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狗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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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汀倏地僵住, 表情宛若失了魂。

    不仅是他,施离的脸上也尽数是震惊的神色,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那“死而复活”的白衣女子直挺挺的从礁石上坐起来, 一面咳嗽一面抱怨, 苍白的脸上晕开专属于活人的光泽。

    “宁姐姐,你没有死.......?”施离颤声道。

    沈秋练脱口便道:“我当然没有死了!你问的这是什么话?”她艰难的从石头上爬起来, 蹦跳着活动手脚,而后直接往顾长汀身边走过去, “喂,我跟你话呢顾长汀!怎么不理人呢?”

    她绕到顾长汀正面,顾长汀却不看她,兀自将脸别过去,比起他, 沈秋练浑身湿透,话也在喘, 不可谓不狼狈, 少女等了片刻没有等到回应, 倏地怔了怔,而后眸光陷入了晦暗之中。

    “你们......似乎希望我死掉?”

    “没有,没这回事。”施离摇头否认:“你能活过来我们很高兴!”

    沈秋练没有露出分毫开心的神色,她一瞬不瞬的看着顾长汀,“她高兴, 那你呢?你看起来好像很失望?”

    顾长汀清秀的眉峰一直蹙着。

    “我不明白。”他答非所问。

    沈秋练张了张嘴, 这时远远的,韩岁岁奔跑了过来。

    “三师姐!!!”他看起来兴高采烈的,“你回来啦!!!”

    那熊孩子一个猛子扎到跟前,二话不给了沈秋练一个熊抱, 也不顾沈秋练浑身衣着潮湿,把自己的脸搁在裙面上蹭来蹭去,像条狗,“施姥姥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施离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的脸真是变得比天气还快......”

    “告诉你有什么用啊。”沈秋练瞅着韩岁岁,用余光瞥了眼那死人脸顾长汀,撇撇嘴道:“你又不能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

    “你们之间的问题?你们之间有什么问题?”韩岁岁看看顾长汀,又看看沈秋练,茫然道:“你们俩不是之前一直狼狈为奸.......”

    沈秋练:“......”

    施离:“咳咳咳.......”

    顾长汀回过头来,冷冷道:“鬼,想死还是不想活?”

    韩岁岁:“嘤!”

    沈秋练心里烦得很,她将一直藏在衣襟里的阴阳镜取出来,道:“好在我把镇派之宝夺回来了,也不算全无收获。”

    “哇!!”韩岁岁看见阴阳镜,激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三师姐!!!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呜呜呜呜呜我回去可以跟我爹交代了!!我不用挨了呜呜呜呜呜!”

    “这辈分你是认真的吗?”沈秋练哭笑不得。

    “不是东海里妖兽可多可多了嘛!”韩岁岁道:“三师姐你是怎么把阴阳镜找回来的呀!你也太厉害了!!!我之前还听他们你是废灵根,现在看起来,你比谁都适合修炼!!他们那么就是嫉妒你!!”

    “行了,你拍马屁也适可而止吧。”沈秋练。

    “让我来照照你!”韩岁岁把阴阳镜一转,对准了沈秋练的脸:“没准儿你就是剑仙转世呢!”

    镜子反射了日光,正好照进沈秋练的眼睛里,她抬手挡了挡,随后就听韩岁岁拉长了语调:“耶???怎么照不出人呢?这是什么?”

    沈秋练不觉有异,“什么什么?”

    韩岁岁伸了手在镜子前挥了挥,镜子上没有映出他的爪子,仍然只有一片光泽隐耀的雪山,“怎么回事啊?三师姐,难不成你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呢,你全家都不是人。”沈秋练黑脸。

    “那为什么上面不显示你的样子啊!”韩岁岁咬着手指头思索:“难道你是山神?那这是哪座山啊?”

    沈秋练简直不想搭理他了,但这熊孩子的胡言乱语却吸引了顾长汀与施离的注意力,两人不约而同的看过来,眼神里带着震动之色。

    “这是昆仑山。”施离难以置信的。

    “那这上面闪闪发光的是什么?”韩岁岁接着问道。

    “是.......”施离没有立刻下去,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而又看向沈秋练,眼睛瞪得老大。

    “是什么?”韩岁岁扭头追问:“姥姥你怎么不了?”

    施离复看向顾长汀,一字一句的郑重:“传千百年前,昆仑山上有一道沧浪剑气,浑然天成,吸天地之灵气,集日月之精华,便如这世间所有的神与仙一样,化以人形,”

    顾长汀的瞳孔微微收缩。

    “青龙神,众所周知,像你们这样的存在是不受轮回制约的,‘重伤与死亡’往往只是暂时的蛰伏与休眠。”施离似是恍然:“这便也是我与父亲从未能算得宁姐姐魂命八字的原因......”

    顾长汀不语。

    施离的情绪激动了起来。

    “青龙神,她是沧浪剑气本身,所以才没有死,所以你才抽不出他的魂魄!你所执着的更迭替换毫无意义!又何苦对过往恋恋不休呢!”

    “那我在青陵留存的那副又该如何解释!”顾长汀哑声道。

    “你青陵安置的那副身体怕早在沧浪剑气离去之时就不复存在了,那不过是傀儡草本身!”施离道:“你当局者迷,若是不信,不妨回去断了傀儡草的滋养,看看那副躯体会变成什么样子!”施离大声。

    “你们在什么呀?我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明白呢?”韩岁岁茫然道。

    “我听明白了。”沈秋练低低的道。

    她的眼神不知何时变得厥冷,望向顾长汀时,裹挟了几分自嘲之色,她将阴阳镜转回去,几步走到了顾长汀的身边。

    “你是想杀了我,去复活另一个阿宁。”她慢慢的:“那个阿宁曾经跟你一起居住在这东海之滨,你喜欢听她吹一支短笛,看她拔剑起舞,让她抚摸你的额头,但她为了保护这个村子上的人死去了,你,包括你。”她看了一眼施离:“都很难过,你们所有的眷恋不舍都是为了她,如今所有的馈赠也都是为了她,不是为了我。”

    “不,你就是她!剑气化形,只会漂泊流转,不会改变!”施离脱口而出。

    “你有什么证据吗?”沈秋练断了她的话,苦笑:“你没有,你只是揣测,即便你有——”她复又望向顾长汀的侧颜:“这个人也不会想要听,因为在他心里我永远也比不上他过去的一段记忆,所以是或不是一个人,根本没有意义。”

    顾长汀薄薄的唇瓣翕动,最终没有出声反驳。

    “很抱歉,我扰乱了你的大计划。”沈秋练退了两步,轻轻一笑,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虽然你将永失所爱,但我仍然不稀得跟你搞什么替身文学,就此别过吧。”

    她潦草的冲顾长汀一拱手,拍了一把韩岁岁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韩岁岁跟在她背后一路跑,少女腿长步宽走的飞快,熊孩子几乎追不上,他好不容易绕到了沈秋练前面,刚想问几句话,却见沈秋练飞快的抬手,按了一下眼角。

    “三师姐......”韩岁岁呆了呆,声道:“你哭了......”

    “我没哭。”沈秋练仰起头看天,深深地吐息:“海边风大,迷眼睛罢了。”她拔出定山河,捏了个诀,长剑浮起,沈秋练一脚踏上,衣袂翩飞,她冲韩岁岁招了招手,微笑,“来,上剑,我们回朝阳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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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乘风御剑,瞬息九万里。

    很快,朝阳山近在眼前。

    沈秋练与韩岁岁下了剑,发现山门口穿着各色校服的修士进进出出,有的上山有的下山,好不热闹。

    “这是在做什么?”沈秋练纳闷道:“过年了?”

    “哦!我想起来了!”韩岁岁一拍脑袋道:“鼎剑大会!”

    沈秋练恍然。

    是了,她走之前就听门派里要举办鼎剑大会,走了这么久,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

    去时还只是个筑基,归来已是元婴之身,沈秋练早已非吴下阿蒙,在外经历了那许多,回来看单纯的比剑只觉得是太平盛世中的享乐之举,跃跃欲试的心情盈满胸腔。

    两人一前一后的冲上山头,冲进山门,便看见云晴芝与闻天羽二人笑笑的从试剑坪的方向走来。

    韩岁岁看见这一对男女,吓得就往沈秋练背后钻。

    沈秋练挑了挑眉,主动招呼道:“看二位这脸色,想必是在鼎剑大会上取得了不俗的成绩。”

    那二人循声看过来,神色皆是怔忪。

    但这状况只维持了须臾,而后闻天羽先笑了起来。

    “芝儿与我双人试剑已是十连胜。”他怡然道。

    “是嘛,那提前恭喜了。”沈秋练眯了眯眼道:“芝儿......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亲密无间了?”

    闻天羽的面色微变,而后被云晴芝用力挽住了胳膊。

    “我爹已经发了话,你与二师兄的婚约不作数,你们桥归桥,路归路,希望三师姐你好自为之,不要再来纠缠。”云晴芝。

    果然闻天羽还是没忍住,赶在自己前头先下手为强了,这段时间肯定没少编排自己的坏话。沈秋练望了望他们俩这一副人得志的样子,刚想话,就听背后的韩岁岁道:“狗男女!”

    云晴芝:“.......”

    闻天羽:“.......”

    这话倒是出了沈秋练的心声,她乐了,第一次这么喜欢韩岁岁这张嘴。

    “哎呀别这么人家。”她拍了拍韩岁岁的头,牵着这熊孩子大摇大摆的往里走,“像我们这些孤家寡人生来就只配修炼,今日元婴了又怎么样,就算大乘飞升都不配拥有一个道侣,还不是只能看着俩金丹期恩恩爱爱的红眼睛?这就叫人各有命。”

    “你元婴了?!”云晴芝霍然变色,“你怎么可能元婴.......你才出去几天啊你!沈秋练!!你骗谁你把话清楚!”

    她刚想追上去,沈秋练指尖一扬,定山河出鞘在背后横划一道楚河汉界,剑意将云晴芝隔得连连退避,而后定山河又归于鞘中。

    云晴芝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起,沈秋练竟已人剑合一到了如斯境界,成了朝阳派年轻一辈中的修为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