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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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雩同也不知道最后自己是如何跟着赵元训去正堂上谢客的。

    重新回到新房,她那敷着厚厚雪丹的脸上还如傍晚时分火红的云霞,婢女伺候她梳洗完,也还烫得惊人。

    太恼人了!

    沈雩同双手挤着脸,努力不去想,可解开他腰带时的颤栗在脑中是如此清晰深刻,过于紧张显得她过于笨拙,最后那带扣也似故意和她作对,怎么也扯不开了。

    他的呼吸拂在她额上,灼热又急促,丝丝痒意仿佛还在耳根停留。

    当时他在她头顶哈哈笑道:“圆,可怎么好呢?”

    捂住脸不去回忆那时的窘迫,然而他的笑声如同魔音穿脑。

    她觉得这人着实恶劣,眼睁睁地看着她出丑犯愁。她一边生气,一边继续和带扣斗争。

    赵元训大抵是看不下去了,终于纡尊降贵,伸出那双精贵的手,“是这样的,我教你……”

    他握过她的手,手把手地很认真地教学,带着她退开了革带。

    事后想起,怎么都觉着他是故意为之。

    沈雩同直呼上当,被赵元训捉弄了。

    但她腹中空空如也,实在没气力生气,就将福珠儿带进来的糕点鲜花饼都吃光,面食干口,她把仅剩的一点流香酒也喝了。

    酒足饭饱,她气消了,睡意也跟着来了。

    但嬷嬷不肯让她睡,时不时进来巡逻,她只能揉着困急的眼睛,委屈地坐在玉镜台前,鸡琢米似的着盹。

    嬷嬷再带着侍女进来,她腰已坐酸,着哈欠问:“嬷嬷,大王还回不回来了?”

    可不可以让她先睡,今夜都乏了,应该没精力了……吧?

    嬷嬷像是误解了,笑吟吟道:“快了,娘子莫心急。”

    嬷嬷意味深长地捧来一卷绢帛,郑重地捧到妆台上。

    沈雩同仿佛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一下弹跳起来,跑去床上坐着,只想离得远远的。

    前面赵元训行酒一巡,和黑狸生一众好友同袍们相谈甚欢时,官家驾临王府。

    范珍随行,是代太皇太后来观礼的,众人见她与官家同行,免不得听,不多时将她的身份来历弄清了。

    銮驾无论到何处,轻车简行也是大阵仗。

    赵元训硬着头皮向官家敬酒,尚食分出一点尝过,呈到御前,赵隽不能饮酒,象征性碰了碰杯沿,只将司膳布的菜吃了两口。

    官家在,宾客们哪敢放开吃喝,王孙们也是你看我,我看你,手中的酒就如烫手山芋。

    还好傅新斋在,他见气氛冷凝,立即捧出劝盏来挨桌敬酒,又如自家府中随意,唤出家伎来助兴送酒。

    一时气氛活跃回来,他又鼓动好友填词,迫得那些端着姿态的人不得不喝。

    好在官家停留不是太久,也许只是来露一次脸,以示对兖王婚事的重视。

    官家摆驾回宫后,送客汤也跟着上席,赵元训答谢完宾客,将余下之事交于王府属官。

    沈雩同等得脑袋昏昏,红蜡都剪了三回,赵元训终于回来了。

    她听到婢女在廊下唤阿郎,询问是否洗浴。

    也没听清赵元训什么,只是含糊的一声嘟囔。

    沈雩同轻手轻脚地走到帘下探首,不见人进来,正好奇他做什么去了,嬷嬷又进来将她按到床上。

    沈雩同百无聊赖地揪着衣带,一听外面又有了动静,飞快地钻进褥子躲起来。

    男人和女人的足音是不同的,她听得出来。可这人走到床边后,为何停住了?

    沈雩同挪挪褥子,露出一丝缝隙,和站在床边的人大眼瞪起眼。

    赵元训歪着脑袋,认真十足地问了个问题,“圆,你不热?”

    沈雩同觉得这样有些欲盖弥彰,想了想,掀开被子坐起来,还不忘掩好衣襟。

    早晚都躲不过,与其藏掖,倒不如坦然些。

    她红着耳朵起身,跪在褥子上,支吾道:“我、我来为你更衣吧。”

    这件公服还是她穿上去的,最终还要她脱下来。

    不过这次顺手多了,解下锃带,她还颇有两分自得,“也不难嘛。”

    赵元训露出白牙,乐得附和她,“一学即会,兖王妃天资聪颖。”

    这话听起来怪,怪叫人害臊的。

    兖王妃,跟兖王紧密相连的称号,她还没有习惯,也许需要时间来适应。

    沈雩同尽量不在他面前示弱,以免又让他捉弄。

    但也不能总是处于被动防守的位置,她得想想办法了。

    赵元训脱去窄衫,仅剩最后一件白绢衣,他的锁骨那里现出淡粉色的疤痕。

    沈雩同奇怪,忽然大胆地去翻他的衣领。

    赵元训蓦地握住她的手指,目中闪过犹疑,又带上可怜巴巴的语气乞求,“你不能告诉别人。大妈妈也不行。”

    那是疤痕脱痂后的颜色,估计不好看,他不愿旁人知道。

    “好。”沈雩同要帮他脱下里衣。

    他进来时身上还有着很浓的酒香,应是酒液沁在了衣上,但被新房里更浓的熏香冲淡了。

    “等一下!”赵元训犹豫了。

    他在屋里东张西望,沈雩同问:“找什么呢?”

    赵元训道:“嬷嬷要看什么东西,我才记起。”

    眼看他走向妆台,就要翻到那卷壁火图。

    “不能看。”沈雩同鞋顾不上穿鞋,赤足奔到他面前。

    但他已经拿到手中,高高举在头顶,兴味更胜了,“为何不能看?”

    沈雩同跳起来也够不着,裙幅绊在他腿上。

    在她摔倒前,赵元训伸出手臂挡住了,顺手捏着她衣领提了起来。但他又觉哪里古怪,想了想,又将她拎妆台上坐着。

    “什么东西是我不能看的,越是不能看的我越想看。”

    沈雩同实在不敢相信,他居然如此随意地抖开,以求知的眼神浏览了起来。

    沈雩同脸颊红得要滴出血来,她捂住眼睛,恼道:“……都了不能看。”

    赵元训也没好到哪去,但他胜在皮肤黑,根本看不出来。

    他还强词夺理道:“是嬷嬷让看的。”

    他当作什么也没发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为了缓解突如其来的尴尬,两人都在斟酌如何开口。

    瑞龙脑的香气已经淡了,赵元训捡了香匙翻动香丸。

    沈雩同揪着手指,试探道:“要不……今晚算了。”

    绛纱灯罩里的光映着,实在无地自容。沈雩同重新蜷回床榻,装作要睡觉,“可以吹灯吗?我、我不喜欢太亮了。”

    灯随即熄灭了。

    但这人到底什么怪癖,为什么总要站在床前。

    就在她快憋得喘不过气时,这位爷终于开了金口。

    “你进去睡。”他道。

    沈雩同含混不清道:“嬷嬷了,你渴了,要给你倒水。”

    黑暗里嗤了一声,“她就是大妈妈派来给你使唤的奴婢。你听我的,还是听她的?”

    褥子下的姑娘似在权衡,好一会儿才咕哝道:“我听阿郎的。”

    这次她很自觉地让出位置,蠕动着滚到了里侧。

    赵元训躺上去,见她一动不动,僵得像石头,“睡不着?”

    不是还有事没做,不让睡。沈雩同在心里嘀嘀咕咕。

    赵元训曲起手肘支着头,撑着半边身体,看她把自己努力地卷成虾米。

    至于吓成这样?他又不是恶狼扑食。

    “听你阿爹叫你宝儿,是你乳名?”他问。

    “是啊。”

    赵元训没话找话,“我叫凤驹,大妈妈给我取的。”

    沈雩同“哦”一声,心里觉得完了,才第一晚,她就开始敷衍对方了。

    “驹是马的意思。”赵元训乐此不疲地继续找话。

    王室里的乳名多为雅名,贱命在民间最常见。

    沈雩同决定好好跟他唠,“大王怎么是马?”

    赵元训道:“因为那时候我才生下来,自然是马。对了,我还有一匹白马叫天河雪,才三岁,改天我带你去看它。”

    她点头,揪着褥子嘟囔道:“其实我有点害怕。”

    “我更害怕,你信不信?”他逗她。

    怎么可能。沈雩同一个字也不信。

    新房外脚步窸窣,她意识到今晚不发生点什么,是不可能了。

    “她们要整夜守在外面吗?”

    赵元训一点也不意外,“是值夜的侍女和嬷嬷,今晚我们的话,做的事,明日宫里就会知道。”

    沈雩同感到窒息,手心里全是汗,“以后也这样?”

    “只是今晚。所以圆,我们配合点。”

    男子灼热而强势的气息压迫下来,沈雩同牙齿都在轻颤,吓得她赶紧闭上了眼睛。

    “别咬唇,睁开眼睛,这样才不会害怕。”

    他在耳边鼓励,沈雩同试着松开嘴唇,似乎真的没那么紧张了。

    没有灯光,她依稀可以辨别他的五官轮廓,赵元训掰开她紧握的拳头,握过她的臂缠在他后颈上。

    沈雩同凝神,手指划过锁骨,再次触到那道疤痕时,如点火般地弹开了。

    赵元训带着酒香的呼吸吐露在她唇边,“只有你看过了,不能告诉别人。”

    他握住她的手,指尖落在疤痕上,翻卷的瘢痕竟是如此深壑,从肩头利落地贯穿到肋下。

    沈雩同觉得喉咙里泛出的气都是冷的,“大王?”

    她问不出口,赵元训却不在意地解释,“是男人的功勋。”

    她被触动到,嗓子有些疼,但赵元训低头吻住她,绵长投入,她无法再在别的事上分神。

    他:“今晚守夜的人很多,晋哥也在,我们还是声点。”

    沈雩同喘着气,“他是厮儿?不该在外院?”

    赵元训在她绵软的腰上摩挲,流连忘返,“他是在外院啊,但他耳力极佳。而且他还是孩,少儿不宜。”

    她在他怀里点头,善解人意道:“大王,速战速决。”

    赵元训噙着她耳珠,又那样可恶地笑着,“真那样,你该哭了。”

    粗糙的手掌刮蹭着羊脂玉般乳白的肌肤,柔弱无骨,手感极好。

    沈雩同抖颤着,软软地陷进褥子,像焖在火炉中,浑身滚热,面容痛苦。

    赵元训掐住她的肩臂,灼热的气息拂在她酡红的脸上,气息不稳,“圆,你好像豆腐。”

    “……”

    她被揉成奇怪的形状,无暇分辨,豆腐和她有什么关联。她觉得自己更像庖厨手里摔的发面。

    磨合的过程漫长,伴随着焦灼,无边无际的热潮,生涩的成年礼没有想象的简单和愉快,所以这是一个泪水伴随痛苦交织的夜晚。

    沈雩同哭完了上半夜,赵元训痛完了下半夜。

    晋哥听了大半夜,翌日问她娘,“昨晚阿郎嚎得好惨,是不是挨了?”

    他娘臊得脸红,一巴掌在他后脑勺,“你还,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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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大婚之后当然是盖好被子避免着凉啊。

    没有晋哥这个人,没有晋哥这个人,没有晋哥这个人……是石榴胡八道的,也是作者的恶趣味。

    壁火图:为避免出现口口,作者用同音字代替。

    是随榜更新哦,这次是15000字。顺便再厚着脸皮为隔壁两篇预收求收藏!《救良缘》拖家带口谈一场中年怜,很喜欢这个设定,第一章哭着写完了。《万万岁》传奇的鸭蛋女东宫,还是我爱的女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