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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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佘漪黑着脸坐在千岁府里, “他自己跑了,让我收拾烂摊子?!”

    千岁府的管家赔笑道:“千岁爷也是事急从权么,他看重您, 才让您代权的呢,旁人哪里有这样的好福气啊!”

    佘漪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只是喃喃道:“每次都带简远嘉那个鸟人出门,从不带我……我比简远嘉差在哪儿?!”

    管家真心实意的道:“可能是因为您一看就是手握重权的大人物,容易被人认出来。”

    毕竟就您这一脸凶相,谁见了不怀疑两分并非善类。

    佘漪冷嗤一声:“那简远嘉看着就是个好东西了?整日里就知道躲在后面搞些下作手段……爷最看不上这种人, 除了耍手段玩儿心机就是甜言蜜语的哄着江尽棠!”

    管家这话就不敢接了, 毕竟简大人的耳目无处不在,若是被简大人知道了,他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

    佘漪骂完简远嘉, 又皱着眉:“简远嘉身手不行, 江尽棠带他下江南,若是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管家安抚道:“请大人放心,千岁爷此次出门时带了不少好手的, 兄弟们就是拼了性命也会护千岁爷周全, 再了,还有山月在呢, 山月的本事, 您还不知道么。”

    佘漪这才微微放心,站起身道:“行了, 要处理的折子呢?带我去看看。”

    管家大喜,连忙道:“请跟我来!”

    管家推开书房的门, 佘漪就见里面两堆折子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他看向放在案几上的一堆:“就这些么?”

    管家笑呵呵道:“那是千岁爷昨夜批好的——”他的手转了个弯儿, 指向地上那堆的有半人高的折子:“这才是没有批的,今日内阁应该还会再送一批来。”

    “……”佘漪看着那拎去卖废纸都能上酒楼吃顿大鱼大肉的折子,终究是涵养没干过真情实感:“江尽棠——我□□祖宗!!!”

    ……

    “……啊切。”江尽棠刚下马车,就了个喷嚏。

    山月连忙将披风给他披上,嘴里还碎碎念:“刚刚就让您把披风披上,您还倔,要是着凉了可怎么办!”

    江尽棠将幂篱扶起来一点,无奈道:“山月,你最近怎么跟个老嬷嬷似的。”

    山月一僵,而后道:“要是主子听话一些,咱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能少操一些心。”

    江尽棠莞尔,还要什么,就见客栈的二已经迎了出来,他常年在这里混,一双眼睛自是老辣,一眼就看出来这群人气度不凡,绝对是大生意,是以尤其殷勤:“几位客官是尖儿还是住店呐?”

    山月道:“住店,先安排几桌酒菜,要你家最好的。”

    二笑的见牙不见眼:“好咧!可要的为几位介绍一下店里的招牌菜?不是我吹……”他着就要靠近江尽棠,山月抬手=横在了他面前,皮笑肉不笑道:“抱歉,我家公子不喜生人靠近。”

    二被他的气势吓得身子一僵:“是的唐突了!”

    山月收回手,道:“进去吧。”

    二不敢再靠近,一行人进了客栈,山月将桌椅都擦了一遍后让江尽棠坐下,又检查了茶水没有问题后,才让江尽棠入口。

    江尽棠喝了口水,问:“狗崽子现在到哪儿了?”

    山月道:“刚收到飞鸽消息,已经进了青州城。”

    “他们速度倒是快。”江尽棠揉了揉额头。

    宣阑本就先走一步,江尽棠又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控制赶路速度,现如今已经是落下半日路程了。

    山月进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主子,昨夜您到底是怎么看出来那位是个冒牌货的?”

    官路边上的客栈条件并不怎么好,用的茶具也是粗瓷,釉面上的不光滑,摸着有些硌手,盛着淡黄色的茶水时,看着却别有风味。

    江尽棠垂着眼睫,好一会儿儿,才:“眼神。”

    宣阑看他的眼神,不管收敛的如何之好,都总是带着恨意的,这恨意里面又夹杂着复杂的、江尽棠看不懂的东西,两者交织而成,让少年的眼神变得十分的有辨认性。

    但是昨夜,他却在那个冒牌货的眼睛里看见了惊艳。

    那是宣阑即便有也会努力藏起来的情绪。

    山月却更加疑惑:“……眼神?”他看着,和皇帝没什么不同啊?

    江尽棠没再解释,只是怔怔的出了会儿神,忽然问山月:“前面不远处就是青州了,你可有近乡情怯?”

    山月笑了笑,道:“青州的过往,已经死去了。”

    江尽棠叹口气:“我不如你洒脱。”

    “我母亲是江南人,我的籍贯上也写着江南,但我并未去过。”江尽棠眼睫颤了颤:“我仍记得幼年时,阿娘跟我讲起江南的白墙黛瓦,桥流水。江南有的,京城都没有,但她还是为了父亲,住了很多很多年。”

    山月听过,定国公和夫人极其恩爱,膝下三儿一女都是夫人所出,府里没有侍妾也没有通房,夫人曾一度是京城里多少女子艳羡的对象。

    与丈夫恩爱多年,两个儿子年纪轻轻已有卓越军功,女儿蕙质兰心贤名远播,被安王三叩九拜的迎娶,简直是话本子里才敢写的人生。

    或许是荣华太过,定国公府一朝败落,才会有无数人都要踩一脚,好似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出自己积攒多年的愤怒和嫉妒。

    山月不知道自己能点什么。

    曾经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是这世上最不幸的人,但是和江尽棠相比,似乎也变得不值一提。

    饭菜端上来,自然称得上是“粗茶淡饭”,江尽棠随意吃了一些,刚放下筷子,就见门口又进来了一群人。

    这群人做商贾扮,为首的人生的贼眉鼠眼,干瘦身材,手指上戴了个大金戒指,他第一眼就朝江尽棠看过来,江尽棠并没有理会,对方也由二引着坐在了另一桌。

    山月轻声道:“主子,这人我见过,叫做印财,是印家的家生奴才,很得宁远侯的器重。”

    “看来印熙被宣阑逼得跳了脚,要让自己的眼睛亲自去筹划。”江尽棠淡淡道。

    “这件事宣阑虽然做的太鲁莽,但确实是唯一可以解决江南灾情的办法。”江尽棠用筷子蘸水在桌面上划出一条分界线,“印家势大,如今四大家虽有嫌隙,但仍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四大家之根系蔓延到了大业几乎所有土地,除了我,没人敢查他印曜,所以印曜才敢谎报灾情堂而皇之的从国库里捞银子。”

    “但是,宣阑不信我。”

    简远嘉从门外进来,懒洋洋的往条凳上一坐,一整个儿江湖无赖的样子,笑着:“这是怎么了?”

    江尽棠抬眸看他一眼,:“没什么。”

    那边印财和身边几人合计了一番,仍旧觉得江尽棠一行人可疑,如今可是风声鹤唳的时候,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印财笑眯眯的上前来拱手道:“扰诸位用饭了,十分抱歉。”

    简远嘉笑着:“客气,这位兄台是有什么事么?”

    印财一双精明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隐晦的看了江尽棠两眼,道:“我等见诸位器宇轩昂,必定不是普通人,是以有了结交的心思。”

    简远嘉道:“可不巧了,我刚还和我这弟弟讲或许能和几位同行呢。”

    “哦?”印财道:“几位是要去哪里?”

    “不瞒兄台。”简远嘉叹口气:“我祖籍江南,几年前我陪弟弟进京赶考,考了这许多年,却屡试不第,大约真不是这块料,这不,我们这就算回老家去,随便做点生意,娶妻生子也总比一年一年的熬下去好得多,毕竟我们家里也并不富裕,实在是供不起这年年蹉跎。”

    不得不,简远嘉这人嘴皮子当真厉害,的山月都要信了。

    印财听闻,叹口气道:“这也是时也命也,不定二位之后还有大造化呢!我就看这位公子,卓尔不凡,原是一位读书人……只是不知道为何,戴着幂篱?“

    听了印财的话,江尽棠温声道:“近日我出了水痘,实在是有碍观瞻,才会戴上幂篱。”

    印财一双眼睛盯着江尽棠:“大家都是男子,哪里会在意这些?兄台不如摘下幂篱,我们也当是认个脸吧。”

    山月皱了皱眉,刚要什么,江尽棠却按住了他的手,抬手将幂篱摘了下来。

    只见那是一张只能勉强称得上清秀的脸,在乡野里或许能够收获姑娘们的芳心,但是在热闹繁华的京城,就不过尔尔了,更别提还有出水痘留下的坑坑洼洼。

    印财轻松口气,道:“我们也是要前往江南做生意,我见诸位也没带几个人,一路凶险,不如结伴同行吧?”

    简远嘉道:“那就谢过兄台了……还不知道兄台尊姓大名?”

    双方互通了姓名,没一个是真名儿,听得江尽棠忍不住笑,他是真的不太理解,为什么简远嘉要为自己编造“王二牛”这种名字。

    应付完印财,江尽棠上楼进了客房,简远嘉伸了个懒腰,道:“和印财他们一路走,倒是安全许多,就是有一个麻烦。”

    江尽棠抬眸:“什么麻烦?”

    简远嘉勾唇一笑,道:“若是被皇帝看见我们一路,我们就和印财是一丘之貉了,若是他再发现你这易容的皮后是谁,指不定还得怀疑你和印曜联手耍他……气疯了拎着刀来砍你的话,我可不会救你。”

    江尽棠想了想,:“宣阑应该不会这么幼稚。”顿了顿,又:“……我觉得还是有可能。”

    *

    作者有话要:

    我很疑惑,为什么你们突然叫我老婆?难道是我不够抠脚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