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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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季,炎炎酷暑。

    贺于在拿着根狗尾巴草逗刚养没几天的鸡崽玩,鸡崽们叽叽叽个不停,迈着短腿,扑腾翅膀, 黄绒绒的几只在树底下刨土。

    葱葱郁郁的树荫底下有一套石桌子,顾以盛和景白坐在那儿乘凉,研究爷爷的象棋谱,顾以盛会一点就 教景白怎么玩。贺于本来也兴致勃勃地看了半天,发现怎么也看不懂后逗鸡崽玩去了,时不时听到了也会乐 颠颠地插上一两句。

    石桌上还摆着从井里捞出来的冰镇西瓜,切成了好多瓣,摆在那儿,红通通的瓜瓤汁水饱满,时不时摸 过一瓣啃啃,解渴又解谗。

    谭元从房子里出来,看到这一幕微愣,走了过去问:“你们不去玩吗?”

    贺于正逗着欢,突然听到声音抬头,再低头看的时候鸡崽们已经四处逃散开了,他干脆就顺势起身,伸 了个懒腰:“药暍了吗,怎么样了,好点没,我们等你们好些再去后山玩。”

    谭元眸光微闪,想到那黑漆漆冒着苦涩味的药,安初晴皱着眉头怎么也不愿意暍给偷偷倒了,但有违别 人好意的行为不好出口,只得替瞒着道:“暍了......也好些了。”

    贺于又问:“那她要出来玩吗,我们切了西瓜。”

    因为按理吐了会舒服一点,那个药很有效,之前他颠簸得难受爷爷奶奶也是这么煮草药给他暍,暍完 不久又是好汉一条,生龙活虎地去上山采果,下河摸鱼抓虾。

    谭元不太自然回答:“没全好,她还需要再休息一会儿。”

    “噢噢,那就等好了再,时间还多,不着急,”贺于不多想,示意桌上的西瓜随便拿,“吃西瓜,保 甜,你问她吃不吃,吃的话拿进去给她,对了,还有香肠,我去拿,盛哥景白吃了都好吃的。”

    不一会儿,贺于就拿了香肠出来,和着西瓜一块塞谭元手里,拍了拍他肩膀:“去吧去吧,女朋友重 要,照顾好她,不用管我们仨。”

    这话要换个人指不定就有些阴阳怪气了,但贺于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状的,谭元知道贺于不会,也不 是那种人。

    于是点头:“谢了。”

    有客人的缘故,今天的晚餐准备得格外丰盛,爷爷奶奶恨不得把能做的全都做了端上桌来招待人,所以 准备的时间有些长,顾以盛帮下手,景白和贺于两个厨房杀手一个充当临时烧火工,一个搁外面择菜。

    安初晴这一休息,就休息了一天。

    开饭的时候,贺于等等我去叫人,看完回来后就不怎么吭声了,后面跟着谭元。

    谭元的表情有些尴尬。

    “不出来吃饭吗? ”奶奶见安初晴没跟着出来,忧心忡忡,“是不是实在难受得紧了,需不需要去镇上的 医生那儿看看,开点药,别是水土不服了?”

    谭元刚刚要开口,贺于忽地了一句:“她没事,想休息就让她自己休息着,我们不用等她,先吃吧, 菜凉了不好吃。”

    最后奶奶均出来了一些饭菜放锅里温着,是现在不吃晚上容易饿,等人好些了再给端过去。

    晚饭过后,已经是快八点钟,贺于躺在院子里,昏黄的光线从挂在院里长杆上的灯照散下来,他倚爷爷 常用的竹椅上,枕着头看星星。

    夜幕低垂,云雾淡薄,天上的月光微皎,星星点点忽亮,有凉风习习吹拂过。山村的夜晚很静,除了几 声村东头隐传来的狗吠,便是沙沙的树叶摩擦声。

    顾以盛去帮奶奶洗碗了,把也想帮忙的景白支了出来看看贺于情况。

    刚刚贺于在饭桌上的表现,除了刨饭一声不吭,是个人都能看出有问题,或是有情绪了。

    景白搬了个凳子靠贺于边上坐下,就坐着,一块看星星,没有主动问,也没找别的话题,好像真的是 只是为了来一块乘凉看星星。

    两人看了一会儿,贺于看着天上的星星,神思微晃,:“我今晚就睡这儿了。”

    “不怕有蚊子吗?”就这一会儿的时间里,景白已经被晈了两三个包了。

    “点蚊香,”贺于忽地想到了什么一般,凉薄呵阿,“反正也没地方睡了。”

    爷爷奶奶家是一层的大房子,有四间房,爷爷奶奶各一间,还有一间客房,是平时贺于回来的时候睡 的,杂物房让爷爷提前清了清,也还能清出一张床来。

    贺于原本设想得很好,把杂物间的那张床拆到客房,自己和谭元凑一张,盛哥和景白凑一张,都将就将 就,皆大欢喜。

    这会儿多出了个人,计划赶不上变化。

    贺于翻了个身,背对着景白,半晌,才道:“我没想到她是这种人......”

    是指谭元还是女主?

    景白细想下刚要张口,贺于就继续低低道:“她把我们熬的药倒了,不暍就不暍,无所谓,可是为什么 要倒在我奶奶种的花里,那花有安眠养神的作用,奶奶特地给我们搬过来的。”

    景白微怔。

    贺于自顾自着,像是给自己听的,又像给别人听的,声音低落又带着些许嘲弄:“她当她看电视 剧呢,那么多地方不倒,哪怕她不想暍当着我的面倒地上我都不会什么,偏偏倒花里,花早上还好好 的,晚上就蔫了,那药味谁闻不出来。”

    景白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什么,里大大方方,乐观外向的女主会做出这种事来吗?

    两相沉默,这么一个大活人在旁边,贺于实在无法忍住倾诉的冲动,微微叹息:“我真没那么介意谭元 和她在一起了,谭元在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我就觉得都是兄弟瞒这么紧有什么意思,是怕我会告状会棒 鸳鸯吗,后来我又想人家的事瞒不瞒不关自己什么事,并且也不是只单瞒自己一个,做朋友的既然都知 道了,那给兄弟送上祝福就妥了。”

    “再后来在车站知道谭元对象居然是我认识的,还自做主张来了,我确实不舒服过,两局游戏后,我又 服了自己,兄弟和我认识过的哥们在一起了,亲上加亲的事,没什么可介怀的,一起来就一起来吧,爷爷 奶奶也喜欢人多热闹的。”

    “来了之后没出过一次房门,也不出来吃晚饭,晕车我也有过,我理解,但药倒在花里我真就想不明白 了......”贺于翻过了身,看着景白,半晌后渐渐垂下了眼睑,“我突然间有些后悔来了,我是不是不该回来,

    我觉得我像个笑话......”

    另一边,顾以盛收拾好了之后,关上厨房里的灯就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洗得干干净净的香瓜,比手 还要大上许多,白嫩夹着青影的皮薄,沉甸甸。

    奶奶刚刚给的,和蔼笑是后院里那条瓜藤今年就结了这么一个,前两天才摘下一直存着等他们过来, 这会儿让他们拿去切分吃了。

    走出来到院子那里,四下寂静,竹椅和凳子在在那,人却不知哪儿去了。

    顾以盛环顾了一圈也没见人影,刚转身要回房子里找人,视线就碰上了探头探脑地出来安初晴,对方显 然就是来找他的,看到他就直直走了上前,踮了踮脚尖仰头,手往后别了下,目不转睛,声音清脆:“顾同 学,我能和你单独聊聊吗?”

    顾以盛顿了下:“我们似乎不熟。”

    “不熟也能聊聊,你放心,我对你没有想法,不是聊我俩的,是聊你和我的一个朋友。”安初晴似乎笃 定了他会答应自己。

    “那就在这儿吧。”顾以盛。

    “好,”确认了这会儿四下也没有人后,安初晴抿了抿唇,缄默了几秒再次开口道,“我那个朋友她很喜 欢你,并且喜欢你很久了,可是在高考前一个月,她退学了,你知道吗?”

    安初晴看着顾以盛淡淡的反应,蹙了蹙眉:“你就没什么想的吗?”

    顾以盛:“不是你想跟我吗?”

    安初晴被噎了一下:“难道你就没觉得很同情,很遗憾吗,她那么喜欢你,就连告白都不敢,怕你会耽 误学习,怕你会有所顾虑......”

    顾以盛默了默,怎么好像得告白了自己就一定会答应一样,又不是景白。

    “你没有心的吗? ”见人反应仍是不大,安初晴忍不住捏了捏拳头,“潇潇她被迫退学了,而你却保送了 A大。”

    顾以盛眸光凉凉:“我保送A大是她退学成全的?”

    “虽然不是,但……”

    “所以别人的事,我需要有什么心? ”顾以盛断,他自认为也不是什么时时会同情别人的大善人。

    安初晴被他的话给住了,像是头一回认识了这人,有些不可思议:“一个喜欢了你那么久的女孩子被 迫退学了,再也见不到了,难道你就不会感到有半点的难受和同情吗?”

    顾以盛:“无法参加高考,退学了的人我都同情,但是别人的事,我不管。”言下之意,同情归同情, 而且不是只对一个人,还有他不多管闲事。

    “你为什么不管,什么别人的事,你们都快在一起了,如果不是她迟迟不敢迈出那一步的话,”安初晴 自认为据理力争,“你送过她回家,你也救过我们,如果你当时和她在一起了,你护着她一些,不定她根 本不会退学,还能参加高考。”

    顾以盛视线微定,感到有些许的窒息,她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但合起来他就不懂了,他除了景白 什么时候快和别人在一起了。

    “......你怕不是记错人了?”

    安初晴以为顾以盛不过自己想否认抵赖了: “我绝对没记错。”

    顾以盛一时竟不知她都这样了,自己还有没有必要为自己的清白争辩一下,想了想,怕她到景白面 前去让景白误会,还是现下澄清比较好。

    再度开口: “首先,我不认识你朋友,我送她回家是帮贺于的忙,有着景白在场证明,我没有和她过

    令她误会的话,并且在事后贺于让我送她回家,这是你的授意。”

    安初晴断:“那时你们都是已经快要在一起了,我帮潇潇的忙只是顺水推舟。”

    “那只是你或你朋友以为的顺手推舟,我从来没过喜欢别人,更是没和任何女生暖昧不清过。”顾以 盛声音一直保持理智在线,逻辑清晰,“其次,我会去救你们是因为也是帮贺于的忙,话我没有多,更没 有半分越线的举动,是在场人都能证明的,希望你能清楚。”

    “什么叫我或我朋友以为,”安初晴像是无法接受他这一套歪理,“你你没和任何女生暖昧不清过,那 你为什么要接受潇潇她的水,为什么和她坐一块吃饭,为什么明知道她的心意而不拒绝?”

    顾以盛一时竟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我没有接受过她的水,我和我朋友一起吃饭,食堂不是我家开的 她喜欢坐哪就坐哪,我连她都不认识,见面次数屈指可数,每一个让我清楚心意的女生我都明确拒绝过,信 不信都是事实,最后我并不知道她给你编排了一个这么丰富的故事。”

    安初晴否认:“不是编排,就是你不愿意承认,她都退学了,除了我没人知道你们俩发生过什么,她连 高考都参加不了,而你却能心安理得的保送A大!”

    面对这死抓着不放的无端指责,顾以盛拧了拧眉,反正解释也不听,景白天天和自己在一起最清楚不 过,自己跟这人费个什么劲。

    景白和贺于还不知道去哪儿了,自己得找他们去。

    “有病趁早治。”不咸不淡扔下这么一句,顾以盛绕过她就要离开。

    安初晴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人走,她会来这儿的一大目的就是这个,一个箭步上去拦住:“你要真没做 过心虚什么,没清楚不许走!”

    “也不知道盛哥帮奶奶洗碗洗得怎么样了? ”贺于纳闷的声音从院子外传来。

    “应该洗完,在找我们了。”景白声音。

    “对哦,忘了和盛哥我俩出去了,不知道的以为我俩在院子里走丢了,那我们放下花再去看看。”

    “嗯“〇 ”

    两人拐弯进篱笆门口,好巧不巧就看到了昏暗的挂灯下距离有些近的两人。

    贺于和景白同时一愣。

    顾以盛和安初晴也没想到这会儿他们从外面了回来,顾以盛下意识退了两步拉开距离,望着景白。 贺于手里抱着一盆花,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那个......呃盛哥,你们这是......在院子里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