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在淮阳南城来，算的上大门户，但想邀请顾予寒这个县太爷，那还是不够格的。

    今日宴席本就是朱家为了拉拢一些人脉而特意设的，这菜肴美酒，自然是没的。

    全都是上等好食材，精品地道的美酒。

    除了邀请当地富绅也邀请了其家眷。

    朱夫人听婆子，钟姑娘来了，便让女儿朱庆云去带了进来。

    女眷都安排好了，屋内烧着炉子，暖烘烘的，未有半点的烟熏味，想也知道，接待贵客，用的都是上好的木炭。

    朱庆云带着钟云落。

    “我娘又喊你来，这次你可要仔细的瞧瞧，我跟你了，那府衙的王公子，跟我大哥在府学认识的，你要识趣点，学着结交一二。”

    “知道了。”

    钟云落本是不情愿来的，奈何母亲哭泣喊着，这次得罪了姨母，怕是以后再也得不到姨母的任何帮忙。

    其实，钟云落知道，姨母这般费力帮她撮合，给她找个好亲事，不过也是想利用她的样貌，来拉拢一些关系罢了。

    朱家就朱庆元这唯一的女儿， 朱夫人自然是疼的紧，想给女儿找个好亲事，但也不会全是利用。

    可对钟云落就不同了，利用起来，那是丝毫不手软。

    她若是一般门户里养出来的女子，便也是罢了，听从姨母摆弄。

    可她自幼跟着祖母长大，将这内宅的腌臜事儿，瞧的清楚。

    知晓越是权贵的男子，越是薄情！

    故而，她才选择了那个对她忠心不二的人。可，终究她胳膊拧不过大腿，一二再次的无法拒绝这种被迫上门展示自己的事儿来。

    钟云落觉着，有点烦躁。

    跟在朱庆元身边，她倒是乖巧的很。

    瞧见那些个夫人，也是礼貌端庄交谈，可却无法掩盖心中的烦躁。

    她便吃了点酒。

    他们钟家的女子，多多少少都能吃点酒，她跟在祖母身边，便时常瞧见祖母每逢佳节总是带着钟家一众女眷吃酒玩耍。

    ——

    白延皓看着那一身深紫色长衫，气度儒雅，矜贵万分的顾予寒。

    闹不清楚，这个爷到底是在想什么，竟然出席这种邀请？

    “顾大人前来了……”

    随着朱家管事的一阵高喊，那庭院内的人，都骚动了起来。

    顿时觉着朱元贵有本事啊，竟然请了县衙大人。

    在场的人都跟着起身来迎接。

    “顾大人，您亲自而来，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

    顾予寒淡声：“朱老爷家可不是寒舍。”

    “顾大人，您里面请上座。”

    随着丫鬟的一阵惊呼，后院的人也知晓了。

    “顾大人来了，顾大人可真是英俊万分。”

    “当真瞧见是顾大人来了？”朱庆云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喜色。

    “回姑娘的话，当真是顾大人，奴婢瞧的真切，还有白公子也跟着，俩人一来，整个前院都亮堂了……”

    除了朱庆云，还有其余几个女子，都起了好奇之色。

    带着丫鬟，想偷偷的去瞧瞧。

    朱庆云更是因为生在朱家而得了先天优势，先跑了过去。

    隔着一道拱门，瞧的真真切切！

    转身回来，朱庆元那张脸红的像是要滴血似的。

    “云落，你在后院呆着，别乱跑，帮我娘好好的招待这些夫人，记住了吗？”

    “这不是表姐你该做的事儿吗？姨母，要培养你做大娘子，你得将这些事儿操持好了。”钟云落懒得紧，不想多管。

    管家之事，祖母在她七八岁的时候，就教她了。

    内宅之事，她甚是懂得。

    但这不是她家，这是朱家，她做那么多作甚。

    “我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不听话，我就让我娘给你随便找个人嫁了。”

    钟云落脸色微冷，“随意。”

    她自顾坐下，方才喝了两杯温热的果子酒，脸上上了点潮红，面颊粉红，杏眼琉璃，硬是生了几分媚态。

    朱庆云看到这般的钟云落，更是不想让她去前院了。

    这个狐媚子，长着一张勾搭人的脸。

    可不能将她的顾公子给勾引走了。

    就是给顾公子做妾，那也只能是她朱庆云。

    朱庆云带了丫鬟，快速回了闺房，将淡蓝色的衣裳换成了绯红色的，但又觉着颜色有点单调，别掐腰时用了一条绿色的腰佩。

    如此大红大绿，倒是十分的招摇醒目……

    “胭脂多擦点，面上的粉给我多上一层……”

    想到钟云落那张未施粉黛的脸，白的像是透光似的，这是她涂抹三层粉也比不上的。

    ——

    钟云落在闷头吃着佳肴的时候，却听得大表哥身边的丫鬟来喊。

    “表姑娘，我家公子请您过去。”

    “大表哥找我何事？”

    对于大表哥朱成书，钟云落没太多印象，倒是听母亲，想让她嫁给大表哥，可姨母瞧不上她。

    倒不是瞧不上她这个人，是瞧不上如今落败的钟家……

    就像是被怕钟家讹上似的，很快就给朱成书定了府衙王家的二姑娘。

    丫鬟没，只，让表姑娘过去一趟……

    钟云落起身，她虽是吃了点酒，可人还是如常的。

    随着丫鬟入了前院和后院之间连载一起的长走廊，如今正是冬日，走廊内的花草树木，都枯萎了。

    倒是院子里栽种的万年青，依旧郁郁葱葱，长势喜人。

    钟云落被带到走廊处，那丫鬟刚离开，便瞧见朱成书与一个男人朝着她走来。

    钟云落微微欠身，“表哥好。”

    “瞧见了吧，这就是我表妹云落，长相在这淮阳南城，那绝对数一数二的。王兄，你别愣着，自我介绍下……”

    王濯立刻上前，瞧着倒也是规矩。

    “云落妹妹好，我叫王濯，府衙王家二公子，我那妹子跟你表哥正是有婚配在身。”

    “王公子好。”

    钟云落这是知晓了，怕是大表哥也是收到姨母交代，特意安排这一场的吧。

    “王兄，你们先聊聊，我去前院瞧瞧，顾大人那边醉酒，我得安排厢房，先让他休息休息。”

    “朱兄你先忙。”

    瞧着朱成书离开，王濯这才朝着钟云落走近。

    “云落妹妹，你这样貌生的真好，身上味道，怪是香的紧。”

    “云落妹妹你放心，我讨你回去，自然是给你安排个侧夫人的身份。”

    钟云落蹙眉，眼神里带着丝丝狠厉。

    “王公子已经娶亲，为何还要这般不自重？我钟云落，宁做门户的妻，不做大门户的妾，还请王公子自重。”

    在王濯伸手欲要触碰她的时候，钟云落闪身避开。

    王濯顿时有点火大。

    他好歹是府衙大人堂堂的二公子，别好声好气的跟她话，就是在朱家强上了她，朱家屁都不敢放一下。

    王濯的举动是越发过分了。

    “别不识趣，不知好歹，本公子可没耐性陪你玩。”

    在躲避中，钟云落的脾气也上来，伸手啪嗒一巴掌，直直的在了王濯的脸上。

    “臭娘们，真是欠调教。”

    此人的身份是自己得罪不起的，钟云落了人后，不敢多呆。

    尤其是这里也没个下人出没，她撩起裙摆便要跑。

    她没往女眷那处跑！

    朝着前院跑去的。

    “你敢碰我半点，我就让在场的人都知道，你府衙公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奸污清白女子，我要去找顾大人报案……”

    听得钟云落这话，在想到了父亲交代的，不可与县衙顾大人正面起了冲突。

    王濯心里有点怵得慌……

    但一想，他父亲可是府衙大人，而顾予寒只是个县衙大人，怎么可能比的上他府衙的权力大。

    “你个臭娘们，你等着，我就不信顾大人会护着你。”

    钟云落真怕自己会落到王濯手里，便迅速跑开了。

    钟云落并不经常来朱家，对于朱家，她没那么熟悉。

    一张脸跑的汗津津，她抬起衣袖擦了下额间的汗。

    正想要离开，却在这时，身后厢房的门开。

    一只手将她给拽了进去……

    很快房门关上，钟云落贴靠在门板上，外面传来王濯叫嚣的声音。

    “王兄，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嘘，声点，顾大人在这里休息。”

    “你那表妹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老子，你看老子这脸，都被那臭女人给挠花了。”

    屋内，钟云落听得外面王濯骂她的话，看着胳膊将她圈在胸口的男人。

    她个头刚好到他胸口，他这个位置刚好可以闻到她身上的味道。

    “我不臭，只是刚才跑的，一身汗。”云落声的解释。

    男人闷声，喉结滚动，“我知道！”

    不但不臭，反而还带着阵阵的女儿家馨香。

    这是他从未闻过的香味。

    “顾大人，您怎么了？瞧着脸色不太对？”

    钟云落这才发现，这男人脸色有些反常。

    “无事。”他着，拧眉，瞳孔深邃盯着那倚靠在门框上的女子，“可曾婚配？”

    钟云落微微摇头。

    面带苦涩，“我娘一心让我找个好人家，哪有什么好人家，都是一些豺狼虎豹罢了。”

    “那便好……”

    着，他便俯身，攫住她的唇瓣，带着懵懂无知，亲了下去。

    “呜，顾大人你……”

    “日后跟了我，便是我的人。我不会亏待你。”

    他着横将人直接抱起，丢在了里面的床上，伸手将窗幔拉下，他俯身而上。

    “这次先委屈你了，我会补偿给你的。”

    钟云落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她的身子变得不是自己的事儿，这才后直觉的发现，她被睡了……

    还是被矜贵万分，冷淡疏离的顾大人。

    这人瞧了也知晓是薄凉之人，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跟他发生关系，还是在这个时候。

    钟云落躺在床上，眼泪顺着脸颊，无声的落下。

    男人侧了下身，修长带着薄茧的手，抚摸着她的脸颊，眼泪……

    沾了眼泪的手放到唇边，是咸的……

    “为何哭了，我不知答应你了，我会补偿给你。你成为我的女人，不比成为其他男人的女人强？即便是为妾，我也能让你过的滋润万分。”

    她的身份，还无法成为他的妻子。

    但他既然要了这个姑娘，那定然是会负责的。

    “不、不用你补偿。今天，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男人闻言，拧眉。

    带着不解。

    同时也带了一些怒气，真是不识好歹。

    “我想离开。”

    “随你！”

    钟云落快速穿好衣裳，却在下床的时候，差点闪了腰身。

    看着谪仙一般的男人，偏生在床榻之上，粗鲁的像个莽夫，她是怕极了。

    穿上鞋子，悄悄的开门，朝着外面看了下，没发现人，便偷偷的跑了出来。

    她刚走，白延皓便回来了。

    伸手敲门，欲要进去……

    “等下！”

    男人嗓音沙哑的厉害。

    “寒寒，你可不能出事，你要是出事了，你娘得宰了我。你放心，我给你取了药来，你快吃。”

    将身上衣服穿好，寒寒这才开了门。

    瞧见他色正常，似乎没任何不妥！

    “你没事儿了？吃了什么药解的？”白延皓问。

    “我碰了钟云落。”他的泰然，眸子里没任何情绪波动，“弄点药给那给我下药的人服下，扔到乞丐窝里。”

    “寒寒，那可是朱家女儿，你……”

    下药就算了，还要丢到乞丐窝里。

    “给我下药，她还不配。再废了她一只手。”

    顾予寒着，便起身离开，等出了朱家大门上了马车后，他才将那一方沾了点点红色血迹的帕子，拿了出来。

    嘴角带了丝丝轻笑。

    “大人，可是回府？”

    “去城南。”

    ——

    钟云落回到家，钟夫人正在给儿子喂药，瞧见她失魂落魄回来，便立刻将药碗放下。

    “云落，你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要等到晚上才回的？”

    钟云落想勉强笑一下，但却笑不出来。

    “娘，以后这种事儿，别让我去了可好？您再逼我，我就去寺庙里当姑子去。”

    听她嗓音沙哑，头发也带着微乱，钟夫人心中一阵咯噔。

    难道云落这是被人欺负了？

    她忙着就上前去。

    却被云落关在了门外。

    “云落，你开开门，跟娘，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娘答应你，不逼你了，回头便跟前街绸缎铺子的掌柜招呼，嫁给她当正经大娘子……”

    听着门外喋喋不休的唠叨，钟云落怒声而道：“娘，你能让我安静会儿吗？”

    她都已经失身了，还想嫁给谁家为大娘子？

    那不是上赶着被人脸吗？

    门外彻底安静了，钟云落倒在床上，闷声哭了起来，可不知为何，脑海里却想着那男人的话。

    “可曾婚配？”

    “放心，交给我，日后我会护你周全。”

    若是不为妾，他定然是个好夫君，可偏偏，他能给她的，只是妾的身份。

    她又没任何资格去争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