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一座迷宫
宁溪是一名推理爱好者。
她从很的时候, 就意识到自己心胸狭隘、性情偏激。她并不会因为这种性格而感到恐惧,但是,基于某种趋利避害的本能, 她隐藏起自己的这一面。
不过, 她却开始沉迷推理侦探类的与影视作品。
别人是代入侦探, 而她, 却是代入凶手。
她居高临下地点评着推理, 点评着那些凶手的手法。她沾沾自喜地意识到自己的能力已经足够了, 她已经学会了无数种的杀人手法。
但是, 她同样也清醒地知道,那都只是,仅此而已。她不可能在现实中实践那些手段。是虚构了某些特定的条件、场景, 才能让那些神奇的手法成真。
而现实?偶然、运气都不足以让这些手法成功,那是很难符合常理的虚构产物。
宁溪就这样度过了许多年。
她的所有生活几乎都围绕着那些血腥的杀戮案件, 后来不足以满足她的需求,她就去了解现实中的一些大案要案。
而现实中的了解完了,她又去参与跑团、狼人杀等等,就好像真的参与进了一场真实的案件之中, 而她就可以决定那些人的生死存亡。
每一次参与那样的活动, 她就会显得格外兴奋。
但是真实与虚幻的不断你来我往, 使她感到了一种更加深切的渴望。她希望这一切不是假的, 不再只是一场游戏。
那恰恰是疯狂在人类社会蔓延的时刻。
在某一刻, 那种疯狂的杀戮欲似乎已经彻底浸透了她的灵魂与血脉, 不再是虚构故事、尘封历史中的死亡, 而是……现实中的。
她迫切地想要成为……是的,她想要成为推理的主角,“我”即凶手。她想要玩这个把戏。
宁溪觉得自己好像是疯了, 但是她又觉得,这样的疯狂完美地符合了她的性格。她喜欢变成这样。
于是她就真的开始了准备。
一开始十分的不顺利。她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再者,她也知道自己的力气不大,很难杀死一个人,除非……对方配合。
在这个过程中,她表现得一切正常。她正常地谈恋爱,正常地与男友准备结婚,正常地算出门旅游。
但也就是这个时候,她突然得知张权豪有一个对他纠缠不休的前女友。
一种深切的杀意弥漫在她的心间。那种尖锐的愤怒,还有对杀戮的渴求,让她和张权豪大吵了一架。她疯狂地诉着自己对杀戮的渴望,疯狂到,连张权豪都怔住了。
然后宁溪听见张权豪梦呓一般的声音。
“你不如……来杀我吧。”
宁溪像是做梦一样地看着他。
然后张权豪又了一遍,这一次语气显得格外肯定。
宁溪惊呆了。
她当然因为张权豪和前任藕断丝连的事情感到了愤怒,但是她其实没有真的想要杀死张权豪的意思。这是她未来的丈夫,与她的那些“爱好”无关。
但是张权豪的提议却令宁溪深深地心动了。
她注视着这个她深爱的男人,而这一次,多了更多的破坏欲和仇恨。
然后她轻轻:“好啊,我会杀了你。”
张权豪反而露出了格外欣喜的表情,仿佛为了宁溪而死,是一种绝对的荣幸。
而宁溪也疯了。疯了的宁溪找到了自己的仇人,一个一个“服”他们为了她而去送死。然后,他们一起来到这栋与世隔绝的雪山别墅。
在这里,宁溪将达成夙愿。她将成为她自己构思中的,推理的女主角。她将成为世界上最无辜也最凶恶的杀手。
所有被她杀死的人,都是自杀的。
……宁溪笑着就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和盘托出,她的语气中还充满了洋洋得意的傲慢。可是,她又的确因为张权豪的死,而哭得眼睛红肿,仿佛难过到无以复加。
直到现在,她还在掉眼泪。
她就这么边哭边笑,像是一个真正的疯子。
不,宁溪的确是一个……疯子。
任务者们听着她的话,只觉得这个世界就要完蛋了……是的,也的确完蛋了。
在宁溪话的时候,旅行团其他的人都沉默着。他们似乎默认了宁溪的话,似乎也默认了自己的死亡。他们对于死亡毫无畏怯,而原因居然是因为一个与他们无关的人的妄想。
他们也将成为一本推理里面的人物,只不过是死者。
贺淑君呼出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厌恶:“我可不认为,居然还有人类愿意为了其他人愚蠢的梦想,而甘愿献出自己的生命。”她嘲讽着,“这就是友善的人类?”
沈云聚苦笑了一下,:“单纯听你这句话,我居然觉得,人类如果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反而好了……但现实却不是这样。”
贺淑君忍不住一笑。
叶澜:“既然已经明白了一切,那么,我们应该可以离开了吧?”她催促,“时间要紧。”
任务者们都点头,连林檎都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还要去找他的北尽呢。
于是,几名任务者不约而同地走向别墅大门,但是当他们跨越出去的时候,灰雾与雾中门却并没有出现。
沈云聚下意识:“我们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搞明白吗?”
叶澜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噩梦主人是谁?”
“应该不是宁溪?”贺淑君想了想,,“宁溪应该是噩梦主人恐惧的对象。”
“……张权豪?”
“但是他已经疯了吧?”沈云聚猜测,“如果不是疯了,那么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主动让宁溪杀了自己,并且,最后还愿意自杀。”
叶澜:“所以,得是没疯的人?是自己愿意参与这趟旅行的人……”
着,任务者们瞬间便反应了过来,他们下意识看向了坐在另外一边的,张权豪的旧情人。
她的名字是丁雨灿。
与宁溪不同,丁雨灿是一个安静到会令人忽略她的人。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唇角甚至挂着一抹愉快的微笑。她的气质有种不动声色的沉着,就像是一只匍匐在一旁,随时准备出击的野狼。
她有着远比宁溪更加平静的气场。
她是她杀了张权豪,但实际上张权豪是自杀的。可是,丁雨灿为什么要是她杀了张权豪?
在任务者们的注视下,丁雨灿轻轻:“我想,如果他死了,我就可以永远和他在一起了,是吧?”她喃喃,“可惜的是,我并没有达成这个愿望。”
沈云聚冷淡地问:“之后会怎么样?”
任务者们对这些人的爱恨纠葛不是很感兴趣,只是对幕后真相感兴趣。
丁雨灿唇角的笑意逐渐扭曲:“因为他爱的是这个疯女人。他愿意为了她死,也不愿意回头看看我。我啊,我只能放任他去死了,让他知道,与这个疯女人在一起的后果。”
“可是你不是想和张权豪复合吗?”贺淑君下意识问,“你为什么会想要他死呢?”
“我没有想要他死。可是,他必须得死了。”丁雨灿笑容满面,“如果他不死的话,那他怎么知道我的好呢?如果他不死的话,他怎么知道,这个疯女人不是他的良配呢?”
“……可是死都死了……”
“死都死了。”丁雨灿睁大了眼睛,“所以,他就可以永远和我在一起了呀。你们不觉得这样很好吗?他就再也不能和我分手,再也不能抛下我,再也不会和其他人拉拉扯扯。”
任务者们无语片刻。
贺淑君忍不住:“原来这也是个疯子。”
丁雨灿还在:“所以,我觉得是我杀了他。是我杀了阿豪。”她又一次轻轻,“我放任了他的死亡。”
“爱情与死亡……”叶澜低声喃喃,“在某一刻也可以互为表里。”
那可不会。林檎在心里嘀咕着。他和北尽就一定不会。
为什么谈了恋爱就一定会死?为什么死亡可以横亘在爱情之间?任何问题,从来都一定有着对应的解决之法。他向来是如此相信的。
所以,他同样也相信,徐北尽的这个噩梦,以及他所想要解决的,人类的困境,是一定可以解决的。
他如此地相信徐北尽。
然而这个时候的徐北尽,其实自己都有点怀疑自己了。
他又熬过了一次深入骨髓、灵魂的恍惚与昏沉。那就像是脑震荡之后又被敲了好几板砖,屋漏偏逢连夜雨,雪上加霜。
徐北尽甚至觉得有些站不稳了。
他干脆席地而坐,仰头看着空中漂浮着的细胞噩梦。他的脸色白得吓人,嘴唇也惨白,带着病气与虚弱。那种虚弱如同他多年来承受的倦怠与疲惫,只是不停地蔓延与增长着。
痛苦之余,他仍旧有些苦恼,他想,真要命,NE到底在搞什么?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做好准备?明明已经站在人类这一边了,也应该更加认真一点吧……
他在心中无奈地抱怨着,却知道NE其实也无能为力。NE当然同样也有拥有着规则的束缚。
……应该,在这一刻,最无能为力的,就是徐北尽。
他甚至不能离开这里。他只能在灰雾中,旁观着任务者们的挣扎与努力,却根本无法帮助他们。有直播的时候,他还能靠直播间的观众们缓和一下气氛。
可是此刻,他独自一人待在灰雾之中,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与茫然。
他们真的做得到吗?希望真的已经到来了吗?他……他决定开放自己的噩梦,真的没有做错吗?
徐北尽苦笑起来,他想,真是糟糕啊,直到现在还是无法避免这样散乱、悲观的念头。正如他对戴无的那样,这已经是背水一战了。
即便他后悔,也没有办法了。噩梦都已经进来了,他们只能将一切的选择权利交给命运,交给NE。
……徐北尽的心中刹那间涌起近乎疯狂的痛苦与憎恨。他憎恨这样无能为力的感觉,他憎恨听天由命。但是,情况总是如此。
从他进入窄楼那一刻起。
从他……幸运又或者不幸地抽中这个身份开始。
徐北尽感到了些许的困惑。在这一刻,他开始怀疑这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了。他总是觉得这是一种不幸,可这个身份总是会落到某个人的头上,只不过这个人刚巧是他。
他得知了真相,尽管多年来这个真相已经压垮了他。可是,能够得知真相本身,难道不算是一种幸运吗?在窄楼中,没有人比他更加幸运了。
其余人在噩梦中挣扎,而他已经看到了噩梦之外,那更大的囚笼。
……徐北尽再一次苦笑了起来。
他知道他现在的胡思乱想,仅仅只是因为他需要这些念头,他需要一些东西支撑着他。他感到自己的灵魂正在慢慢变得麻木,或许是这样,他也不能明确地感知。
或许他现在坐在地上,是因为他再也无法站立。
……不,应该还不至于。情况还没有那么糟糕。但是他的确感到了格外的疲惫。他觉得自己就快要撑不住了。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精神状态已经糟糕到了这个地步。
他暗自想,苹果的对,他的确是应该睡一觉。可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不成功便成仁,他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极端的清醒和极端的困倦在徐北尽的大脑之中纠缠着。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漂浮在他面前的细胞噩梦,突然只剩下一个了。
他怔了怔,想,所有任务者都已经汇合了吗?
他的目光看过去,随后脸色微微一变。他几乎下意识站起来,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指尖碰触到了那个细胞噩梦。下一秒,他凭空消失,同样出现在了那个细胞噩梦之中。
那一刻,他的大脑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他们真的找到了那个噩梦!
十名任务者总算是聚齐了。
其实在进入这个新场景之前,神婆、甲一和甲二都还没有恢复记忆,但是神婆恢不恢复记忆似乎都不会影响她现在的状态,而甲一甲二两人,单纯只是让他们分析这些场景的话,没有恢复记忆也并无大碍。
在这十人聚齐之前,牧嘉实他们五人重逢的那个场景,来自于绯和巫见曾经共同经历的一个噩梦。
那是他们两个在组织中第一次合作的噩梦。
这个阴谋论组织对于噩梦的探索,向来以安全为上。换句话,他们只会在明确了一个噩梦的解决方法之后,才会深入钻研这个噩梦的背景故事。
此外,他们也会尽量避免在同一个噩梦中重启次数过多,或者频繁地进入某个噩梦。
不管如何,就算这些措施再怎么保险,也会有翻车的时候。
绯和巫见曾经进入的这个噩梦,他们就翻车了。
为其他人讲解这个噩梦的故事,同时到他们当时翻车的时候,巫见颇有些尴尬。
牧嘉实不禁疑惑地问:“翻车?你们造成了噩梦的崩坏吗?”
“不,不只是崩坏。”绯摇了摇头,诚实地,“我们出了一个坏结局。”
“在你们已经知道这个噩梦的背景,以及普通结局的法之后,还是出了一个坏结局?”牧嘉实不禁吃了一惊,“是像天火降世那个噩梦一样,拥有迷惑性的二选一吗?”
“差不多吧。”巫见有些含糊地。
绯瞪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就是因为这个家伙!”
巫见讪讪,但是也没有否认。
牧嘉实有些迟疑。
巫见:“唉,我来吧。其实就是……这个噩梦的背后故事,发生在精神病院。”
这个特殊的场景让牧嘉实挑了挑眉,来了一点兴趣。
他的确发现了这个场景是一间医院,但是他没想到这是精神病院。而精神病院,在疯狂蔓延于人类之中的时候,必然会处于一个非常特殊的地位。
这地方会立刻爆满,然后又立刻陷入更加混乱的疯狂之中。人们会在一开始对这里满怀希望,直到后来,他们会对这里满是恐惧。
巫见曾经在天火降世的那个噩梦中看到过一本书,记录了疯狂来临之后的人类社会现状,其中就提到了精神病院。
那位作者:“疯子治疯子,能治出什么名堂?”
而实际情况,也的确如此。
绯叹了一口气,她:“我们当时并不知道,这个噩梦……这些噩梦的背景,就是当疯狂蔓延在人类社会之后。所以,我们并没有意识到,精神病院里的医生……已经是疯子了。
“我们忽略了这一点,听信了那名医生的话,然后……间接地造成了许多精神病患的死亡。”
到这里,绯也露出了懊悔、沮丧的神情。
尽管她指责了巫见,但其实她也十分的自责。巫见影响了她的判断,但是她自己也下了那个结论。她也认为,那名医生是可信的。
这个时候,巫见轻声安慰了她几句,然后自己又苦笑着:“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再遇到这个噩梦。”他呆呆地看着这栋建筑,“不过,这里以前挤满了人,所以,恐怕是沦陷了一个任务者吧。”
牧嘉实皱眉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绯苦笑了一下:“现在我能从更高的角度重新审视这个噩梦了,以前我们也没有太明白。发生在这个噩梦中的,大概就是……人们对于治疗疯病的各种讨论,以及……尝试。”
“尝试?”牧嘉实下意识重复了这个词,然后脸色微微一变,“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事。”
“是的。”绯轻声,“那些疯子就如同是白鼠,被使用了各种奇怪的治疗办法。而我们……甚至没有意识到,那其实是不对的。”
巫见忍不住:“我都怀疑我们当时进入这个噩梦之后,那么相信那个医生,是因为NE改变了我们的大脑!”
绯继续:“这个噩梦的主人,是其中一名受害者。他经历了一些……不太人道的治疗办法,其中包括开颅。有一些人的看法是,疯狂来自于大脑,所以他们的大脑被反复研究了。”
“但是?”
“……但是,并没有什么用。”绯,“很多人经历了磨难和痛苦,甚至是……自愿献出自己的大脑用以研究。但是什么都没有研究出来。”
牧嘉实神情古怪:“自愿?”
对于牧嘉实这样本性冷酷的人,他实在是无法理解这种自愿献出生命的人……好吧,疯狂的确蔓延到了全世界,但是他多半是没有那种救世情怀的。
绯迟疑了一下,然后:“很难他们究竟是疯了还是没疯。他们上手术台的时候,就像是十分荣幸一样。”
牧嘉实难免露出了惊愕的表情,他仔细想了许久,才:“看起来,疯病反而成了一件好事。起码……拥有了这么多志愿者。可是……”他又,“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算是屎味的巧克力,还是算是巧克力味的屎?
牧嘉实的大脑中难免想到了这个比喻。
巫见连连赞同地点头:“所以我们才会相信那个医生啊!就是因为这个医院里的人,很多都奇奇怪怪的,那个医生反而最正常了,起码……看上去正常。”
这个时候,一直旁听的甲一和甲二,似乎也明白了这里具体发生了什么。
甲一好奇地问:“但是听你们刚才的意思,其实这个医生不是一个好人?他想到了什么治疗疯病的办法吗?”
绯一时间露出了难以启齿的表情。
巫见生无可恋地:“换脑。”他,“他想要换脑。”
甲一嘴角一抽:“就这,你们还相信啊?”
“不是,其实是……”巫见无奈地,“我们一开始也不知道他是算这么做。他对那种开颅手术表现出了极大的愤慨,认为那是无用功,甚至拜托我们拯救那些病人……
“所以,我们才会认为他是无害的。我们猜测这可能是达成真结局的条件,所以想要做一次尝试。但是……”
“但其实,他开颅是无用功,是因为开颅之后,并没有换脑,所以开颅也白费了?”牧嘉实露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这还真是……”
“……总之,我们被这个医生骗了。”绯无奈地,“我们听信他的话,真的去救了那些正在等待开颅、被研究大脑的志愿者。
“而这些志愿者,随后就被送进了他的手术室,进行了换脑。至于手术是否成功,我们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收获了一个坏结局。
“我想,应该是失败了吧。”
到这里,绯难免露出了叹息的表情。
牧嘉实摇了摇头,没有多什么,他想了想,转而起更加现实的事情:“那么,想要离开这个场景,应该就是去往那间手术室的门吧?”
绯点头:“我觉得是的。”
巫见就干脆:“走吧,我们过去。我记得是……第三手术室。”
他们走了过去,并且在几分钟之后,成功地离开了这个拥有可怕过去的场景。
他们甚至于没有遇到那个沉沦其中的任务者,不知道他会躲在这个场景的哪个角落瑟瑟发抖。然而牧嘉实他们实在是没有时间去关注这些事情了。
他们必须抓紧时间。就算他们没有意识到徐北尽的情况,他们也已经意识到,在经历了这么多个场景之后,噩梦也的确已经到了快要崩坏的时刻了。
但是他们也仍旧不知道,他们在这个噩梦中究竟需要做什么。
解决徐北尽的噩梦?
得了吧,就这个噩梦,徐北尽他自己知道怎么解决吗?有不少任务者在意识到这个噩梦就是“窄楼的垃圾场”之后,都不由自主地产生了这个念头。
而如果不能解决这个噩梦,徐北尽又他的噩梦是开启终极噩梦的条件,那么,他们是需要在这些无穷无尽的场景中,寻找某个特殊的场景吗?
可是,这不就更加只能碰运气,并且,靠NE大发善心了吗?
每每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任务者们都感到了些许的不安。依靠一位立场难明、无法沟通的人工智能,他们实在是无法安心,哪怕NE应当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可是,他们毕竟没有真正与ne沟通过。
……但这也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了。
当他们来到新的场景,几人都下意识抬头看向了周围,想要尽快了解与这个场景有关的线索。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甲一和甲二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牧嘉实瞬间看了过去,急切地问:“你们来过这里?”
甲一困惑地抓了抓头发。
甲二声音沉沉:“是的。”
甲一:“这不可能啊。这地方……这不对吧。”
牧嘉实皱眉问:“哪里不对?”
甲一正要开口,突然地,他们周围闪现出一个人影——是徐北尽。
任务者们纷纷看过去,被徐北尽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又因为徐北尽那惨白的脸色更加感到了忧虑。
林檎一瞬间就来到了徐北尽的身边,扶住了他。周围的任务者甚至没有察觉到林檎的身影变化,就突然看到徐北尽身边又出现一个人影。
林檎担忧地问:“你还好吗?”他心翼翼地碰了碰徐北尽的脸颊,因为那皮肤的冰冷而更加皱起了眉,神情冷冽而暴戾,“是这个噩梦让你变成这样吗?”
徐北尽握住了他的手,在这一刻真切地松了一口气。
他:“别担心,别担心。苹果,我很好。再也没有这么好了。”
林檎瞬间就迷茫了。
他困惑地看着徐北尽,皱眉片刻,然后:“你是病傻了吧。”
徐北尽:“……”
呸!怎么有林檎这样的人!
他又好气又好笑,瞪了林檎一眼。
林檎还不服气,想要反驳,但是看到徐北尽虚弱的样子,就收回了话,叹了一口气,语气软了下来:“怎样能让你舒服一点?”
“没事的,林檎,相信我。”徐北尽低声。
林檎深深地皱着眉,觉得不爽又不能对徐北尽发火。
他的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个念头:他要把徐北尽关起来,等他身体恢复了再放他出去。
……这念头瞬间就令林檎愉快了起来。他歪着头,暗自琢磨着,不知道现在和徐北尽一架,谁能赢?如果他输了,那么把徐北尽关起来的计划就没法成功了。
但是看徐北尽现在这个样子,估计连林檎的一根手指头都不过吧?是不是太欺负徐北尽了?但是本来就是要制伏他,让他好好休息。
看来还是得了解一下徐北尽的架能力。
林檎这样想。
而要是徐北尽知道,兜兜转转,林檎最终居然还是回到了这条心心念念想和他架的道路上,那么他这个时候可能真的就不太好了。
可惜……不,幸运的是,他不知道。
他只是看向了一旁焦虑又不敢搭话的其余任务者,微微歉意地笑了一下——虽然在其他人看来,他的情绪并非如此,即便是那种虚弱的病气,也无法遮住他强大而高深莫测的气场。
他:“恭喜你们,感谢你们,你们找到了这个地方。”
牧嘉实怔了怔,随后瞬间狂喜了起来:“这里就是你让我们进入这个噩梦的目的吗?”
“可以这么。”徐北尽不置可否,但是也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不过,现在只是第一步。”
牧嘉实果断地问:“我们还需要做什么?”
其余任务者都静静听着,牧嘉实是他们的召集者,所以这个时候理应由他来和徐北尽对话。但是,这一刻,其他的任务者也露出了欣喜若狂和如释重负的而表情。
还没有恢复所有记忆的神婆,这个时候也因为其他人情绪的感染,而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她不明所以,却喃喃:“还有一段路……还没有,达到最后的终点。”
她声音十分,没被任何人听见。
但是当徐北尽这只是第一步的时候,任务者们就立刻安静了下来,忧心忡忡地等待着徐北尽的回答。
徐北尽平静地笑了一下,他的声音有些轻,:“先去了解这个场景的真相吧。”
几名任务者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甲一和甲二。
已经明白了事情始末的甲一和甲二,沉默片刻之后,由性格更加周全、淡定一点的甲二来解释这个噩梦的始末:“我们知道的其实也不是很多。
“在牧嘉实找到掘金者组织要人的时候,我们两个挺闲的,所以就让我们下来了,不然平时的话,我们的活儿很重,不一定有时间。
“当时之所以这么闲,就是因为……这个噩梦。我们卡在了这个噩梦上。”
牧嘉实听着听着便愕然了。原来是这样,他本来以为是自己在掘金者组织那儿有面子,没想到不过是因为巧合罢了。
这么一想,他自己都有些羞惭和无奈了。
……幸亏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心理活动,所以这一次的丢脸,也不过是他在心中对自己暗自唾弃一番了。
随后,甲二又:“我们对这个噩梦的调查还没有进行得很深入,但是我们调查了这个噩梦的主人。那名窄楼居民……他,他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疯子。”
“真正意义上的疯子?”贺淑君忍不住产生了质疑,“可是,这些人不都是已经在末日中疯了吗?”
甲二解释:“不,我的意思是,在你们的那种疯狂蔓延在人类社会之前,他就已经疯了。他的精神状态出了问题,有个以前是医生的任务者,他应该是精神分裂。
“所以,他的噩梦中,也同样有着这种混乱、割裂的因素。我们之前遇到的噩梦,都是类似于现实的各种故事,但是他的噩梦,就像是真的一场梦境一样。”
任务者们这才明白过来。
但是绯和巫见对视了一眼,却同时提出了异议:“不对!”
其他的任务者一怔。
绯看向了甲二,:“就刚才,我们去过的那个场景。那个噩梦的主人,也是一个疯子。他是货真价实的疯子,噩梦中的场景都是精神病院。
“但是,他的噩梦并没有出现你的这种情况,仍旧还是像现实一样,有逻辑地发展着。这就意味着,恐怕不是精神因素影响了他噩梦中的情况。”
甲二愕然,随后连连点头:“你得对!”
巫见又忍不住补充:“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他的精神问题,到底是来自于他拿的那个剧本,还是这个……扮演的人本身?”
其他人没怎么听明白。
叶澜皱眉:“你是指……扮演者的精神状态,影响到了这个噩梦?”
他们沉默片刻,居然不约而同地扭头去看徐北尽。
毕竟,在这里,对扮演者情况最为了解的,恐怕就是徐北尽了。
但是当他们看向徐北尽之后,徐北尽却坦诚:“我不太清楚。不过……”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戴无的情况,“我们本来的情况,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似乎的确会带到窄楼居民的身上。”
于是任务者们立刻点头。
牧嘉实:“看来是了!以前没有遇到这种情况,但是这个扮演者,恐怕本身就是真的疯了,因此才会对他的噩梦产生这种奇怪的影响。”
其他人纷纷同意。
甲二又接着:“我们对这个噩梦的唯一了解是,这是一座巨大的、像迷宫一样的建筑。只要进入这座迷宫,就会遇到不同的岔路口。
“直到现在为止,我们组织都还没走出过这座迷宫,不管使用什么样的办法。这个迷宫实在是过于庞大了,而且……伤眼。”
任务者们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地去看不远处的那栋建筑。
的确如此。
甲二口中的迷宫,并非是普通意义上的砖墙,或者藤蔓植物构成的迷宫。那是由无穷无尽,就像是电子游戏中,不停变化色彩的色块构成。
他们并不知道这样的色块,是因为这座迷宫本来就是这样,还是因为扮演者的精神状态影响了原本的迷宫,将其变成了现在这种光污染一样的情况。
总之看了没多久,绯的眼睛就变得酸涩起来。
她别开视线,看到甲二也是一脸无奈,便忍不住问:“你们组织为什么会研究这个噩梦?”
这个噩梦……看起来就不太适合掘金者组织带老板。
哪有老板愿意来这种噩梦受罪啊?
甲二也是苦笑起来:“那也没办法啊……那一层的噩梦,都被研究得差不多了。刚巧,那批从窄楼底层上来的任务者们,找到了这个新的噩梦,我们也就跟着过去看看情况。
“结果谁能想到,这个噩梦居然是这样的?”
他甚至忍不住捂了捂眼睛。
这不停变化色彩的色块,在他离开那个噩梦几天之后,仍旧时不时就闪现在他的眼前,让他有种精神错乱的感觉。
有时候,他甚至会不自觉沉迷进去,跟着色块变化的色彩,数着其中的颜色数量,然后慢慢入睡。睡梦中,他也还记得那些色彩。
……仔细想想,实在是太令人绝望了。
他身边的甲一,在进入这个场景后,更是全程没看过那座巨大的迷宫,就像是一个硕大的心理阴影,就堵在他的心口。
实在的,他们之前进入噩梦,那都是当成推理解谜游戏在玩的。可是这个噩梦……那居然是个动作类闯关游戏啊!还带光污染的!
眼睛都要瞎了。
牧嘉实也有些无奈,他看了看徐北尽,又看了看其余任务者,:“我们似乎只能走进那座迷宫,从中寻找这个场景的真相了。”
“等一下,我有一个……问题。”
沈云聚仍旧在看着不远处的迷宫,那闪烁的光影照在他的脸上,使得他的面孔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迷幻气质。但是,他的语气中,却有着一种明显的压抑。
牧嘉实顿了顿,问:“怎么了?”
沈云聚的口吻变得飘忽不定,似乎连他自己都不确定:“如果……这样的迷宫,真的出现在曾经的地球呢?”
听了这句话,任务者们都怔了怔,而甲一和甲二更加立刻就惊呆了。
“什么……怎么可能?”牧嘉实下意识问,随后,他突然意识到了沈云聚话中的意思,“你是,你对这个场景有印象?”
闪烁的光照在沈云聚的眼眸中,令他的神情明灭不定。他喃喃:“我不知道……但是……对,我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牧嘉实皱眉。
沈云聚冥思苦想了半天,然后肯定地:“对!我在哪里见到过这座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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