼。

    然后,似乎跟以前几人相聚时没什么不同,两个男生甚至因为毕业一年没见,话题更宽泛,气氛更活络,果如谈礼同所,两个不分伯仲,确实没了其中一个,另一个多少失去奋斗的劲头。

    只是谈韵之没有像在锦宴一样在桌子下拉她的手,王一杭也没有如以前频繁看向她;念着昔日友情,激流给压在平和之下。

    三个人喝酒吃菜,聊起熟识的人:罗树戎下半年会去美国交流,王一杭也算十一多请几天假去那边旅游,只是银行人员出国要申请一下,相对麻烦一些,宣洁和钱熙程像她一样,还是老样子。

    王一杭今晚第一次直视她:“你也去吗?”

    她旁边可能的休学人士不露声色,当做还会在另一个时区的样子。

    她便:“十一太短,寒暑假再。”

    三人酌怡情,散席时只是脸红了一些,唠叨了一些,似乎不失为一次值得回忆的聚。

    谈韵之叫的代驾动作很快,他大步折向停车点,让两人在路口等他。

    徐方亭和王一杭并排走着,以前寻常的沉默,如今全成了尴尬。

    “怎么不话?”王一杭语气显然较刚才不同,既然主动开头,似乎将那天的不欢而散翻了过去。

    她的不自然在这一刻淡去几分,等某个想法冒头,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嗯?”王一杭的耐心总是比谈韵之多。

    “谈韵之他——”

    “又是他。”王一杭难掩失望,自嘲地。

    “……”

    “其实一直都是他,对吧?”王一杭可能酒精上脑,有点自自话,“你吧,我听着。”

    “他的学校挺好的吧,”徐方亭死马当活马医,“他突然要休学回来,不是学习压力,不是心理问题,你、能不能帮劝住他?”

    王一杭显然一愣,没料到是这个问题。

    “他回来陪你不是挺好的吗?”

    “我对他算什么啊,他连我的话都不听,”徐方亭有些烦躁,前头的歉意登时少了许多,语气恢复正常,“你是他在大学里面最欣赏和珍视的朋友,现在除了你,大概没人能服他了。”

    两人已来到约定的路口,王一杭静立片刻,随意张望四周。

    “我可以劝劝他——”王一杭忽然开口。

    “真的?”徐方亭双眼一亮,眼里的光却刺痛了他,“那太感谢——”

    “我有一个条件,”王一杭盯着她的眼睛,“你抱我一下。”

    她蹙了蹙眉,神色发冷,双手扣着,便不自觉摸上左手的戒指,定神一般。

    王一杭自嘲一叹,却无比认真:“友情性的拥抱,可以吗?以后做回朋友,我再不那些让你为难的话。”

    她一向大方而坦率,直到爱情让她变得自私与促狭,总得为某个人保留一份克制,却得不到希冀的回应。

    “王一杭——”

    她短暂地挣脱枷锁,不再作茧自缚,待好友回过神时,轻轻拥住他。

    王一杭却把她抱得很紧,不复拥有的意味很是浓烈。

    徐方亭并非特意比较,而是有人先入为主,她僵硬地走了神,想起另一个拥抱,也愈发确认那份清甜的苦楚。

    “戒指很漂亮,祝你幸福。”

    一道车灯划过,王一杭在她耳边温声呢喃,然后心地松开了她。

    白色的帕拉梅拉停在路边空位,后座那个人肘搭窗边,神色疏冷,不知道盯了他们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