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在城门边的茶棚，一时相顾无言。

    萧清染端坐着，等着苏清川开口。

    苏清川沉默着，他被苏寄云一时怂恿跑了过来，但真等到见到本人之后，他反而无话可了。

    他微微出神，他没见过萧清染如此安静的时候，她在他面前一向话很多，每天去哪里玩，要吃什么，想要什么，都会长篇大论的告诉他，无论他想不想知道。或许，她根本没想过他不会听她话吧。

    萧清染等了好一会儿，看苏清川实在是没打算开口，有点无厘头的愠怒，她起身，“既然你无话可，那我便走了。”

    苏清川站起，将她拉住，“有话要的。”

    萧清染看向他握住的自己的。

    苏清川反应过来她的视线，微微松开，有点拘谨的收回，“对不起。”

    萧清染垂眸，“呆子。”

    “什么?”苏清川没听清。

    “没什么。”萧清染藏好眼底的情绪，“你要什么，赶紧吧，我还要赶路呢。”

    苏清川舔了舔唇，想着措辞，“寄云告诉我，公主此次回去，是西凉王庭出了事。”

    萧清染皱眉，“我并没有和她王庭出事了。”

    “她猜的。”苏清川立刻给苏寄云澄清，“你这次离开的仓促，她有所猜测也是正常的，毕竟是朝臣，什么事情都会多想一些，你不要怪她。如果她猜错了更好，我也不希望公主回去面对麻烦。”

    萧清染微愣，“你在担心我?”

    苏清川下意识道:“我自然是会担心公主的我是，公主毕竟在苏府住了几个月，就算是陌生人都会多问几句，更何况是公主不，我的意思是不论是谁都会担心公主的也不对”

    他有点语无伦次，最后颓丧的垂头，“大概，大概就这意思。”

    萧清染眼中弥漫着笑意，“礼部侍郎，国子监讲师，能够舌战群儒的文臣，却连一句话都不好了。也不知道外人知道了会怎么想。”

    “我才不在乎他们怎么想。”苏清川口快道。

    萧清染被他意外的反应迅速整的倒是一时不出话来。

    苏清川自暴自弃的挠头，“总之，公主的安危很重要。”

    “我知道。”萧清染慢慢笑了起来，“放心，我是回自己的母国，不是去龙潭虎穴，没人动得了我，我的安危也不会有问题的。”

    苏清川哑然，半晌道:“我知道。”

    “你拦住我，到底想什么?”萧清染看到车队那边在打势催促了，她决定逼一下苏清川，万一这呆子能出来她想要听到的话呢?

    虽然是否听到，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苏清川却道:“清川带长薄，车马去闲闲。流水如有意，暮禽相与还。”

    萧清染一愣，“什么意思?”

    “家父给我取名的时候，清川之名便出自这首诗。”苏清川道，“公主听过这首诗吗?”

    萧清染摇头，“我对大晟的诗词不了解。”

    天地良心，她西凉的文词都不知道，她讨厌读书。

    “它的后半部分是，荒城临古渡，落日满秋山。迢递嵩高下，归来且闭关。”苏清川声音柔和，慢慢解释给她听，“这首诗所写，是一位诗人辞官归隐的途中所见的景色，他见山川明媚，看流水与他同行，赏落日余晖洒满重山，他避开世上一切的烦恼，寻一处僻静之地安度晚年。”

    萧清染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你的意思是”

    “清川身份低微，不堪为公主良配。”苏清川道。

    萧清染感觉到自己的血都凉了。

    她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挪步，“我明白了。”

    “公主没有明白。”苏清川将她拉了回来，这次没有放，他认真的看着她，“以我的地位，自然无法与公主相配，但我愿意为公主一搏。”

    萧清染愣住了，“你你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西凉王对于公主的夫婿有什么要求，但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会拼尽全力，哪怕是要我的命，也可以。”苏清川道，“我并非不明白公主的心思，但我思虑过甚。我也知道寄云在背后骂我木头，但在我尚没有能力的时候，我不敢给出什么承诺。公主千金贵体，不是我可以高攀的。”

    萧清染磕巴道:“那你为什么还要”

    “那是我不知道公主会如此仓促离开之前的想法。”苏清川认真道，“直到今天，我才明白自己错的多么离谱，我浪费了太多时间在无用的事情上。再给我一次会，我绝不会那么愚蠢。”

    “不，就算再来一次，你还是那个德行。”萧清染没忍住，“你就是这样别扭又固执的人啊我之所以喜欢你，也是因为这个。”

    苏清川一愣。

    萧清染看着他，伸出另一只，抚摸他的脸庞，“我知道，你必须有人逼你一把，你才会看清楚自己的心。我不愿这么做，一方面是害怕得到与之相反的结果，另一方面，是我希望你能主动出来。如今看来，你的反应，还是寄云逼出来的。这姑娘，真不知道她什么好。”

    苏清川认真道:“寄云年岁比公主大。”

    萧清染:“大几个月不算。”

    苏清川正想反驳，被萧清染捂住了嘴，“你这人，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和我犟这个?”

    苏清川彻底闭嘴了，将视线定在她捂住自己嘴的上。

    萧清染却没有收回，她靠近了他一点，“我知道你来到底是想要告诉我什么了。但正如你所的，你会有很多顾忌，我也会有很多顾忌。我们的身份，我们背后的国家，都会是变数，甚至会是阻碍但是我很开心，你能坦白的告诉我你的想法。”

    “从前我追着你，只是想得到一个结果，如今我得到了结果，我满足了。”萧清染释然一笑，“苏清川，忘了我吧。忘了我喜欢你，也忘了你喜欢我。”

    苏清川脸色一变。

    萧清染放下，“我不知道这次回到西凉之后，有生之年还能否再来大晟。或许我的一生都将困囿于王庭。我能前来大晟，是一场我的豪赌，我赌苏寄云能带走我，也赌我父王会放纵我一次。但我只有这一次会了父王纵容我胡闹了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是我自私的将你拉入泥沼，我很抱歉。所以忘了我吧，苏清川，就当从未认识我一样，就当做了一场梦。”

    苏清川握住她的，“不，这不会是一场梦。我会让它成真。”

    萧清染徒然的摇头，“没用的，我了解我的父王，我的婚姻，十有**会用来交易，他宠爱了我十几年，却不会让我选择真正所爱之人。因为他永失所爱。”

    “既然西凉王有所遗憾，为什么他不能成全你呢?你是他唯一的女儿，他不该如此对你。”苏清川急促道，他红着眼睛，“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你被迫嫁给一个你不爱的人。若你我此生注定无缘，你也不能嫁给一个不爱之人浪费余生。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你又能做什么呢”萧清染不抱什么希望。

    苏清川认真的看着她，“你相信我吗?”

    萧清染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人能在如此炙热又坚定的眼神下摇头，她轻声道:“我相信。”

    “那就交给我吧，我会做到的。”他道。

    萧清染怔怔的看着他，一行泪毫无预兆的落下。

    苏清川轻轻为她拭去泪水，“不要哭，任何时候都不要哭，更不要为我哭。我喜欢公主笑，也希望公主一直笑着。”

    铁树开花，可惜开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