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第 1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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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方亭很少这么跟谈韵之四目相对, 以往若是需要依靠,早就稀里糊涂抱在一起。

    眼神是勾心的爪子,她怕心事一点一点给耙出来, 让他看个明明白白。

    她骤然使劲, 猛地往他脑袋一磕——

    “啊!!”

    谈韵之捂着额头后撤几步, 狠狠瞪着她。

    “你脑袋怎么那么硬啊!”

    “是比你那里硬!”

    徐方亭忍痛没捂头, 撤离他的袭击范围, 转身往阳台烘干机捞衣服。

    今晚冲凉时间较往日延长,花洒在淋浴间哗啦啦地流, 她坐在马桶盖上,撇开膝盖夹着手,当真想了想验货的事。

    民间和文学有上百种检验处女的方法,什么第一滴血, 里的守宫砂,走路两腿分太开等等,乱七八糟,似是而非,但却极少校验处男的真理。

    实际上,徐方亭早怀疑自己的“第一滴血”不在了。

    初中时来过半天的月经, 量很少, 没头没尾, 一下子就断了。

    在科普上看过, 骑单车可能会导致“膜”破裂,但那天她也没做剧烈运动,以致怀疑那也许不算“第一滴血”。

    如若较真起来,初潮才算她的第一滴血。

    笃笃笃——

    外头传来敲门声,磨砂玻璃隐约晃过黑影, 她吓一跳,抬起半湿的双指,搁在膝头喘气。

    “干什么?”声音有些不耐。

    “有没看见我的内裤?”

    “同居”生活的琐碎碾烂了她的旖旎,徐方亭定睛一瞧,门缝边地板不知道几时多了一抹黑色布料。

    呃……

    大概是干衣服没收全,他的夹到下一批她那里去了。

    她起身镇定道:“掉脏了,一会我给你扔洗衣机。”

    “好吧,”黑影晃开了,“那么久没出来以为你醉晕在里面。”

    “……”

    徐方亭赶快冲完凉,把他那条内裤甩回洗衣机,然后回次卧吹头。

    两个人像合租的房客,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各自入睡。

    夜阑人静,刚刚给断的旖旎重新占据头脑。她又开始疯狂的验货念头,也不知道他存了几分戏谑和冲动,徐方亭得承认自己蠢蠢欲动。

    她有一股强烈的直觉,如果她再推开主卧的门,扑到床上,他一定不会拒绝她。

    ——当然不会,男人不用担心怀孕,毫无风险,随便得很,更何况她还是传中金贵的“处女之身”。

    但只要他某一瞬间闪现一种吃代餐的不满足,都有可能给她带来致命阴影。

    徐方亭越想越馁,翻出手机找群记录,宣洁前两天发了一个玩具的链接,奸笑着这个好用,频率很对头。

    宣洁特意艾特她。

    那会她在和谈韵之话,没及时回复。

    钱熙程便接上:她有男人,用不着。

    宣洁呵呵笑了一通:男人不一定有玩具好用。

    徐方亭一直手动挡,还没试过辅助,当下便点进链接,猜测着算选了一个直筒水管型的。

    地址填了这里,宿舍不方便使用,到货时估计谈韵之早飞走了。

    怎么又想到他!

    即便他在家,卧室门关上,她的快乐与他无关。

    男人不一定有玩具好用。

    她琢磨着那些玩具的形状来了劲,不得不换了一条干爽的裤子,抓着带流心馅的一团出门。

    她刚在盥洗台抖开内裤,谈韵之便阴魂不散地晃出来,觑了她一眼——或在看她的“犯罪证据”。

    双方沉默了片刻。

    她故作淡定,像洗毛巾一样搓起来。

    他摸了摸鼻子,自自话:“我去喝杯水。”

    徐方亭晾好裤子,不凑巧地口干舌燥,便自然在厨房又碰见他。

    三年前的某个早上,两人也是在厨房碰见,他匆忙吃她烤好的面包片,她还给他加了两个煎蛋。

    如今她再不会叫他“东家”,不用那么关注他的需求,表象变了,本质好像没多大变化。

    他依然是她的雇主,只不过这回用户口本来雇佣她。

    谈韵之忽然开口:“明天要不要去看一下你妈妈?”

    “嗯?”她一头雾水,“不用吧,前两天才见过。”

    “哦。”他好似有一些不畅快。

    片刻后她恍然大悟,他大概想展现一个好“女婿”的形象。她没法允诺将来,只能挂起奇怪的问题,装作若无其事地喝水。

    她虽然不必琢磨他的物质需求,但不知不觉更关心他情感上的。

    谈韵之离开那天不让她送机场,不想让她午夜独自回来。

    徐方亭听他的话上床睡觉,等醒来时,空荡的家里又只剩她一个人。

    期末临近,考试颇多,月末还要抽时间参加谈嘉秧的幼儿园毕业典礼。

    三年喜忧相伴,磕磕绊绊地过去,9月他将会潜伏进普通学,继续“地球生存大作战”。

    这些之前,她得先给谈嘉秧找一个新阿姨,尤其暑假逼近,他没有上学任务,闲在家时间更多,即便她和谈礼同轮流陪玩也够呛。

    徐方亭断断续续面了三个阿姨,各有千秋,但均跟她气场不合。

    谈礼同觉得哪个都比自己能干,挑不出毛病,都行都好都不错,面了等于没面。他倒没再她吹毛求疵,谈嘉秧走丢一事还是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

    她实在没辙,只能致电徐燕萍。

    “妈,你去新工地了没?”

    “没呢,”徐燕萍难掩忧愁,“雨季不了地基,新工地得国庆后才开工,准备过几天回仙姬坡。”

    徐方亭不愁生活费后,似乎对失业迟钝了,一时半会察觉不出徐燕萍的焦切:“你能不能过来帮我几天——”

    “干什么,”徐燕萍警惕道,“想让我给你带孩啊?秧秧虽然挺可爱,又不是你的孩子。我在家带你哥那么多年,再让我带那不烦死哟。”

    “不是,妈,我只希望你有空的话,过来帮我把关一下新阿姨,”她拿出求人的耐心,“最近面了几个都不合适,有些找不到方向了,不知道我要求太高,还是阿姨真的不行。”

    “你‘老公’没帮你挑?”

    “他回去了呀!”

    “噢,”徐燕萍似乎挺愉快,“又把你们扔国内了?”

    “妈——!我跟你正经事呢,你帮帮我吧。”

    徐方亭走投无路,难得示弱。

    如果对自己母亲也无法示弱,那世上恐怕再没有更安全的寓所。

    “行吧,”徐燕萍勉为其难应道,“看人你没我在行,我帮你找到合适的保姆就走。”

    徐方亭电话时躺床上,仍不住乌龟晒壳般转了一圈。

    “萍姐,”她喜道,“还是你最好了!”

    徐燕萍笑骂道:“马屁精!——哎,亭啊,你平常是跟那老嘢一起住吧?”

    徐方亭读懂了她的担忧,立刻道:“白天在他那边,晚上回我这边住,妈,晚上我可以带你逛街啦,你来了两次都没机会。”

    次日徐燕萍辞了工友,又自个儿拎着水桶和行李箱过来,徐方亭出考场准备去接她,她开心地宣布已经到了,不用麻烦她再跑一趟。

    徐燕萍花了半月敲定一个新阿姨,姓蔡,也是外地工者,老公是个木讷的电工,老家有两个上初中的留守女儿,学习都不错,夫妻俩在为女儿们的大学费用努力。

    徐方亭问她为什么满意。

    “能跟我聊得来的,人不会差到哪里去吧,”徐燕萍在沙发上自在地岔开双腿,拍着膝盖:“等你生了女儿就知道啦,生女儿的跟生女儿的才有共同话题。”

    徐方亭踩着沙发边缘,下巴垫膝盖看跟她电视,咕哝道:“你不是还有一个儿子。”

    徐燕萍叹气道:“你哥算什么儿子,就是一个傻子。”

    久病床前无孝子,徐方亭不难理解她的心情,但还是转移话题:“我才不会生孩。”

    “你不生,人家不催着你生啊?”

    “肚皮是我的,催有个屁用。”

    徐燕萍不太信任的样子,笑了笑,却忽然想起什么,表情凝重:“亭啊,秧秧天天拉我看轮子和抽风机,一天重重复复好多遍,话也是反反复复,他是不是有点、那个刻板啊?”

    徐方亭不禁心跳加速。

    一般人还少会用到“刻板”一词,描述类似重复行为时,顶多“经常”“老是”“总是”,用上这个词的人,多少对孤独症有所了解。

    更何况徐燕萍这样一个重低典孩子的老家长。

    她试图做最后的掩饰:“孩子觉得好玩吧。”

    徐燕萍像没听进去,悄然道:“他是不是有点你哥一样的倾向啊?很轻微的?”

    “……”

    她在犹豫,这不像结婚一样有证可鉴,谈嘉秧只有蛛丝马迹,没有明显的“猪肉章”:直至现在,一般人只会觉得他有点夸张、有点奇怪,归属到个性里,不会一眼看出他不正常。

    可徐燕萍哪里是普通家长,简直是拥有十倍放大镜的专家——正如郭神所言,每一个家长都是孤独症孩子的专家。

    但徐燕萍坚定自己的答案,不奢望她的坦白,冷笑道:“我就谈怎么会重金‘聘’你当老婆,知道你学这个特教专业,对他外甥最有利,真不知道要夸他精明还是狡猾。”

    徐方亭不想重复“高级保姆”的论调,每一次都像自轻自贱,委屈道:“8月谈嘉秧妈妈就回来,到时我就跟他离了,跟他家再没关系,行了吧?”

    徐燕萍既心疼又不甘,叹气道:“秧秧这可爱,怎么那么可怜呢。”

    “妈,你能帮忙保守秘密吗?”徐方亭艰难地,“谈嘉秧好不容易稍微像个普通孩子一样挣扎到今天……”

    “保守什么秘密?”徐燕萍梗直脖子,装懵道,“你是了吗?——你是也不行,你又不是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