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还特么真的有?
这是穆十娘头一次见东阳侯世子。
传闻中,这位世子生得极其貌美,丰神俊朗英武潇洒不逊于楚御珩,还能文能武才能出众,将将二十出头就已有状元之资。
因他常年随父亲驻守边境,甚少在楚京城交际圈露面,才名声不显传颂甚少,实乃是一名乘龙快婿的佳选。
亲眼所见后,穆十娘也不得不承认,东阳侯世子的确生了一副好皮囊。
只是这才第一次见面,此人竟似对她敌意颇深?
瞥了眼一旁的邢琦晴,穆十娘心内有了几分了然。
早在虞家被抄家,她从虞家暗室得到夏六皇子丢失的玉佩后,便一直在暗中调查京城有哪些人家在搜寻玉器,好找出夏六皇子藏在楚朝的棋子。
在撞上了盛莲与邢琦晴当街争夺玉佩时,她就已对东阳侯府有几分怀疑。
派遣出暗影卫悄悄详查,得到邢琦晴大肆搜刮玉器的全部记录后,穆十娘已有七成确定东阳侯府与夏六皇子关系匪浅。
再想到夏六皇子在凌江县的失窃,与城门口那一瓮被迫送给老皇帝的金块,穆十娘轻轻勾起了唇角,已有几分猜出了事情轮廓。
楚朝与夏朝相距甚远,夏六皇子在楚朝失窃后,为尽快找回损失,定会寻楚朝的下属来帮忙。
东阳侯府便是其中之一。
那一瓮金子目测有十万两,东阳侯府哪怕只是凑出一部分,定然都会大伤筋骨的。
如今这笔钱竟因为她,稀里糊涂地全给了老皇帝,东阳侯府的人又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东阳侯世子与邢琦晴的确咽不下这口气。
在东阳侯世子质问出声后,邢琦晴也冷哼了一声,高声道:“穆十娘,对于这一大不敬之罪,你还有什么解释吗?”
连老皇帝都挑起了眉头,兴味地等着穆十娘的回答。
穆十一郎下意识想要替姐姐解围:“城门口距离宫城较远,怎可以到达时间一概论之”
穆十娘朝他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惹得他怂怂地缩回了脑袋后,才笑眯眯地看向东阳侯世子:“如此来,世子爷竟是精通大楚律礼制篇了?”
邢琦晴抢先冷哼道:“我兄长文武双全有状元之才。若非父亲要让他子承父业,今科一甲必有他一席之地。”
“他如何能不通律法。”
“世子爷高才。”穆十娘欣赏地鼓了鼓掌:“十娘着实佩服。”
穆十娘的姿态太闲庭信步与泰然自若,与他此前预料的狼狈解释或负隅否认迥然不同,东阳侯世子警惕地蹙起了眉。
“所以穆姑娘这是要当场认罪了?”
“世子爷笑了。”穆十娘轻笑着问道:“十娘只是想问世子爷一句话。”
“大楚律礼制篇其二中规定,武将者二品以上布料可着绸与锻,纹饰可绣白鹤与苍鹰纹,一品以上饰品可以戴金与玉。”
“若我没记错的话,世子爷尚未继承东阳侯府,如今才将将三品爵位。”
“您能解释一下您的蜀锦绸缎外袍,与鞋子上的白鹤纹吗?”
邢琦晴有些傻了:“大家不都这么穿?”
“大家都这么穿,便都是对的么?”穆十娘又紧接着笑道:“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邢姑娘步摇上的珠子是东珠吧?腕上的白玉镯子是青鸾款式吧?”
“大楚律礼制篇规定,大楚女眷二品诰命以上方能戴东珠,衣饰上才能有青鸾图案。”
“九姐至今未得到任何册封,就将东珠与青鸾图案戴出来,是否存着僭越之心呢?”
穆十一郎是与穆十娘配合默契的,当即亦嗤笑道:“无论有意或是无意,邢姑娘这‘大不敬’之罪是犯定了!”
“穆十娘,你莫要胡搅蛮缠。”邢琦晴一下气得脸都青了:“穆十娘,外头明明都是这么穿的,又不差我和哥哥一个。”
穆十娘一字一句地问道:“外头其他人也如世子爷般文武双全,熟读大楚律吗?也如邢姑娘一样,拥有一个有状元之资的兄长么?”
穆十一郎再次帮腔冷笑道:“大楚律规定,知法犯法可是罪加一等的。”
“世子爷可要想好应对才是。”
东阳侯世子爷没想到穆十娘竟如此难缠。
当下他收敛了轻视,沉着一张俊脸,肃然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穆姑娘,胡编乱造大楚律律令来污蔑人,是要当众行鞭刑三十的。”
邢琦晴也忙附和道:“穆十娘你休想骗我。我也是读过大楚律的,根本不知道你的这些。”
“若二位不相信。”穆十娘朝龙椅上的老皇帝行了一礼:“可否请陛下取一本楚朝立朝之初本的大楚律礼制篇来?”
老皇帝微微点了头,还不忘声问了句陈公公:“动作利索些,朕也想知道大楚律里究竟有这些条么?”
陈公公动作果然很利索。
不多时,他就带着厚厚一本发黄的大楚律礼制篇过来了。
穆十娘接过那一本大楚律礼制篇熟练地翻到其中一页,指给了正文旁边如米粒般的数行字。
“还请陛下与世子爷邢姑娘明鉴。”
老皇帝:
陈公公:
东阳侯世子与邢琦晴:
这还特么真的有?
但这本初大楚律已经是百年前制定的。
百年间皇帝都换了三四个了,各类风俗规矩变化更是数不胜数。莫是规矩松散的民间,皇室都没有太讲究这些了。
除却封禅祭天大礼时,礼部会将这些老古董翻出来查一查,平日还有谁会在意这等细节。
穆十娘究竟是怎么记住的?
邢琦晴咽不下这口气,还想要狡辩道:“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有人看”
东阳侯世子却是个灵的,当下将她扯得下跪道:“臣愚昧无知,竟一时疏忽下僭越了礼数,犯下了‘大不敬’之罪,还请陛下降罪。”
老皇帝年纪大了本就心眼,又见赫赫证据摆在眼前,心内也有了几分不舒服,摆了摆道:“既如此,就罚你们一年月俸吧。”
这在平时当然是从轻发落了。
但在东阳侯府已一穷二白的情况下,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
东阳侯世子面庞当即一苦,才恭敬地谢了恩:“谢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