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百宗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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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目相对, 气氛一时凝固。

    原来金翅鸟就是翞祗,想想也是,不论他身处何地对方总能找到他就像安了监控定位, 况且山海鳐君本体就是鲲鹏有鱼和鸟两种形态, 表露的种种迹象已经非常显而易见, 也是他之前没有仔细探究。

    林秋白收敛眸色, 转身准备离开。

    他身体刚刚侧过去, 袖口就被紧紧拽住, 翞祗不知道什么时候化成人形拉住他,声音干巴巴道:“别、别走……”

    “我并不是故意瞒你的, 只是你经常把我忘了, 我又想见到你所以偷偷跟着你, 后来就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这件事就一直拖着……”

    听他这样,林秋白也逐渐回想起来, 起初他和翞祗不熟出去历练当然不可能随身带着他, 那是翞祗第一次偷偷跟踪, 后来他习惯抱着他,金翅鸟也就很长时间没有出现过, 直到翞祗蜕鳞期体形逐渐变重他又冷落对方,金翅鸟才又频繁出现。

    他指头微微动了动,翞祗以为他还想离开, 往前一步伸臂抱住他, 下颔紧紧压在他的肩窝,澄澈透亮的琥珀色眼睛紧张的望着他:“秋秋,你原谅我。”

    大力束缚着他的双臂,林秋白觉得有点喘不上气:“你先松手。”

    翞祗:“……我不。”

    非但没有分手反而搂得更紧,林秋白被猝不及防的大力拉拽双腿趔趄没能站住, 踉踉跄跄朝一旁歪倒下来,翞祗也不能幸免被他压在身下。

    短暂的失重感之后,林秋白趴在翞祗胸前,两人一上一下倒在棕榈树下。

    翞祗皮糙肉厚,被压在下面做了垫背也像没事人一样,反倒是林秋白额头撞到坚硬的胸膛上头晕目眩,额角通红一片,趴伏在翞祗怀里一时间没能爬起来。

    这样的姿势有些危险又有点暧昧,就像之前翞祗曾经亲眼目睹过许多次林秋白和其他人亲密,那时翞祗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只觉得奇怪,他和那三个人分明是独立的个体,但当他们和林秋白亲密的时候他却如感同身受,所以他惊慌失措躲了一段时间。

    他把自己沉在水里,然而却依旧能够感觉到那种炙热和躁热,宛如身临其境一般,久而久之他竟然有些沉迷像是和林秋白亲呢的人是他自己,而清醒过来后又非常嫉妒。

    这种纠结的感觉让他更加难受。

    现在林秋白就趴伏在他怀里,轻弱柔和的吐息吹拂在他的胸口,犹如炙热滚烫的暖流淌过心脏那种陌生的感觉让他呼吸凝窒,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直到林秋白揉着额头慢慢撑起身体,他看到青年半阖着波光潋滟的水眸,他听见自己的胸腔怦怦跳动,情不自禁捧起那张脸炙热的气息覆盖了过去。

    林秋白眼睛还没睁开,就感觉到嘴唇被强势炽热得撬开,颈后压着大掌控制着他不让他逃离。

    翞祗是头一回做这种事,胸膛里震动让他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这和之前哪一次头共感都不相同,因为青年真真切切的就在他怀里,由于姿势生疏,林秋白嘴唇被咬破个细的口子,淡淡的血腥味逐渐在两人唇齿间蔓延开来。

    额头上的痛还没能缓解,嘴唇上又传来刺痛感,林秋白酝酿已久的眼泪终于缓缓落下来,翞祗品尝到了苦涩的泪水捧着他的脸舔去眼角泪水,再次埋头吻住他。

    这一次充斥在两人唇齿间的是淡淡椰糕的甜意。

    海风柔和得吹拂鬓发,温暖和煦的阳光倾落在海岸线上。

    林秋白挂着翞祗怀里头晕目眩,翞祗的掠夺源于他的本性毫无技巧可以,可就是这样着灼热侵略的气息让他无法反抗也无力反抗,正在这时,远处传来破浪划浆的声音,他瞟了一眼过去,模模糊糊看见一艘眼熟的轻舟,宁朗正站在船舷边眺望着这里,伸臂呼喊:“秋白——”

    林秋白这才反应过来,伸手把人推开。

    翞祗后知后觉感觉到自己冲动,之前炽热的唇齿相依还有浑身颤栗感让他不可避免生出羞耻的反应,眼看着轻舟就要逐渐接近海岸,他紧紧搂了一把林秋白,主动钻回山海鳐府。

    林秋白听见他在他耳边呢喃:“我好喜欢你,秋秋。”

    …

    轻舟刚刚在海岸旁边停泊,宁朗就迫不及待从舷窗下跳落地,快步走过来:“秋白,你没事罢!?”

    “刚才我似乎看见有个人……”

    听他提及翞祗,林秋白咳嗽一声断道:“是你眼花了。”

    宁朗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何况刚才距离的确非常远海上云雾缭绕,一时间眼花也实属正常,他立即就把这个问题抛在脑后,林秋白问他:“你是怎么找过来的,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这下彻底转移了宁朗的注意力,他如实回答道:“之前魔君降临我们一睁开眼就回到江海城里,后来我曾经试图来浮屠山找你,但那里魔气遍地死气肆虐,我跨不过去,正好十年一度仙宗大比就要开场,我想着你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来参加,所以就提前在这里守着。”

    “御兽门其他弟子呢?”林秋白听言询问道:“也到了海域岛?”

    宁朗叉开双腿在他身边席地坐下:“现在都在房里休息,御兽门这次除了我其他人都不参加比试,只是带他们来凑凑热闹。”

    林秋白:“和我一样。”

    宁朗感到深深诧异,撑着膝盖坐起身体:“秋白,难道你也不算参与比会?”

    十年一度的仙宗比会不仅是个人崭露头角一鸣惊人的绝佳机遇,获得的名次也相当于宗门的排名,为了扩大声望彰显名声,每个出门都会派出精英精挑细选参与比试,是难能可贵十年一遇的名扬修真界的时机。

    林秋白:“你参与,我观战,在下面给你加油助威。”

    见他是真的不算参与,宁朗也难得正色起来:“秋白,有传言秘宗出手治愈了段景生,现在他修为突破境界更上一层,已经达到分神期,年轻后辈们全都望其项背,如果不出意外他还会婵联仙首,翰天宗也会在此基础上声望更上一层,现在已经有隐隐有问鼎第一仙宗的趋势。”

    宁朗爱憎分明,是极其不愿意看到翰天宗做大的,他想能培养出段景生这样狡猾自私的人,这宗门里又能是什么好货色?

    林秋白:“我想想。”他内心并不热衷甚至有些抗拒,他其实懒得动弹。

    “秋白如果不参加也没有关系,”宁朗语气认真:“我拼尽全力也会把段景生拉下来。”

    其实御兽门包括宁朗和段景生之前并没有任何深仇大恨,宁朗如此厌憎翰天宗起因无非是因为他,林秋白怎么能让宁朗为他出头,揉揉额角虚弱道:“我参与。”

    “灵简拿过来,我签字。”

    宁朗从口袋里摸出巴掌大的玉盘,这就是收录名册的灵简,林秋白提笔在灵简上落下自己的名字,灵简表面白光微闪,他的名字也就录入了参赛者名单。

    灵简散发着朦胧的光晕,宁朗凑过来:“显示了么?第几区第几场几点?”

    录入名册后灵简立即就会显示出比试地点和场次,毕竟是千人精英大比,每一个区域场次分配的战力都差不多,林秋白的修为在录入时已经被灵简感知到,身为为数不多的分神期修士,他的排榜过了好一会儿才浮现出来。

    ——第七日,未时,重光岛。

    众所周知,仙宗比会从千进百,百进十,到最后一场四人角逐的决赛就在第七日举行,地点往往就设在重光岛。

    宁朗眼神发直:“秋白,你这是直接进入决赛了——”

    林秋白还是头一次参加仙宗比试,随手把灵简还给他。

    “我也会努力挺进决赛,”宁朗盘腿坐在他身边,突然之间腰上挂着的传音符亮了,原来是御兽门弟子刚刚和其它人起了摩擦正呼唤他,宁朗听后登时头疼不已,把这件事和林秋白了一下:“我先回去解决事情,七日后决赛见。”

    林秋白朝他晃晃手:“决赛见。”

    此时风平浪静,然而海域岛的中央域岛却蓦然掀起了轩然大波——

    中央域岛矗立着一块巨型石碑,石碑澄亮透明实时显示出参赛人数名册,还有各个区域排赛表,上面的所有榜单全都是实时变化,所以石碑前经常守着一大帮人围观。

    当他们看见林秋白的名字出现在名单上时,周围所有人同时哗然,更让他们觉得惊讶目瞪口呆的是,在林秋白名字浮现出两秒后,竟然从名单最底层骤人上升到第一页。

    也就是空降决赛!

    决赛共有四个名额,此时已经满占一半,就是上届仙首段景生和新晋新人林秋白。能够拥有空降的实力,这就侧面印证了林秋白至少已经达到了分神期修为。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这才短短几个月,林秋白怎么重塑灵根后修为突飞猛进!?

    还是有什么黑幕……?

    亲眼见证这件事的人转头就和其他人了,短短时间整个海域流言蜚语层出不穷。

    ·

    仙宗大比转瞬已至。

    十年一遇的仙宗大比邀请评委皆是出身大宗名门,都是几十年前就名扬天下的人物,往台上一坐通身气度就让人肃然起敬,能参与仙宗大比的无一不是各门各派精挑细选万里挑一的精英,从第一场开始围观人数就人满为患,偌大万人看台上人头攒动。

    身为曾经最引人瞩目的道衍宗关注人也不少,曾经的第一仙宗走到哪里都是让人敬仰羡慕的目光,然而现在评委席上却看不到道衍宗身影,被众人反复拿出来道和暗嘲。

    甚至传出连住所都找不到,还是最终依赖逍遥道人以前广施医脉结下的善缘,和其他宗门挤住一起的流言。

    所有人都以为道衍宗会就此一蹶不振没落下去,没想到还出了两个亮眼的人物。

    一个是曾经毫不起眼的外门弟子宿霭,一个就是筱果棠。

    两人一路拼杀冲进前三十二强,从道法和招势上都能看出千锤百炼无比娴熟,就连评委席公认极为挑剔的翟蔺道人也挑不出任何刺来,在场来自四海八荒各宗门弟子在一连观赏多日比试后都有所体悟,怀着对道衍宗看热闹的心情也就削减许多。

    御兽门更是爆了冷门,作为修真界唯一以御兽为主的门派向来受到追捧和欢迎,但从自听到御兽门苦修的门风后大多数人都裹足不前,这次来的海域岛全都是新一代弟子,真正参与比试的只有宁朗这个大师兄。

    起初众人并不看好他,直到他默默无闻从三十二强脱颖而出,才真正让旁观人惊艳一把。

    原来修士也能和灵兽形同一人,步调一致心灵相通,着实让大家开了眼界也开辟了新的思路。尤其是宁朗刚刚晋升元婴期,但一招一式都稳扎稳可见下了苦功夫,而且他还经验丰富阅历深厚,面对对手层出不穷的手段都从容应对。

    御兽门名号一夜响。

    但要最为引人瞩目的还是林秋白。

    在海域岛上消息流通多么迅速,林秋白空降决赛引来空前的热议,原本大家都以为他会和其他人一样在台下观看场场不落,谁想到他竟然只在有道衍宗或御兽门出场时才会偶尔现身,加油助威之后光速离去半刻也不多停留。

    简直是自由且任性。

    林秋白。

    短短时间围绕在他身上的绯闻和传太多了,曾经追在鸿羽真人后面被人不屑一顾,后来被爆出是狐歧山陆氏弄丢的后裔,还和两位老祖是师徒关系,之后传闻就更加离奇了,群音大会一曲破除心魔,百花节神乎其神的替命傀儡,最近又有一种流传的法他就是仙逝的白月仙君。

    各种法层出不穷,众纷纭。

    甚至让不明所以的人觉得非常离奇。

    好奇心催使下,人人都想见到林秋白。

    然而,其中最让吃瓜群众惊的瓜都掉了的还是他空降决赛,这意味着他在短短数月里就从炼气修炼到分神期,就是氪仙丹都没有这么快的速度,简直让人叹为观止,对此抱有质疑的人不计其数,甚至怀疑其中有什么黑幕。

    在众人怀疑置疑的等待中,为期六日紧锣密鼓的比试终于缓缓落下帷幕。

    最终的四个决赛名额分别是段景生、林秋白、宁朗和宿霭。

    在第六日关键局,筱果棠对上宿霭经验不足外加不够沉稳所以输了,但她也因祸得福心境略有提升,隐隐触摸到分神期瓶颈。

    道衍宗再一次名扬天下,这次大家抛弃以往成见客观理性的思考,道衍宗如今已经没有了繁华名利,但历史底蕴在那里的的确确是有些东西的。

    毕竟,四强里一半都出自道衍宗。

    决赛四进二,二进一。

    四人在众目睽睽下抽签决定对手。

    林秋白一举中的,一发抽中段景生。

    这也恰好是众人期待看到的,大家干脆原地坐占据理想位置等候第七日万众期待的比试的到来,从早卯时整个场地就坐无虚席人头攒动。

    然而林秋白却差点错过比试,他在前一晚被祝西烛弄得狠了些,蒙头一觉睡到午时才起,距离比试开场仅剩下不到半柱香时间。

    他手忙脚乱套上衣服,匆匆忙忙赶往重光岛。

    此时段景生早已入场,等候在比试场中央,而林秋白久久不至台下众人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林秋白不会临时胆怯不敢出场了罢!?”

    “谁知道呢我觉得非常有可能,还好我押了段景生,不然得赔死。”

    “巧了,我也押得是段景生,见过他的剑竟的确让人惊艳,林秋白就是空有修为也没法和他相提并论。”

    “这句话简直到我心坎里了,我看盘口段景生比林秋白经常是七千比一。”

    ……

    林秋白是不是临时怯场,会不会反悔不到,包括他和段景生之间的赔率是众人谈论的核心重点。

    段景生站在比试道场上,身着贵气气派的宗门服饰,手执一柄灵气充盈价值不菲的灵剑,更兼之他容貌英俊风度翩翩引来不少仙子暗送秋波,但他内心却在恶意期盼林秋白的到来,他想起之前就是因为林秋白南海释魔他才被劈得神魂俱裂,这样的弥天大仇他一定要亲手来报。

    他巴不得林秋白赶快出现,甚至已经开始幻想林秋白被他当众刺伤羞辱的那一幕,整个人兴奋得手指都开始颤抖。

    眼看着时间就要结束,台下议论声越发的洪亮毫无顾及:“不是吧?林秋白费劲心思弄了一个天降决赛的名额,发现要面对段仙首,现在临时怯场恐怕不过去吧!?”

    此一声但是引来众人附和。

    坐在席上的宁朗、宿霭等人也是内心焦灼,评委席翟蔺道人开口道:“道衍宗林秋白久候不至,视为……”

    就在话音未落,议论声空前爆棚的时候,忽然有人惊呼一声,众人抬前望去,看到远处飘来一只豪侈气派的浮空宝船,雕梁画栋极尽奢华所过之处繁花盛开,着实引人注目,在众目睽睽之下林秋白从飞檐斗拱舷窗一跃而下落在比试场上。

    在场一片寂静。

    无他,林秋白容貌未免太过出色,就是修真界长相殊色者不计其数,也再没有人能和林秋白并驾齐驱。

    比试台上,他绯衣堆叠迎风邀舞,身材清隽挺拔,瀑发从肩头垂落,眼眸似有星海沉浮道韵流转,瞥眼抬眸如皎月迎光瑰丽得不可思议。

    满场议论声和喧嚣生戛然而止,皆是满眼恍惚和出神。

    甚至连评委席都有刹那的安静。

    还是翟蔺道人最先回神,下意识皱紧眉头。

    竟然有这般姿容的男子,真的能潜下心来专心修炼么?

    他朝台下人比了个手势,诵唱弟子会意高声道:“四进二,林秋白、段景生!”

    众人这才从惊艳里怔怔醒神。

    进而他们发现林秋白两手空空,竟然没有携带任何的法宝和灵器。

    “话,林秋白是音修罢,上回群音大会听拉得二胡?”

    “音修是辅助性比较强,对上剑修非常吃亏罢??”

    “呔,那也是他的运气不好。”

    ……

    段景生的本命灵剑通体釉金,釉彩耀眼夺目,是经过千锤百炼的灵剑,凡兵凡器根本不是一合之敌,在修为相近的情况下,有这样的灵器作为加持,在众人看来林秋白已经输了七成。

    但运气本身也就是实力的一种,也无人三道四。

    段景生本身也是这样以为的,他自以为胜券在握,毕竟音修和剑修间壁垒过深几乎无法逾越,他像是忘了之前两人在南海的龃龉,装模作样施了一礼:“林仙友是音修,对上剑修有天然劣势,这样其他人可能会我胜之不武,不如我让林仙友三招。”

    “那倒不必。”林秋白拒绝了。

    紧接着,他弯唇一笑眼眸漾漾,伸出手从乾坤袖里掏出一把透体漆黑乌不透光的剑,剑甫一现世就惊现通身杀伐之气,气势磅礴汹涌,似有引动乾坤之能,一看就不是等闲凡物,林秋白随手剑身深深直插入地面,登时形成极深裂痕,并直直通往段景生脚下,他吐字清晰:“我是剑修。”

    我、是、剑、修!

    此言一出,在场上千人全都懵了,众所周知林秋白师承鸿羽真人,曾在群音大会一曲魂破魄悸的二胡出神入化,甚至化解了无人破解心魔三弄,但现在他却亲口自己其实是剑修!?

    段景生笑容僵住。

    评委席上,包括在场颇有阅历和见地的长老们却在看清那柄剑时勃然色变,竟不约而同陡然从坐椅拍案而起——

    遍体漆黑乌不透光,冲天杀伐之气,随着灵气注入剑身隐有星海流光闪耀,宛如乾坤引动造化无极,此物竟和传中有关太阿剑的描述贴合得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