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萝转身进了屋子，却见满地尸体，墙上一只滴血雄鹰。

    “真是奇哉怪也，那无头鬼杀人已经被我看到了，为什么还敢四处作案？”叽萝摸了摸下巴道。

    “明菲！”

    “来了！”叽萝忙转身出了院子，“爷爷，西林将军庙的那些人头身体应该都在这里。”

    “哦？”狄仁杰若有所思带着曾泰和李元芳进了屋子。

    李元芳看了一圈，突然拍了拍叽萝的肩膀：“我现在都有点相信外面那个疯汉的话了！”

    叽萝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

    李元芳捡起一把刀：“此刀名为回手夜行刀。因其轻便、锋利，便于携带，使用这种刀的人，一般都是身负轻功绝技，惯于夜间行事的武林好手。”

    “我也知道啊！”对于江湖事，叽萝只会比李元芳更清楚。更不要，藏剑叶家以铸造兵器闻名，什么人喜欢用什么兵器，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那和疯汉的话有什么关系啊？”曾泰不解道。

    “这二三十个武林好手先不为什么聚集在此，但是看着屋子里的情况，他们被杀的时候，竟然没有丝毫的反抗。一群武林高手，能够被吓到生命危险前都不敢反抗，可见无头鬼有多么可怕。但菲遇到了那无头鬼不逃命，还敢去试一试真鬼假鬼，曾兄难道都没有想法吗？”

    “明菲真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胆色过人。人人都元芳你是武功天下第一，我看着胆色却不如明菲。”曾泰感慨道。

    “哎，不仅是元芳，就是你我也是不如也！”狄仁杰微笑道。

    “所以元芳叔叔是夸我是仙女吗？”叽萝有些得意道。

    “你若不是仙女，也是比无头将军更恐怖的存在！”

    “……元芳叔叔，知道你书读的少，我不会嫌弃你不会话的。”

    “我这是夸你，你怎么又怼我？”

    “哼~有你这么夸奖人的吗？”叽萝道，“什么叫做比无头将军更恐怖的存在，人家明明是最萌萌哒的女孩子。”

    因为李元芳和叽萝的话，现场的气氛顿时舒缓了几分。

    狄仁杰亲自勘过了现场，才让衙役收敛尸体。现场找到了一个包裹，里面有几套折叠整齐的衣服和名为方根生的官凭路引。

    “这些东西应该是方才那个疯汉的！”狄仁杰吐了口气道。

    “爷爷是，那个疯汉不是村里人，而是被吓疯的？”叽萝问道。

    “你方才跑的快，没听到。我们已经问过村民，那人并不是本村人。”

    “我明白了，他一定看到了无头将军！”

    “你他看到了无头将军，那无头将军为什么没有杀死他？”李元芳不解道。

    “无头将军横行四道十州到处杀人，一直没有露出行迹，被菲发现那次应该是他唯一的失误。”狄仁杰道，“那个疯汉的模样，难道你们还想不明白吗？”

    “卑职明白了！”曾泰眼前一亮，“凶手故意让方根生看到它，就是为了让方根生传出是无头将军杀人的信息。只要百姓深信无头鬼杀人，就算我们知道对方是人假扮，捉到他之前也根本无法辟谣。”

    “不仅如此，对方被发现行迹，依旧如此行事，只怕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狄仁杰猜测道，“他们一定在谋划一件大事，而这个大事很可能与皇帝有关。”

    “与皇帝有关？”

    “内卫是皇帝最信任的人，也是文武百官最为憎恨之人。内卫办得差事大多与皇帝有关，虽然不知道这件事皇帝扮演的是何等角色，但是无意，这件事与她老人家有关系。”

    虽然猜测到了一些端倪，但是狄仁杰依旧算先解开江郎的旧案。他有一种预感，或许这个几十年前的旧案破了，滴血雄鹰案的很多线索也会随之明了。

    方根生只是惊吓过度而非真的疯子，狄仁杰给他扎了两针，让他恢复了些许神智。原来方根生是江南人士，前来京城投亲。因为听恩济庄这边有一条近路可走，却不想迷了路。

    半夜有下着雨，想找地方投宿却误入了鬼宅。方根生进入鬼宅的时候，刚好无头将军杀完了所有人，在墙上画那只滴血雄鹰。

    雨夜，满地尸体，一个提着二三十只人头的无头将军站在面前，方根生当即吓晕过去了。

    狄仁杰让人去找恩济庄百姓问话，可是那些百姓都像见了鬼一样，纷纷逃回家中。衙役无奈，强行捉了两个老者回来问话。

    曾泰连哄带吓，终于让两个老者战战兢兢地倒出了原委。

    原来最初江家庄分为岗上和岗下，岗上是江姓，岗下是江郎收留的庞姓流民。当年江郎出卖宇文成都，将之暗杀，连续数月为噩梦缠绕。

    有道士宇文成都因为头颅被人焚毁，无法沦入，要找他报仇。江郎畏惧鬼魂报仇，就将自己的家安在了岗下，就是那座鬼宅，又建造了西林将军庙供奉宇文成都。

    六十多年前的一天夜里，江家三十多口全都被杀，四个月后，岗上江姓之人以及西林将军庙也随着一场大火付之一炬。这些内容与高如进所言倒是基本吻合。让他们的意外地是，衙役随机带回来的两个老者，竟然这么巧就是江姓唯二的幸存者。

    几十年前，两人还是十几岁的少年郎，在岗下玩啥，住在别人家中，反而逃过一劫。为了防止鬼魂复仇，两人都改了姓氏，住在改名恩济庄的岗下。

    不过让狄仁杰在意的是，这两个老者并没有见过江郎。不仅是他们，岗上付之一炬前，大多数江姓族人也没有见过江郎。

    这位江郎非常神秘，虽然是江家庄的族长，家建在岗下，自己却从来没有在家中住过。所以除了江郎的家人和部下，竟然没有人知道江郎的容貌。

    知道这些信息，狄仁杰决议先回城。

    “爷爷，庞九叔他们这么放回去不好吧！”叽萝道，“对方既然借着宇文成都鬼魂作祟作案，很可能为了引起百姓恐慌，杀死这两个江姓幸存者哦！”

    “你的不错，我们这里人多嘴杂，谁也不能保证今晚的事情不会泄露。”狄仁杰点头道，“元芳——”

    “卑职明白了！”李元芳道，“卑职留在这里保护百姓，就有菲护送大人回城吧！”

    “元芳叔叔不要看到无头鬼腿软哦！”叽萝做了个鬼脸道。

    “既然知道是假鬼，有什么好怕的！”李元芳冷哼道。

    “可是，你真是超怕鬼哎！那是明明都吓傻了好么！”

    李元芳：熊孩子，又提黑历史！

    叽萝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塞到李元芳手上：“纯阳宫神符，驱鬼最灵了，送给你吧！”

    李元芳：……完全感动不起来！

    “几十年前，江家几十条性命，如今滴血凶案又添近百人命。这个案子，必须破！”狄仁杰呢喃道。

    “爷爷，我们现在去做什么？”

    “去见皇帝！”

    回了神都，狄仁杰让曾泰去狄府等待，自己则带着叽萝进宫去了。

    “等下见了皇帝，见机行事。”狄仁杰叮嘱道。

    “我明白了！”

    祖孙两个才走到提象门，却被张柬之叫住了。原来张柬之去向皇帝奏事，内宫管事却皇帝通宵达旦批阅奏折，方才睡下。

    皇帝近来身体不安，疏于公务，众所诸知，所谓通宵达旦批阅奏折，必然是借口罢了。

    张柬之本来要回府，见到狄仁杰就拉着狄仁杰去话。

    狄仁杰闻弦歌而知雅意，与张柬之转道朝房话。今日没有朝会，朝房内空无一人。

    张柬之目光下意识地落到了叽萝身上。

    “张阁老但无妨，菲虽然年少，却少年侠气，我信之犹信自己。”狄仁杰开口道。

    “既然阁老这么，在下就直言了。”张柬之点了点头道，“阁老可知道，昨晚皇帝又犯病了？”

    “又？”

    “昨天夜里，皇上又被恶鬼缠身，差一点就驭龙宾天了。”

    狄仁杰倒抽了一口凉气，忽然，他明白了张柬之到观风殿奏事，实际上是为了太子探探虚实！

    “这怎么可能？”叽萝忍不住道。

    张柬之有些意外，叽萝突然插话。

    叽萝抿了抿嘴道：“皇帝至少还有十几年呢！”

    听到此言，狄仁杰也有些意外：“之前我为皇帝诊脉，也觉得皇帝的脉象不像大限将至。菲没有见过皇帝，此话从何起。”

    叽萝略有些紧张，突然想起这里不仅有狄仁杰还要张柬之，只得信口胡诌道：“我会看相啊，我看皇帝至少能活到八十！”

    张柬之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在意叽萝的话，转而对狄仁杰继续道：“听，皇帝昨夜急招国师王知远入宫，命他驱鬼镇魔。世上岂有鬼哉。所谓鬼怪都来自于人的内心，王知远之流不过是在君前妖言惑众，以搏取信任罢了。”

    “柬之此言，深合我心。”

    “就算有鬼也不可能近皇帝的身啊，为君者有紫薇之气护体，一般鬼怪近不了身的。”

    “你这孩子，还当真相信世上有鬼啊？”狄仁杰拍了她一下道。

    “爷爷，佛家三千世界，就算这个世界没有鬼，不代表别的世界也没有鬼的。”叽萝辨认道，“要不然你我为什么不怕那无头鬼，不过是知道就算它是鬼，也是能想办法对付的。”

    “什么无头鬼？”张柬之好奇道。

    狄仁杰少不得将滴血雄鹰案与张柬之了一遍，只是隐去了可能与梅花内卫有关的部分。滴血雄鹰案已经送到阁部，张柬之自然也看过公文。不过，张柬之一心挂着复唐之事，并没有怎么关注。

    “原来如此！”张柬之颔首道。

    狄仁杰让叽萝去外面等着，又与张柬之了一会儿话。张柬之找他就是为了皇帝当真驭龙宾天，请狄仁杰出面号召门下弟子拥护太子登基。

    狄仁杰却不赞同现在动手，要张柬之稍安勿躁，以免中了敌人全套。不如按兵不动，大可后发制人。

    张柬之听了狄仁杰一番话，总算平了几分急切，却托了狄仁杰去探虚实。狄仁杰虽然没有张柬之那么激进，却也是拥唐一党，自然是当仁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