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第 1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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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方亭拉开车门, 坐上副驾座。两个分外眼红的人凑在后排,按计划先送王一杭回家。

    代驾师傅不知道有自动驻车功能,每一次在红灯前都谨慎地切换档位, 就如她刚开始时一样, 总怕溜车。徐方亭无聊地看了一路。

    一车沉默抵达王一杭租住的区, 代价中途等待10分钟内免费, 超出部分每分钟1块钱。

    “谈韵之, 下来聊10分钟?”王一杭回头。

    徐方亭在前排,只当没听见, 默默降下车窗透风,就像上车前谈韵之靠在门边一样。

    谈韵之扫了她一眼,绷着脸从王一杭那侧挪出来。

    两个颀长的男人上了三级矮梯,出了帕拉梅拉的听力范围, 站定在广场上面的平台。

    徐方亭得抬眼量二人,扭头跟司机:“师傅,麻烦您等一下,一会该计费就计费,应该不会太久。”

    “好的,没事。”师傅专业而谦和地应道。

    谈韵之站在“高台”上, 习惯性抄起双手, 眼神张扬, 跟读本科时并无二致。王一杭经历一年职场捶, 越发谦谨,衬得谈韵之的吊儿郎当更加幼稚。

    王一杭:“你应该猜到我为什么叫你出来。”

    谈韵之往路旁车子扫了一眼:那边人看剧似的,专注又紧张。

    “要我揍你吗,得找个没人的角落。”

    “你有什么立场揍我,”王一杭嘲讽道, “她把你们的交易一五一十告诉我了。你可别那本证——”

    谈韵之怒目而视,直指他鼻尖:“我要是没立场,王一杭,你更加没有。”

    “我亲过她。”王一杭冷不丁宣布。

    “……”

    谈韵之愕然一瞬,手握成拳,抬起就要往他脸颊揍去。

    王一杭偏身握住他手腕,轻巧避开了。单身生活自由又时而孤单,他健身的时间可不比他少。

    车窗边的人紧张地坐直,扒着窗沿,几乎想推门而下。

    王一杭嗤笑道:“原来你还没有。你那么不信任她,还妄想谈什么异国恋?”

    纵然虚惊一场,谈韵之仍免不了心跳加快,骂道:“耍我很有意思吗?”

    “挺好玩,”王一杭如实而欠扁地道,“不过听你要休学,正好不用异国恋了,恭喜啊。”

    “王一杭你怎么那么八公,”谈韵之拳头握起,只是没再挥出,“都跟套了她什么话!”

    “她跟我认识十年,算我最好的异性朋友,”王一杭心头苦笑,也只是好朋友,“多跟我几句有什么奇怪。”

    徐方亭远远盯着,只恨听不见只言片语,见谈韵之没再冲动,又稍稍放心。

    免费等待计时一秒又一秒减少,只剩49秒时,两人分道扬镳,谈韵之臭着脸回车里,王一杭掏出手机往区大门走。

    谈韵之甩上车门,恍然发觉身旁没人:“你还坐前面干什么?”

    “懒得换,”徐方亭手机一震,头也没回跟师傅吩咐,“师傅,可以走了。”

    代驾师傅轻笑两声:“这时间掐得刚刚好。”

    她低头看消息。

    王一杭:「应该成了。」

    亭:「那么快??你了什么?」

    王一杭:「你问他,不过这子嘴比鸭子硬,应该不会。」

    想起那个仓促而僵硬的“感谢”拥抱,徐方亭不自在动了动姿势,没再回复,往包里收起手机。

    她岂知自己的一举一动落尽谈韵之眼里,全成了做贼心虚。

    “你跟王一杭聊了什么,”徐方亭进门换鞋,忍不住问,“我看你们好像快要架……”

    “你那么关心他了什么,问他不好了,你跟他关系那么好。”

    谈韵之万年不变地脱鞋拔袜子,一头扎进公共卫生间洗手。

    “谈韵之,”她等他出来,也过去洗,可他擦肩那一眼恨不得水都甩她脸上似的,“我好好话,你有必要那么呛吗?”

    “当初谁得好,‘领证期间不许谈恋爱’,”他夸张模仿她的腔调,讽刺意味更浓,“你倒好,当着我的面给我戴绿帽!”

    “我……”徐方亭对那个拥抱解释欠奉,自然无话可。

    “你什么你,当我眼瞎吗,”谈韵之瞪着她,“我要是没看见的时候,都不知道发生什么——”

    “我没抱过你吗?!”

    “……”

    一个理直气壮,一个哑口无言,两人堵住主卧门口吵起来,若是被谈嘉秧撞见,估计又要升级成“架”。

    “我抱过你,然后有发生什么了吗?”

    徐方亭乘胜追击,气焰当头,便忘记委屈,也或许是往昔的委屈吹燃了星星怒火,她只想吵赢了这一场再。

    “行,”他兀自点头,“我知道你什么样的人了。”

    他转身走进主卧,当着她的面甩上门,差点蹭上她的鼻尖。

    她还没赢,就被迫离场,一口气实在咽不下。

    徐方亭竭力冷静,平息怒火,却越想越愤然:她什么样的人?她抱谁要他管吗?还真当自己是她老公啊?

    她怒火难掩,直接扳下门把,推门而入——

    谈韵之就站在床边,冲着门口,两条裤子连着皮带一起往膝头压,眼看就要抽出一边腿。

    时机正微妙,徐方亭无意观看了全集,收尾画面像夜晚草丛里一截没来得及收回的水管。

    “啊——!”她尖叫,皱眼,转身走出几步刹停,忍不住抚胸长吁。

    “……”

    谈韵之低骂一句,哆嗦提起,卡了一下,不禁弯腰倒抽气。

    “怎么进来不敲门!!”

    “下次……”她心虚嘀咕。

    “哼,”他终于重整衣冠,别扭又恼火,“色狼!”

    徐方亭骤然梗直脊骨,朝天花板翻了一个白眼:“那么谁要看你的啊!”

    后头传来狂狮暴吼:“什么,这还没加上‘膨胀系数’呢!”

    她挨着墙壁,嘟囔道:“谁稀罕……”

    只听后头光脚步行而来,她忽地给扳过肩头,被迫直视他。

    “你上哪看过不的?”

    徐方亭瞪他一眼,摇肩甩开他的爪子:“你管我!”

    “哼!”他撅嘴抱臂盯着她,那目光要吃人。

    吃亏的又不是自己,她横竖没掉一两肉,不痛不痒,当下便找回寻常声音,继续关门前的辩论:“你不在的时候,王一杭确实帮了我不少忙,但我还不至于为了报恩,跟他发生什么。”

    谈韵之冷淡而视:“哦。”

    “你也不想想,我和你同一屋檐那么久,还领了证,关系这么近都发生不了什么,跟他更加不可能啦,”她轻蔑一甩手,却忽然给他擒住手腕,登时叫道,“毛手毛脚,你这个流氓!”

    谈韵之恍若未闻,盯着他扣住的手发愣,目光从疑惑到喜悦:“你什么时候戴上的?”

    她左手无名指那枚钻戒在他瞳孔里投下的星光,他回来那天晚上,可没看到这么令他欣喜若狂的宝贝。

    “你瞎了一晚。”

    徐方亭趁他不备,抽回就要去拔下来。

    “摘什么摘,继续戴着呗,你看我。”

    他又按下她的手腕,稍稍曲起手指秀出自己那一枚,两枚钻戒俨然密不可分的一对。

    她背靠墙壁,轻轻开他的手,那边学乖了,不再“毛手毛脚”。

    “徐,”他堵在她眼前,体格差带来了莫名胁迫力,但眼神明明很温柔,“如果、我是如果我想——”

    徐方亭惊跳而起,心跳咚咚,防备地回视他:“闭嘴!好的合作关系,单纯一点行吗?”

    “……”

    氛围陡变,从紧张滑向另一种紧绷,她倏然感觉到了他的呼吸,忙往边上撤了一步。

    “你周天回去,明年再回来,行吗?”

    谈韵之挫败一叹:“我8月带我姐回来,我答应你。”

    徐方亭诧然半晌。亲生母亲回归意味着她这个监护人可以永久性下岗,当初好的离婚尽在眼前,她想再度尖叫,却只能压下,再压下。她怕他跳票,突然孩子气地躲起来,先不离,让她当监护人备胎。

    她不敢表现出丝毫展望,只好垂眼抿嘴,让自己淡然。

    “你确定8月你姐一定回来?不会像上次一样跳票?”

    他莫名面现痛苦,几乎咬牙道:“回,我有办法让她回来。”

    “去年怎么不行?”

    她按捺不住乱想:亲姐到底比她这个保姆转正的“舅妈”亲,反正他有的是钱和房子,抠一点出来雇佣一头忠实老黄牛,解放了亲人,这算盘得简直太妙。

    “你是不是故意——”

    “我有那么没事找事做吗!”他低斥道。

    她追问:“你用什么方法动她?”

    他更显烦躁:“等搞定了再告诉你吧。”

    双方信任在谜语中悄然消融,她们不知不觉,只当寻常吵架。

    到底是他的家事,她只能改口:“嗯,你、继续好好学习吧。”

    她不敢提休学,免得这人又发疯。

    话题转移,他松一口气:“你也好好学习行吗?”

    她不耐道:“废话,要你。”

    谈韵之忽然一叹,像极去年出国之前,每一次交锋他都是这副悻悻的表情。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仿佛极其自然地搭上了楼梯扶手。

    徐方亭猛地开,白了他一眼:“王一杭到底跟你了什么?”

    他绷起脸,一本正经道:“这是男人之间的秘密。”

    “你什么时候,”她惊诧中难掩受伤,“是‘男人’了?”

    “我一直都是好吗!”谈韵之叫道,难不成他还能是女人?

    “……”她默然抱起胳膊,垂眼望着底板。

    谈韵之后知后觉,脖子红到耳根,叫道:“去你的,我还是黄金处男行了吧!”

    徐方亭抬眼匆忙掠了他一眼,发现还不如不看。刚才那一幕“草地水管”乍然闪现,她尴尬到感染了他的面红耳赤。

    “我都跟你坦白那么多,你屁话都不跟我提。”

    “他,哎,我去,”他兜起双手,看看别处,又看向地板,一鼓作气道,“王一杭你只喜欢成功的男人,不喜欢半途而废的败家仔。”

    王一杭亦敌亦友,果然激将成功。

    徐方亭紧忙捍卫果实,认真点头道:“他算挺了解我,这么多年朋友没白做。”

    谈韵之隐形给两人联合对付,满腔牢骚:“亲都亲了,还什么普通朋友。”

    她只当他酒后兴奋,胡言乱语:“好比你这个薛定谔的处男啊。”

    谈韵之咬着下唇,戾气毕现,忽然扶着她双肩上的墙壁,双臂虚虚禁锢她的脑袋,稍稍低头,与她交错的气息里酒味隐然。

    徐方亭后背捂热了墙壁,心跳敲疼了胸腔,愣愣回视他。

    “我真是,”他从无比认真到邪恶一笑,只差了一瞬眨眼,“要不你来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