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可知道你发现了他们的身份？”狄仁杰问道。

    叽萝摇了摇头：“没有呀，是喵哥哥飞鸽传书告诉我的，我自己根本没有机会停下来查看那些追杀我的人身份。”

    梅花内卫手段层出不穷，又人多势众。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日夜不停歇的追杀，叽萝也不会受伤。

    “那就好，那就好！”狄仁杰点头道，“你要记住，你只是无意间撞到别人杀人，然后被歹人追杀。至于追杀你的人是什么身份，你一无所知。”

    叽萝眼睛一亮：“菲菲明白了！”

    在他们弄清楚这些内卫是自作主张还是皇帝指使之前，装作一无所知才是最安全的。毕竟梅花内卫执行的都是皇帝的秘密任务，这种秘密知道了太多，就越危险。

    次日一早，狄仁杰就令狄春去衙门报案，自己孙女回京路上被神秘人追杀。这就是先备案，证明一下清白的意思。

    滴血雄鹰一案一直被人往幽冥之事上引导，如今叽萝带来的消息却让这个案子变得清晰起来。不过依旧有许多东西让人想不通，明知道涉及内卫，狄仁杰却没有袖手旁观的意思。

    “那爷爷，我们都知道了那个无头将军是假的，为什么还要去西林将军庙啊？”

    这些日子，洛阳的雨好像一直没有停过。虽然不像昨晚一样倾盆而下，却也乌云密布，飘着绵绵细雨。

    “如今对方匿藏起来，我们无迹可寻。对方一直围绕这江家庄行动应该不是没有原因的，我们现在就是要去寻找线索。”

    路有些泥泞，他们一行人都骑了马。不过狄仁杰和曾泰都不擅长骑马，只是缓缓而行。

    在当地捕快的引领下，他们终于找到了将军庙。

    这座将军庙并不大，庙前怪树横生，杂草满地，一片荒颓破败的景像。庙门早已被大火烧得坍塌下来，只剩下几处断壁，一点残垣。

    狄仁杰翻身下马，叽萝已经迫不及待的一跃而起，直接从马背上跳了下去。昨日为了扮鬼吓人，还特意换了坐骑，今日却又换回了里飞沙。

    这匹里飞沙是她很的时候，天策府统领李承恩所赠，叽萝自就亲自喂养，非常喜欢。本来马的寿命有限，但是这匹里飞沙却与她的主人一样，生命在某个时间段停滞了。

    最疼爱她的家人长辈，最要好的朋友尚且不能时时刻刻陪伴左右，唯有这匹里飞沙从来都是随时随地陪着她的。

    叽萝掏出一块饴糖喂给里飞沙：“沙沙乖乖在这里等我们哦！”

    “姐，的帮你牵着马吧！”随行的一名衙役上前讨好道。

    “谢谢叔叔，不过不用了，沙沙不喜欢被人牵着。”叽萝完，里飞沙还非常人性的眨了眨眼睛。

    狄仁杰和李元芳已经率先向庙内走去。

    因为曾经遭遇过一场大火，砖石瓦砾凌乱的散落在地上。院中立着一棵古怪的老松，仿佛长在冥界的植物一样，令人心生畏惧。

    这座庙烧的很干净，除了散落的砖石几乎不剩什么。不过地基上的砖石铺设的还是很平整，狄仁杰蹲下身，在一块砖石是发现了雕刻雄鹰。

    这只雄鹰的模样与出现在四道十州的滴血雄鹰几乎一模一样。不同的这里的雄鹰是雕刻的，而命案现场的雄鹰是鲜血所画。

    叽萝穿着金色的靴子，踩在地砖上嗒嗒作响，有些后悔跟着狄仁杰来这里。不过是一个荒废的破庙，好像也没什么可看的。

    既然知道无头将军是假的，就算晓得滴血雄鹰与宇文成都的将军庙标志有关，也不过是对方故布疑阵罢了。

    “啊！”就在叽萝有些无聊的踢着地上的枯枝时，旁边搜索的一名衙役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叽萝忙施展轻功冲了过去，却见一颗烧的只剩下树干的树洞下密密麻麻塞着许多头颅和手臂。经过一夜雨水的冲刷，这些人头皮肤都被冲洗的发白发皱。

    人头上的眼珠子都睁着，发白的脸皮上还能够看到极致的惊恐。就好像他们并非被人杀死，而是吓死的一样。

    “呕~”衙役冲到一旁大吐特吐起来。

    狄仁杰、曾泰和李元芳快步走过来，曾泰也闪到一旁加入了呕吐的行列。就是李元芳和狄仁杰也不由露出几分惊色。

    叽萝也生出几分不忍，取出一只手套将最上面的人头提了出来。

    “明菲！”李元芳有些不赞同道。

    “切口很平整，死了不过几个时辰，看来又是无头将军干的！”

    “你一个女孩怎么也不晓得怕！”

    叽萝脱掉手手套，站起身嘟着嘴道：“怕有什么用啊，要是师父父在这里，我还能抱着师父父撒娇。可是元芳叔叔比我都怕鬼，我都不好意跟你撒娇啊！”

    李元芳：……真是不好意，让你失望了！

    狄仁杰也伸手蘸了蘸地上的鲜血在手里捻了捻道：“菲的不错，这些人头确实是刚砍下不久。可是死了这么多人，为什么没有人报案呢？”

    人头和手臂堆叠在一起，粗粗一看至少也有二三十个。

    曾泰令人找来东西成殓这些人头和短肢，他们则继续前往江家庄旧址。

    路上，曾泰偷偷地看了叽萝好几次，欲言又止。

    “曾伯伯，你一直偷看我干什么？难道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曾兄就是想要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女孩！”李元芳冷嗤道。

    “我当然是女孩了，我才十二岁。”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自己十二岁。过了年，你怎么还是十二岁？”李元芳吐槽道。

    “我了，你现在也不懂。反正，我就告诉你在我长到十二岁的身高之前，我都是十二岁。”

    李元芳：……呵呵~

    “菲啊，你能告诉曾伯伯，为什么你胆子那么大么？”曾泰虚心求教道。

    “这样的事情看多了，麻木了就不懂得害怕了。”

    “看得多了，难道你还能比我和大人看的多？”李元芳驳斥道。

    狄仁杰破案无数，命案现场自然也到过无数。李元芳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从一个无名卒看着一柄钢刀杀到了现在的四品大将军。

    “那可不一定。”叽萝道。

    “来听听，你这么一个孩子能够遇到什么恐怖的事情。”

    “要最恐怖的事情啊，我六岁的时候第一次出江湖，遇到了半个人，那个时候还以为那是鬼呢！真是吓死我了，不过师父不在身边，我还是鼓起勇气把那半个人跑了。”

    “半个人？”曾泰有些好奇。

    “我记得那个人好像叫什么柳余恨吧，据他以前还有个外号玉面郎君。不过因为江湖仇杀，残废了就变成了只有半张脸的鬼魅模样。后来有曾遇到一个叫木一半的，只有一条腿一只手半张脸，嘴巴鼻子全都剩下一半，竟然武功也很好。”

    “人只剩下半边还能活？”李元芳道。

    “没有伤到要害，自然能活。”叽萝道，“不过那什么半个人也就是我六岁的时候，没见过世面才会被吓到。我觉得最吓人的一次应该是我七岁还是八岁的时候吧，那个时候无意间进了一个叫幽冥山庄的地方。”

    明明过去了很久的事情，可是回想起来，记忆竟然也很清晰。想起当初进幽冥山庄吓得抱着师父哭鼻子，叽萝也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你的这些事情，我都没有听过？”狄仁杰突然回头道，“幽冥山庄这样的大案子，朝廷也该有记录才是。”

    “……”叽萝道，“总之，我不好了，但是那是真的事情哦！或许以后，我可以告诉爷爷，不过不是现在。”

    雨依旧淅沥沥地下着，狄仁杰看着江郎的墓碑不知道在想什么。除了江郎的墓碑，这里还有一百多座坟茔，全是江姓。狄仁杰突然对几十年的这件旧案产生了一些兴趣。

    为什么梅花内卫要借着那件旧案做文章呢？

    “这山下也有村庄呢！”叽萝指着岗下的村子道。

    “那是恩济庄！”随行的捕快介绍道。

    这头狄仁杰已经让人掘开了江郎的坟墓，坟墓之中什么也没有。

    “倒也奇怪了，案卷记录江郎已死，为什么坟却是空的？若是假死脱身，为什么没有用其他尸骨代替？若是用其他尸骨代替，这么多年已经化为白骨，根本无法验证是不是江郎吧？”

    但对方似乎笃定了没有人会挖开坟墓一看究竟一样，竟然只留下一座空坟，倒是奇怪。

    “走，我们去岗下的村子看看。”狄仁杰道。

    众人到了岗下，就看到村民聚在村头的一处宅子前，探头探脑向里面看，却不敢越雷池一步。

    院中一个疯汉一面奔跑，嘴里还厉声喊着：“无头鬼，无头鬼！鬼爷爷饶命，龟爷爷饶命。”

    “请让一下，让一下！”衙役们正在呼喝村民让路，叽萝早就等的不耐烦，凌空而起，从众人头顶飞了过去。

    叽萝落入院中，那疯汉立即冲过来，跪在叽萝面前就磕头：“仙女，仙女！仙女救我，有鬼，仙女救我！”

    叽萝：“……”

    “仙女救我，这里有鬼，有鬼，无头鬼！”

    “倒像是被吓疯的！”叽萝呢喃了一句，手指在他身上点了两下。

    那疯汉被点了昏睡穴，立即软倒下去。

    “来两个人先把他抬下去！”

    “我来！”其中一个看戏的村民当即冲进来帮忙，没有拦住他的老者气得捶足顿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