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等着看戏的谢韬闻言，端着酒杯的不禁一抖，酒水洒了一身。

    “郡主莫要诬蔑，我儿素来待人宽厚，怎会做出这等荒谬之事。”谢韬放下酒杯，起身皱眉看着陆九瑶道。

    陆九瑶嘟着嘴，一脸委屈极了的表情看向主位上的圣上：“舅舅可以让于公公来作证，他们欺负瑶儿的时候，于公公可是看到了的。”

    圣上沉着脸，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片刻后，圣上摆了摆，示意殿外的于公公进来。

    只是，谢璧温也随着于公公进来，谢韬看到自家儿子鼻青脸肿的时候，也是满眼心疼的迎了上去。

    “儿啊，是谁把你打成这样了？”

    “父亲，是她。”谢璧温亦是一脸委屈，伸指向被陆正南抱在怀里的陆九瑶。

    闻言，在场的所有官员皆是一愣，目光各异的投向陆九瑶，若要被欺负，陆九瑶除了身上的衣服脏了些，和一脸淤青的谢璧温比起来，明显是后者伤的更重一些啊。

    谢韬见此，拉着谢璧温到大殿中央跪下：“郡主殴打犬子，还请陛下做主。”

    圣上转而看向陆九瑶，虽没有话，却已有询问的意思。可谢韬还是低估了陆正南宠女的程度，就在百官以为这事是陆九瑶不占理的时候，陆正南抱着爱女，临危不惧的面对着圣上。

    “陛下，微臣的女今年才六岁，且自幼被臣捧在掌心宠着，打不得骂不得。女素来娇贵，能殴打一个长她三岁的男子？”着，陆正南侧身看向跪在地上的谢韬父子，眼中带着睥睨的继续道：“若真是女把谢公子打成这样，那丞相不应该反思反思，贵公子身为顶天立地的男儿身，竟打不过女，是不是太“文弱”了些？”

    此话一出，搂着陆正南脖子的陆九瑶顿时一愣，看向陆正南眼神更是充满了惊诧。

    好家伙，她只知道爹爹是个女儿奴，没想到爹爹这辩驳的口才也是一绝啊。

    心中暗暗给老爹点了个赞。

    谢韬听后，脸色黑得如同锅碳一般，跪在地上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竟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反驳。

    百官皆是抬掩笑，这不是摆明了谢公子不如女子啊。

    “瑶儿，你跟爹爹，到底发生了什么？”陆正南一改方才的强硬，声音放柔了许多。

    “他们几个人合起伙来欺负七皇子被我瞧见了，我看不过去就上前阻止，结果谢璧温就怪我多管闲事。”陆九瑶着，从陆正南身上下来，走到一直站在后面的少年面前，牵着他走到大殿中央。

    此时，众人才注意到，原来还有一个少年存在。

    陆九瑶牵着少年，目光直直看着主位上的圣上：“陛下，你看他们都把七皇子打成什么样了。”

    所有人的目光跟随陆九瑶的声音落在少年身上，只见少年衣着单薄，满身泥泞。若不是身上的衣料还算上乘，这要放在民间，活脱就是个乞丐啊。

    众人心中暗议，这七皇子素来不受圣上待见，宫里又是些抬高踩低的奴才，被欺负也是意料之中，只要这事没传到圣上耳中就不算什么大事。

    可眼下情况就不同，哪怕不受宠，皇子就是皇子，让圣上知道皇子被欺负，那就是以下犯上的罪。

    谢韬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

    圣上看到少年时，面无表情的脸僵了僵，随后看向跪在地上的于公公开口问道：“此事可真？”

    于公公硬着头皮，颤巍巍的点了点头：“奴才赶到时，七皇子确实已经这番模样了，而郡主也被其他两个公子拖拽着。”

    圣上听完，目光投向谢璧温，沉声道：“谢璧温，是这样吗？”

    谢璧温虽然嚣张跋扈，可终究是个孩子，在这样的场合气氛下，也吓得结巴起来。

    谢韬见自家儿子这般反应，心底多半是已经清楚事情真相究竟是什么，担心事情会闹大，连忙磕了两个头，讪讪的道：“原来是幼儿之间的打闹啊，是微臣教导无方让儿失了分寸，臣这就让儿给郡主和七皇子道歉。”

    陆九瑶挑眉，谢韬这是要事化了啊，当她正想再什么的时候，只觉得心一紧，少年反牵着她，冲她微微摇了摇头。

    “确实是儿臣与谢公子打闹，让郡主误会儿臣被欺负了，请圣上恕罪。”少年放开陆九瑶的，双膝跪下。

    陆九瑶站在一旁，看着挺直了脊背的少年，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酸涩。

    “君乾，你今年也有岁了，行事还如此不稳重！看看你现在这模样，成何体统？”圣上冷着脸，沉声斥责。

    陆九瑶未曾想到，这圣上非但没有维护自己的孩子，反而当众斥责，瞧着沈君乾单薄的身形，下意识的想为他辩驳时，只见沈君乾俯身重重磕了个头。

    “儿臣知错，儿臣这就回去思过。”沈君乾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完后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殿。

    陆九瑶看着沈君乾的背影，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要如何挽留。

    她原本是好意的，是想让圣上知道自己的儿子被欺负，能够维护他的。她从未想过，带他来大殿，却是让他丢尽了颜面，圣上的冷漠甚至比那寒冬腊月的积雪还要冰冷彻骨。

    一时间，陆九瑶竟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对还是错。

    陆正南仿佛感受到了陆九瑶的无措，上前将她抱起，跟圣上告退：“圣上，瑶儿身上的衣裳都湿了，为防感染风寒，微臣就先带她回去了。”

    一场宴会经过这么一闹，圣上也失了兴致，摆了摆道：“罢了，朕也乏了，都散了吧。”

    百官起身送驾，陆正南抱着陆九瑶直直出了大殿。马车上，陆正南一脸凝重的拿着帕擦拭着陆九瑶的，反反复复好几遍。

    “爹爹，已经干净了。”陆九瑶皱着脸，幽幽的道。

    谁知，陆九瑶却听到陆正南声的嘀咕道：“那个臭子居然牵着你的不放！不行，回去让你娘亲给你再洗洗。”

    陆九瑶无奈翻了一个白眼，这大概是她见过最严重的女儿奴了吧。

    而另一头的冷宫里，沈君乾独自一人返回了刚才的那个废弃花园，雪地里，红色的斗篷静静躺在那里。

    俯身捡起陆九瑶的斗篷，用轻轻拍去上面的冰渣，脑海里满是陆九瑶朝他伸的画面。

    轻轻握了握心，仿佛那一抹温热还在，如同在心里生了根一般，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