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随便一找就找了把不那么……
沈秋练觉得黑心大夫虽然嘴坏, 但人还挺可靠的。
她全程闭着眼,顾长汀便充当了她的双目,有台阶的地方就让她提前迈腿, 有坑洼便领着她仔细绕开, 这一路她如履平地,稳的不像样。
因为看不见, 她能清晰的听见风击石滚声渐渐远去,松涛之声袭面而来, 如此环境变换,就知道人已经到了碑林。
“有人。”含悲道。
沈秋练感觉顾长汀将她按在原地,她纳闷道:“何人?”
没人回答她,但她能听见温曌临的呼吸声变得浑浊急促,前方亦有一些陌生的动静, 像是有个人慢慢的从蹲踞的状态站了起来一般。
“怎么了?前方是有人吗?”沈秋练道:“是不是同门呢?”
没人回答她。
“看不见可真捉急啊!”沈秋练纠结的跺脚道。
“眼下你可能得庆幸自己看不见。”顾长汀不冷不热的点评道。
“什么意思?”沈秋练深感不解道:“前方那人是谁?”
“唔,让我来告诉你吧。”顾长汀:“前方那是个身高六尺的老家伙, 白发白须, 形销骨立。”
“哇!看来是我派的老前辈啊!”沈秋练闻言隐隐激动起来。
顾长汀继续道:“——大庭广众下他□□, 肤色森白,两腿之间挂着一个硕大的眼珠子。”
沈秋练:“???”
“最重要的是,我觉得他与曌临真人竟有几分相像,而左畔石碑倒塌,坟冢被掘, 棺椁盖子也裂了。”顾长汀着着居然笑了起来:“曌临真人, 这该不会是你的先祖吧?”
温曌临似是忍无可忍,颤声咆哮起来:“混账!!好个胆大包天的魔物,竟然......竟然敢吞噬我先祖骸骨!”
沈秋练大受震撼:“卧槽??”
“曌临真人稍安勿躁。”顾长汀道:“死人骸骨顶多也就赋予他一副上不得台面的皮囊,与他的修为无益, 他现在应当是不过你的。”
沈秋练:“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十分快活?”
顾长汀道:“那是自然,因为这怪物十分好对付,曌临真人你一掌过去,他便散架啦!”
温曌临却迟迟不动作。
还是含悲出了他的心里话:“对先祖动手,怕是不合适。”
“这有什么不合适?曌临真人,你的先祖......会在那地方多长一只眼吗?奇也怪哉!”顾长汀笑道。
沈秋练算是听明白了:“这师祖老爷长得真的跟本尊很像吗?”
“像极。”含悲亲口认证:“曌临十八岁那年铸剑不心爆了熔池,岩浆四溅,是先祖爷挡在他前头才让他保持了头面完整,但先祖爷的额头却被熔浆灼伤,故而留了块铜钱样的疤,先祖爷还同他调侃——”
“曌临啊,你尚未娶妻,若是这就毁了容貌,以后怕是没有姑娘肯要你了。”
前头那老头儿转过面向来,竟然同温曌临微微一笑,长开豁口如是道。
温曌临浑身一颤,魔怔了一般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先祖爷......”他苦痛道:“对不起先祖爷!!曌临没有办法对你拳脚相向!”
“所以我才,你们这些修真大派,各个死板教条。”顾长汀冷笑一声:“关键时刻,一个也派不上用场。”
“你也不要站着讲话不腰疼了!”沈秋练道:“到底是跟曌临师叔关系匪浅的先祖爷,你能逼着曌临师叔一拳过去把人的胳膊腿儿乱飞吗?”
“软弱!”顾长汀冷冷道。
“这不叫软弱,这叫软肋。”沈秋练:“要我,你顾长汀难道没有在意之人吗?如果有个长得跟你所爱之人一毛一样的东西出现,挡在你顾长汀前头不让你走,我敢赌,你顾长汀也会方寸大乱!”
此话一出,沈秋练本以为黑心大夫会对她大肆嘲讽,些“不存在!”“荒谬!”“愚蠢!”之类的形容,但没想到,顾长汀居然破天荒的哽住了。
“看来这事儿还得由我代劳!曌临师叔,恕我大不敬了!”沈秋练斩钉截铁道,她抓起剑匣,剑与她心灵相通,直接便朝那前方的先祖爷劈砍过去,那先祖爷忽然原地跳了一下,四肢乱舞,动作大开大合,一掉头便冲进了碑林深处。
“跑了。”顾长汀道。
“你别跑!!”沈秋练勃然大怒,拔腿便追。
“沈师侄!!别冲动!!”温曌临大吼,紧跟着追了上去。
两人一头扎进碑林深处,适时周围起了雾,将来路层层封锁,沈秋练在其中却并无所觉,只觉得空气忽然变得有些湿润冰凉。
“怎么回事?”她觉察不对,沉声道:“顾长汀!”
“我在。”顾长汀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肃杀起来,“你们的封山大阵又变了。”
“好好一个阵屡屡变动,可不是什么吉兆。”含悲道。
温曌临往前走了两步,脚下踢着什么坚硬的东西,他面色骤变,蹲下身去查看,错愕的发现那竟是断裂的石碑。
上面还镌刻着一位朝阳派前人出生以及去世的年月,以及这位前人的生平记事。
不远处隐约传来带着诡异回响的桀桀怪笑,间或可闻及石碑轰然倒塌、尘泥翻落之声,那魔拥有了人形,在此处摔砸的分外自如。
白雾变得更浓。
“该死的!”温曌临急的一拳捶落在掌心。
“沈秋练,你当真不与我回青陵?”顾长汀突兀道:“此处已有两重困阵,再多一重,我可就没本事带你走了。”
从方才开始,这黑心大夫的态度就不再吊儿郎当。
沈秋练心底本还只是个疑影,这下倒被验证了个七七八八。
“你做什么执着于带我离开?”沈秋练道:“我走了,朝阳派怎么办?若是这封山大阵垮了,又多一处魔域入口,群魔入人间,那还了得?”
“那也是朝阳派自己的事。”顾长汀道。
“什么叫朝阳派自己的事?我也是朝阳派的人呢!”沈秋练。
“朝阳派的人待你好么?”顾长汀反问道:“他们的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是真的毫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就算温曌临还在旁边,他也敢不避讳的将这些问题宣之于口。
沈秋练一愣,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想起几个待她好的人,她顿了两秒,跺脚道:“那我爹还在朝阳派呢!”
“我可以带着你爹一起走。”顾长汀。
“那除了我爹......其实师父待我也还行啦!”沈秋练一拍脑袋:“哦还有流芳师兄!流芳师兄也不错——”
顾长汀冷漠:“哦,这个我带不走。”
沈秋练:“......”
温曌临在一旁咳嗽了一声,粗声粗气道:“沈师侄,你是个有担当的,我看出来了,只是你还年轻,我们这群老的又尚健在,你不必冒这么大的风险,若是想逃便逃吧,我就当今日没遇见你。”
沈秋练不大爽利地撇撇嘴,心底却涌上一片暖流。
“顾长汀,曌临师叔,我知道你们是在为我好,但是这样的话还是别再了,我不会走的。”少女郑重其事的道,她想起了游戏里仙魔大战的剧情之惨烈,虽然以云晴芝为核心的主角团没死几个,可除了他们以外的朝阳派诸多弟子,甚至是他派前来支援的中青年修士们,都血流成河。他们在游戏里是名字被一带而过的配角路人,可在这会儿却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天下有难,到时候青陵也难以独善其身吧,我身为朝阳派剑宗一员,决不能视而不见。”沈秋练道:“顾长汀,谢谢你替我带路,你要是不愿就自己先走吧。”
顾长汀“嗤”了一声,许久,发出一声轻飘飘的嘲笑。
“我走了你还能做什么呢?瞎子,背着把破剑,修为不够一碗,脑袋还笨。”
沈秋练闻言直瞪眼:“我同你好好话,你怎么又损人?我怎么就脑袋笨了!”
“罢了罢了,脑袋笨也是你们剑修的传统艺能了,我不该少见多怪。”顾长汀道:“话你们二位施展不开皆是因为缺把趁手的兵器,眼下遍地都是神兵利器,你们放着不用又是几个意思?”
温曌临在头顶缓缓出一个问号,沈秋练却听明白了。
“对啊!”她一拍手,犹如醍醐灌顶:“这地方不是葬了好些祖师爷嘛!祖师爷陪葬肯定会把佩剑也带着!借一把来用用不就行了!”
温曌临闻言大吃一惊,连连摆手道:“不妥不妥!擅动祖师爷的陵寝这是大不敬!”
“朝阳派都要玩儿完了!现在哪儿还顾得上谈敬不敬的!”沈秋练理直气壮:“放心,先祖爷要是知道咱们是为了保住朝阳派百年根基,肯定不会跟咱们计较的!”
“孺子可教。”顾长汀轻笑一声:“来,我带你找一找。”
干就干,沈秋练就近寻找,朝阳派剑宗强盛,先人里的剑修也巨多,她随便找一找,便在一块墓碑旁边觅得一把插入泥土中的古剑。
“使不得使不得!!沈师侄!!这不合适!!”温曌临还是觉得惊悚,上前来连声阻拦:“先祖的佩剑最是孤傲忠诚,上面有先祖的印记,除了先祖本人,寻常人是难以拔出的,就更别提驾驭了,咱们还是想想别的办——法。”
他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就见沈秋练反手握住剑柄,“铮”一声脆响,就轻而易举的将那把入土三分的古剑拔了出来。
“喏!”沈秋练将那剑横着递到温曌临跟前,笑嘻嘻道:“看我运气多好,随便一找就找了把不那么孤傲的亲民的剑,曌临师叔,如此机缘,接着吧!”
温曌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