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为我心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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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竹和石荣的婚礼很热闹, 如意街上的街坊全都来了。

    沈见月不久前认了蓝竹当女儿,她和沈从容一起为她置办了不菲的嫁妆

    蓝竹穿着沈见月为她绣的婚服,对着两人恭敬地行了礼, 接着敬了茶。

    她的眼里含着泪,神情满是眷恋和不舍:“姐, 夫人, 你们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会用余生来报答你们。”

    沈见月抱了她一下, 温柔地劝慰道:“我们不用你报答,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沈从容眼眶也红了, 她故作嫌弃地看着她:“行了,知道了,还以为你要嫁多远呢,不还在我们身边吗?”

    蓝竹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时屋外传来接亲的声音, 蓝竹深深地看了她们一眼, 然后盖上了红盖头,被喜娘搀扶着离开了。

    婚礼办得很成功。

    沈从容在庄门口, 一一送走了宾客。

    最后只剩下高振,他迈步走到了她的身边, 神情却有些沉重。

    沈从容问道:“怎么了?”

    他沉默了一会,回答道:“我明日就要离开这里了。”

    沈从容有些惊讶:“你不是刚上任吗?”

    高振摇了摇头:“朝中如今形势复杂, 任命也朝令夕改,家中来信让我尽快赶回去,我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沈从容点了点头:“那祝你一路平安。”

    高振看着她平静的脸,突然开口问道:“你能跟我一起走吗?”

    他知道自己的问题很唐突,却并不后悔问出来。

    他第一眼见到沈从容的时候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总是忍不住想见她, 见她一次又比上一次更喜欢她。

    这一次离开两人以后可能都不会再见到了,他实在不甘心就这样离开。

    他有些紧张地看着沈从容,就见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不能。”

    高振隐约已经猜到了答案,毕竟沈从容对他一直淡淡的,从来没有给过他什么期待。

    可他仍然免不了有些失望:“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沈从容语气平淡地道:“我的家就在这里,不想离开去其他地方。”

    高振又问道:“那如果我一直留在这里呢,我们有机会在一起吗?”

    沈从容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没有。”

    高振有些受伤地看着她,沈从容笑了一下,问道:“我嫁过人,还有孩子,你的家族会轻易地接受我们吗?”

    高振沉默了一会,不甘心地道:“只要我们努力,他们会看到你的好,慢慢接受你的。”

    “可我不想努力了。”沈从容弯了下唇角:“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也不需要谁来接受我。”

    高振一时哑然,神情变得颓丧起来。

    沈从容叹了口气,“你其实知道的,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又何必强求呢?”

    高振还想再什么,可她已经不想再听了,点头示意了一下,就转身离开了。

    她刚刚才想起高振是叶洪旭寿宴那天,在如意楼高谈阔论的其中一位书生,怪不得他觉得她眼熟。

    可她对他却没有什么感觉,只想离这些名门公子们远一些,他们以及背后的家族都意味着无穷无尽的麻烦。

    而她想远离麻烦,在自己的山庄自由自在不受束缚地活着。

    *

    这天下午,山庄门口突然来了一个商队,他们将十几个红木箱子放下就离开了,什么话都没留下。

    沈从容收到门房的消息赶了过来。

    她远远地看了一会,然后不顾阻拦上前开了这些箱子。

    里面放置着金银珠宝,更多的却是书画,每一样都价值不菲。

    沈从容随手拿起一本看了看,竟然就是她曾经特别想看的那本《江南百景图》。

    沈从容已经知道这些东西是谁送来的了,他好像将自己的所有家底都搬了过来。

    她还在最后一个箱子了发现了孔雀扇,她拿在手中仔细量了一番,发现正是她的那把孔雀扇。

    不是给了宫里的娘娘吗,他又从哪里得来的?

    这时门房过来问怎么处置这些东西,沈从容沉默了很久,才道:“抬进去吧。”

    她不着痕迹地环顾了一眼四周。

    她又有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她隐隐约约地感知到,这种注视似乎并没有恶意。

    反而像是...在保护她。

    *

    一入了冬,北面又丢了五座城池,涌过来的难民越来越多,粮食的价格飞升,百姓的日子越来月不好过。

    沈从容为几个寺庙捐了粮食,让他们为需要的人施粥。

    但这点帮助也只是杯水车薪。

    她心里知道,北面再继续这样下去,他们过不了几日安稳日子了。

    没过几日,又有一个坏消息传来。

    皇上驾崩。

    这对如今的局势来无疑是雪上加霜。

    朝廷的军队节节溃败,旌朝在边境今日下一城,明日再下一城。

    百姓人人自危,纷纷开始准备逃命。

    沈从容一边储存物资,一边让府里的护卫加强防守。

    但如果按这种形势下去,这里也很快就会沦为战场。

    与残酷的战争比起来,其他好像都成了事。

    就在所有人都对未来觉得悲观的时候,局势突然发生了逆转。

    一位银面将军横空出世,带领援军了第一个胜仗,收回了两座城池。

    这个将军十分神秘,他整日里带着一张银面具,没人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是二皇子举荐上去的,带兵颇有轩辕将军的风格。

    接下来的时间这位将军越战越勇,短短半年就收复了所有的失地,击退了敌军,让旌朝至少十年之内再也没有进犯的能力。

    银面将军又在边关守了一年,从自己的手下中培养出了一个接任者,就消失不见了。

    *

    彼时二皇子已经成了皇帝,边境已经安稳,银面将军与他辞别,想要回乡去。

    皇上不舍地看着他:“你就什么都不要?”

    他立下那么大的功劳,却决绝了他的封赏。

    银面将军平静地看着他:“我不要这些东西,只希望您答应我两个要求。”

    皇上点了点头:“你。”

    银面将军一字一句地将自己的要求了出来。

    皇上听完觉得很奇怪,不解地问道:“你为何会提这样的要求?”

    银面将军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为我心爱之人。”

    他只了这一句,便没再过多解释。

    皇上思索片刻,应允了他的要求。

    两人又聊了几乎,然后银面将军向他告退,转身向外走去。

    他的脚步平稳,几乎看不出什么异样。

    皇上却下意识地看向他的右腿,遗憾地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御医告诉他,他根本看不出来,他的脚踝伤得很重,几乎使不上力气,一换天就疼痛难耐,是他一直用毅力在强撑。

    一月后,朝廷修改律法,其中增加了两条律令。

    律法第三十二条:不得拘禁,囚禁他人,不得限制他人自由,违者□□十年;律法第六十八条,殴妻致轻伤者,杖二十,罚十金;殴妻致重伤者,杖五十,罚二十金;殴妻致死者,剥夺全部家产,杀无赦。

    *

    沈罪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景象,慢慢地停下了脚步。

    他远远地眺望着远处的山庄,心里升起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再不敢向前走一步。

    他早已经知道当初要成婚的不是沈从容,可那时的酸涩和痛苦仍旧在心间萦绕。

    分别的这些日子他早已经思念成疾,可他不敢去扰她,只奢求能远远地看她一眼就好。

    他的脑海里隐隐流淌过从前的画面,心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山庄的后门处。

    这时后门突然响了一下,沈罪连忙在树后隐藏起了身形。

    一个姑娘从门里走了出来,她年纪很,长得漂亮可人,眼神十分灵动,看上去就很聪慧。。

    沈罪的心静止了一瞬,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姑娘的身份。

    “安然。”他在心里默念着她的名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姑娘一出门就向着后山跑去,蓝竹和石荣在后面紧跟着她,嘴上劝道:“姐,您走慢点,可别摔着了。”

    姑娘却不管不顾地继续跑,直到来到了一丛花田间才停了下来。

    然后她蹲在花丛里认真地采起花,每一种只采了一朵。

    蓝竹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疑惑地问道:“姐,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姑娘没话,闷闷不乐地将所有种类的花都采了一遍。

    然后她站起身来,心翼翼地整理着手里的话,声地嘟囔道:“这么多花,肯定有娘需要的那种花。”

    蓝竹这才知道她是在干什么,她眼眶一下子红了,将姑娘心疼地抱在了怀里,安慰道:“别担心,老爷和夫人正在想办法,姐没什么事的。”

    谁都以为姑娘还什么都不懂,没想到她默默地听进了心里。

    姑娘紧紧攥着那些花,催促道:“我们快回去吧,我要拿这些花给祖父看看。”

    三个人很快就着话走远了。

    沈罪一直跟在她们的后边,自然听到了她们的话。

    他紧紧地皱着眉,心里的不安在剧烈地翻腾着。

    他目送着姑娘回了山庄,无意中突然瞥到了地上的一个有些发亮的东西。

    他上前一看,这才发现竟然是当初慧通大师当初送给安然的玉佛。

    他捡起来收进了怀里,准备找机会还给安然。

    他在原地静静地等了一会,没多久两个黑色的人影飞身来到他的身边,朝他俯身行了礼:“公子。”

    沈罪看向他们,有些焦躁地问道:“从容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为什么没有写信告诉我?”

    当初局势混乱,沈罪担心沈从容,就从陆家精心挑选出了十位武功高强的护卫,让他们隐藏在暗处保护她们。

    他吩咐过他们一定不能惊扰沈从容她们,但有什么要紧事一定要告诉他。

    “启禀公子”,一个护卫开口道:“沈姐近几日似乎有些嗜睡,每日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沈夫人似乎感到非常担心,我们今日正想将写信将这个消息告诉您。”

    心中那个不详的预感成了真,沈罪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

    沈从容醒过来的时候,沈见月正在她的身边抹泪。

    她拉了一下她的手,笑着问道:“您哭什么啊?”

    “是娘不好。”沈见月握住她的手,哽咽着道:“因为我你才会得这个怪病。”

    “胡什么呢?”沈从容瞥了她一眼:“这是个怪病,连关大夫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就别往自己身上揽了。”

    “何况我现在不是没事吗,能吃能喝,就是睡的时间长了些。”

    沈见月却知道不是她得这么简单。

    随着昏睡得时间越来越长,有一天可能就会像她当初那样,再也醒不过来了。

    可她这时候也只能努力安慰自己:“我派了很多人去找水崖花,你很快就会没事的。”

    可是水崖花哪有那么好找,关孟洲当初费劲千辛万苦才找到了一朵水崖花,又花了好几年等它开花,采摘时沈罪还差点没命。

    派出去的人一次又一次地无功而返,沈从容清醒的时候却越来越短。

    沈见月急得几天几夜都睡不着觉,心里绝望到了极点。

    命运何其不公啊!

    她们才刚过了两年的好日子,就又要遭受这种磨难吗?

    就这样半个月,沈从容这天又在下午醒了过来。

    她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手心里有一抹柔软的触感,她缓缓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就看到了趴在她身边睡着的安然。

    她的手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像是在攥着自己的全部。

    沈从容心疼地将她抱在怀里。

    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可她的心里却也充满了不甘和彷徨。

    她不想安然经历一遍她曾经经历过的事。

    她想陪着她一点一点地长大。

    所以她每次都努力让自己不要睡过去,可每次又总是抵挡不住汹涌的睡意。

    她只希望会有奇迹出现,真的能再找到一朵水崖花。

    她低头一眨不眨地盯着安然恬静的睡颜,心里痛到不行。

    安然没一会就醒了过来,见到沈从容也醒着,她欣喜地睁大了眼睛,喊了一声“娘。”

    沈从容笑着应了一声,娘俩腻歪地着话。

    这时窗户突然传来一阵异响,像是有谁用石头砸了一下。

    沈从容有些戒备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让安然在床上待着,她起身走到了窗前。

    橘黄色的霞光从窗户透了进来,外面有厮在扫院子,还能听见沈见月越来越近的话声。

    沈从容慢慢开了窗户。

    窗棂上出现了一个雕花金丝木盒,她将它拿起来,慢慢地开了它。

    一股寒气霎时间扑面而来。

    沈从容却顾不上这些,她愣愣地看向箱子里的东西。

    就在这一片寒意里,一朵水崖花还如刚盛开时那般娇艳欲滴。

    箱子里还有一封信,信里装着一个玉佛,上面被磕掉了一个角。

    信纸上只写了两个字:“抱歉!”

    沈从容纤细的手指摩挲了一下那熟悉的字迹,轻轻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