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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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雪宗做完一切杂事,来到了藏经阁打坐入定,他知道马上要迎来什么,于是翻经书的动作比谁都快。

    系统00号知道,他有堪称过目不忘的本领,但这样临时抱佛脚的行为也太离谱了。

    藏经阁是万法寺讲经法藏经的场所,足足有三四层楼高,也不知道有什么宝贝,只给佛门弟子开放第一层。

    二层及以上楼层紧锁,还有一群身穿金色袈裟的师兄守护。

    如此严加看管,藏经阁里究竟守着什么秘宝?阮雪宗抽空从经书瀚海中移开一个视线,询问系统00号。

    系统00号:这涉及浮生绘卷的剧透,请少侠自行寻找真相,努力破除幻境

    阮雪宗见状,果断转换了询问对象。

    “各位慧字辈师兄,你们日夜坚守,请问是在藏经阁二楼守着什么宝贝?”他脸上很正直,只是微微眨了一下眼睛,表示自己很想知道。

    慧字辈师兄睨了他一眼,虽然表情威严冷酷,对他并不设防,“你好好看书,与你无关。”

    “告诉我吧师兄,不然我看佛经都无法静心。”阮雪宗低头,语气故作失落。

    见他如此,一位身材精壮的师兄凛然眉目笑了起来,一根威武不凡的法杖落地,腾出一只薅了阮雪宗一把头顶:“你这子,自己不想看书,竟怪到我们头上?”

    另一位师兄也道:“告诉你可以,不过待会儿掌门方丈来此,考校你这段时间的佛理造诣,你若答不上来,可别想赖在我们身上。”

    居然这样就开口了。

    哎这群和尚对自己人太不设防了,如果他是杜如兰,盗取秘宝岂不是分分钟的事。

    系统00号也没想到,一群在传言中刚正不阿、铁面无私的藏经阁和尚,竟然这样把事情跟阮雪宗了。

    阮雪宗做了什么?

    他就顶着如宗的壳子,轻而易举就套到了答案。

    ‘一定是什么稀有的少林绝顶武学秘籍吧?比如什么易筋经、洗髓经,在江湖系统判定中属于那种金得要溢出的绝学。’阮雪宗眯起眼睛,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然而随着藏经阁弟子话音掷地,他脑子浮现了三个问号。

    “楼阁上有南藏、北藏,还有贝多罗叶书写的南传佛经百种,和历代高僧呕心沥血撰写的经书百部,是咱万法寺的至宝。”完这句话,藏经阁师兄一大掌落在他头顶,“你现在想看也不成,等你日后真成了掌门,这二楼及以上的楼层会对你敞开的。”

    阮雪宗:“佛经?”

    这分明是意料之中的回答,阮雪宗却感到茫然,低着头陷入了沉思,他实在不理解,如果他是霍崇楼,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偷的?

    一群佛门高僧到达此地,就见到经书堆中,坐着一名年轻弟子,正垂目看书,模样白净。明明不是多么俊秀的脸庞,眉宇微凝间,却有一股让人下意识移不开的气质。

    “如宗,看来你已准备好了。”天逸大师跟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其他年轻弟子也用好奇的目光看他。

    杜如兰朝他微微一笑,薄唇优雅挑起,低眉顺目道:“弟子愧为师兄,竟不如师弟勤勉好学。”

    这一道温和的叹息,看似谦虚律己、反省自身,实则把阮雪宗一下子架在火上烤。

    阮雪宗太阳穴突突突一跳,只好道:“阿弥陀佛。”

    至于这句和尚们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阿弥陀佛,是准备好了,还是没准备好,端看个人理解吧。

    考校开始。

    这场考校面对万法寺所有年轻弟子,却差点成了杜如兰专场。

    年少僧者惊才绝艳心有沟壑,身为日后的佛门高僧,他才是那个在佛学课业考校中真正做到对答如流的人,再加上他的风姿出尘高雅,无形之中收获了无数年轻同辈崇拜的目光。

    在场一群高僧亦都欣慰地笑了笑,一起双合十道了一声。

    杜如兰作为师兄,他答完了,按照顺序很快就轮到了阮雪宗。

    “如宗,你如何理解‘芸芸众生,有情皆苦’这句话?”见阮雪宗脸色紧绷,如临大敌,天逸大师宽容地笑了笑,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很巧了,这个问题阮雪宗他不会。

    两辈子阮雪宗都是江湖公子,虽然被洗心山庄收养,作为一个皇子流落民间,但他经历过幸福的人生,也经历过背叛和沉沦,在武学上他也许登峰造极,但佛学偈语什么的一窍不通。

    他也从来不是一个人情达练之人。

    遇到这个问题,他不想辜负天逸大师,第一个反应是准备去翻经书,看看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哪一页。过目不忘的他似乎刚刚翻到过,又似乎没翻到过。

    随即他注意到天逸大师慈眉善目眼神中的温润郑重,想起来了,佛经中并没有答案。

    天逸大师真正想知道的,是他的回答。

    一个真正属于“如宗”的回答,而不是一场照本宣科的佛学理论。

    杜如兰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差别,一双眼眸微微敛去,白色僧衣周遭的光芒瞬间褪去。

    阮雪宗一颗心沉寂下来,他重新盘腿坐下,也从佛经扉页中抽离,如果是他自己的答案,他想起了不久之前的西域之行,想起了李静河,想起了宗师白冶,想起了杜青娥,想起了无数芸芸众生。

    李静河曾经想过的那句话,也正式走进了他的心里。

    阮雪宗出了那个答案,他道:“弟子认为,人生有四苦,贪嗔痴、怨憎会、爱别离与求不得,世间之所以有情皆苦,皆因人心执念人有了执念,就被这滚滚红尘套上了一层无形枷锁,只有冲出枷锁,人才能不受苦乐缠身。”

    这一番对答相当稚嫩,却蕴含着无数的佛理玄,就像菩提树下一个静静盘腿坐的孩子。

    天逸大师表情微微惊讶,欣慰地笑了,“阿弥陀佛。”其他高僧也投给他赞许的目光。

    杜如兰亦微微怔住,脸上再也维持不住温雅的笑意。

    因为他注意到一件事,阮雪宗在这番话时,眼神曾不止一次移到过他身上,似乎透过他在看什么,又仿佛看穿了他圣僧皮下一颗修罗心,这番话意有所指,就是在精准敲打他,劝他放下执念,弃恶扬善。

    这可能么

    连天逸大师都看不穿的事,一个比他年岁还却忽然神秘莫测的少年,却目光灼灼看穿了他。

    杜如兰眉眼低垂,遮住琥珀色眸子中一层似水般的幽光。

    他看着自己的心,这纵横交错的掌心命格,清晰地纹在其上,几乎无法改变的事实,忽地笑了一下。

    他此番潜伏,就是为掌门之位而来,所以处心积虑成为天逸大师的弟子,他本以为胜券在握自己会是关门弟子,没想到又多了一个师弟。

    这个师弟资质平平,武功一般,性情更是羞赧木讷,在魔门看来堪称一无是处,但天逸大师却不止一次赞赏道:“如宗心性极佳,与佛有缘。”

    什么与佛有缘,分明是天逸大师在掩饰自己的偏爱。

    他母亲远在西域,更是不止一次来信,信誓旦旦道:“那叫如宗的弟子,一定是老秃驴自己的私生子!”

    杜如兰收了来信,他心里对德高望重的天逸大师是有几分感情的,母亲的编排诋毁令他不喜,却不排除有几分可能性

    这样性情木讷与佛有缘的和尚,还不是魔门稍微一出美人计,就要被逐出师门去了。

    可一切都在前日有了变化

    在正式潜伏佛门之前,杜如兰曾涉猎过群书,他对这些枯燥的东西心生厌烦,却清楚记得一本杂书记载,据山有梵音钟鼓,孕育着佛灵,能让人一夕开窍。此人来历不明,是冲那些迷途者而来,似乎入梦而历一世之劫也许杂书上那些引人发笑的东西,不是空穴来风。

    阮雪宗答完后,这一场考校就彻底结束了。

    在走出藏经阁大门时,他收获了几个年轻弟子似懂非懂的目光,显然年轻的弟子更受姣好的皮相所迷惑,不明白怎么如宗师兄答了一番话,就收获了满堂赞赏。

    阮雪宗也不懂,他只知道应付过去了就好。

    他刚低头,忽然发现脑门上有好几个大掌,是藏经阁的几位师兄,一群罗汉冷淡眉目中有几分温情。

    他们对阮雪宗赞赏道:“很好,不算对答如流,却有独特见解。”

    “你要好好加油,有朝一日藏经阁的大门为你敞开。”

    肩膀、脖颈和脑门顶着几个大掌,阮雪宗差点抬不起头,奈何如宗这个身份入门晚,对沙弥而言是师兄,对这群藏经阁弟子而言辈分就低了,他只能道:“阿弥陀佛,师兄们别笑我了,什么独特见解,师弟我拾人牙慧罢了。”

    至于藏经阁的东西,阮雪宗一听脸就绿了,那些什劳子的佛经给他,他也不要。

    就在这时,注意到一股有若实质的视线,阮雪宗远远望去,发觉是杜如兰。

    少年僧者一袭白色袈裟,伫立在风中,一双琥珀色眼眸从藏经阁弟子的大掌悄然划过,随后眼尾微扬,朝他露了一个柔和的笑容。

    一场课业落下帷幕,阮雪宗听到了最新消息:西域沙门达摩教,带领二三十名弟子前往中原,欲与中原佛寺展开一场深入交流,期间会在万法寺举办一场盛大的比武。

    民间无数江湖豪侠都对这样的比武心生向往,届时山门大开,无数香客都会前来观礼。

    据在比武中获胜之人,会在信徒香客中获得不少威望。

    阮雪宗本来没有兴趣,他注意力都放在猜测霍崇楼究竟对藏经阁有什么想法上,因为猜不出来,吃素斋都有些味同嚼蜡。

    直到听西域沙门达摩教,是西域一大宗门,位于车桑境内,跟车桑王室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为首之人紫沙弥更是车桑国师后,甫一进入中原就大放厥词“中原少林能胜过贫僧者不过一掌之数,年轻一辈中贫僧更是无人可敌”,阮雪宗警觉的头脑一下子上线了,立刻就改变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