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表白
被软绵绵又凶巴巴地揍了一顿,大狐狸老实了。
整只狐狸趴在少女纤瘦的腿部,蔫蔫的,无精采,蓬松的尾巴耷拉下来,尾巴尖不再俏皮地翘着,喉咙发出细微的哼唧。
怜舟第一次揍狐狸,手上力道控制的很轻,看起来凶罢了。然而白狸一副深受击的模样还是惹得她担心地蹙了眉。
“做错事挨了怎么还要人哄?”怜舟心头也没那么气了,广屋豪宅没了就没了,白狸是她养的狐狸,犯了错她来承担也是情理之中。
抱着狐狸温柔地顺了顺毛,脾气出奇的好。
昼景接连被她翻来倒去,瞅准了机会亲在少女白得会发光的手背,蓬松的尾巴重新晃动起来,摇摇摆摆,看它恢复活力,怜舟眼睛弥漫浅笑:“你呀……”
笑容渐渐变得苦涩。
眼眶晕着一圈薄红,眼尾染了几许潮湿,抱狐狸在胸前,嗓子跟着哑了。
“白狸,你她到底喜不喜欢我……暧昧来去,若她哪天觉得没意思了,又该如何自处?”
两行清泪缓缓淌下,湿了狐狸毛。昼景身形呆滞,挣扎着想从她怀里出来。
“别动……”怜舟抱紧它:“心很冷,让我抱抱。一会就好……”
闻言,昼景顿起怜惜之意。
她或许,的确太恶劣了。上瘾般的想看她眼睛里流露出的在意,折磨她,逗弄她,其中固然有狐妖自私掠夺侵占的天性在,也有不可自拔地想欺负舟舟姑娘的心在作祟。
太坏了……
都把人欺负哭了。
“不知该如何做,白狸,想陪在她身边,也好让她陪伴着。但三月之期到了,她闭口不提,你又碎了她的珍藏,身无分文,住的地方也没了……”
她声音哽咽:“喜欢一个人真的好苦,她偏要折磨我,让我患得患失,要胡思乱想,她好讨厌。好讨厌她。”
大狐狸贴着少女软绵的高耸,没有心猿意马,没有身子僵直,内心深处久久回荡着一个念头:
她想和在一起?
没有什么比得上心尖上的姑娘比你想象的还有在意你更值得人振奋了。
怜舟哭得梨花带雨,最后委委屈屈趴着梳妆台,睡过去。
她不敢扑在阿景床榻声哭,没名没分的,无端使人感到羞耻。
大狐狸探出脑袋,亲在少女脸颊。
好舟舟,给你赔礼认错了。
这一天似乎过得格外漫长,怜舟醒来时,距离午时还有半个时辰。闯了祸的狐狸不知跑去了哪,内室燃着熏香,怜舟肩上盖了一件雪白袍子——是阿景的。
她心下微暖,悉心将袍子叠好,起身走出门。
阳光明媚,下人们来来往往,庭院里的桂树开花,香飘满园。目光翻阅,远处池子里的睡莲跟着竞相盛放。
八月,景象很美。
昼景不声不响走过来:“舟舟……”
怜舟被她惊了一下,捂着心口,声嗔道:“你怎么走路没声音?”话音刚落,明白此人绝对是在故意吓她,唇瓣微启:“你可真坏……”
恶劣地没了边。
转念一想自己好好的清白姑娘栽在她身上,一肚子委屈还没处理去,嗔恼意味更甚。
昼景玉带宽袍,微微俯身:“舟舟,想吃你亲手做的桂花糕了。”
不远处桂花开得热烈,怜舟瞥了眼,没吱声。被看得烦了,嘴里嘀咕一声,抬腿挎着竹篮往沉甸甸的枝头摘垂落下来的饱满桂花。
少女一心一意摘桂花,年轻的家主笑意盎然地看着她,像在看绝世的风景。
风景入人心,舟舟姑娘妙曼纤细的身影刻在她心上。这一幕,很多年后想起都历历在目。
她贪恋她的温柔,她的所有。恨不能以恶劣的方式占据她的全部——她的喜怒哀乐,她的愁肠百转、一颦一笑,更巴不得「昼景」这个人时时刻刻在她心尖环绕。
昼景眼里迸射出耀眼的光。
背对着她,怜舟一颗心都在矜持
颤?栗。
被她丢在身后的目光,太烫了。
午后,贪食的家主如愿吃上新鲜出炉的糕点,指尖捏着,漂亮的骨节映入怜舟的眼,怜舟安安静静坐着、看着。
“舟舟,你也来吃。”
一个清白正经的姑娘家,不会无缘无故的对一个人好,不会为她洗手作羹汤,不会操心她有没有吃饱,有没有吃好。怜舟希望她能懂。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来一句「喜欢」,道一句「不舍」。
没有了契约的束缚,没有横在两人之间的交易,那些虚假的成分剔除,不用再伪装世家夫人,不用想着那些真真假假,怜舟此时此刻是在坦诚地做自己。
她深深地凝望昼景那对清明澄澈的凤眸,没话,伸手欲接。
“还是我喂你好了。”昼景捏着糕点,心喂到她嘴边:“来,尝尝,舟舟手艺一绝,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桂花糕。”
“你喂?”
“是啊,喂你。来,张嘴。”
怜舟心湖被她搅乱,一瞬间起了许许多多不管不顾的心思,她想:不然就破釜沉舟试一试罢。也省得日后留下遗憾不是吗?
阿景若不挽留她,她是没资格也没脸面留在这了。
身无分文不要紧,她有很多可以用来换钱的手艺,肯吃苦,勤奋,不怕养不活自己。
就再放纵片时罢。
明日就离开。
她走了,阿景无需烦恼,对外宣称两人和离……
樱唇微张……
软嫩的舌尖轻扫某人温润白净的指,块桂花糕被喂到嘴里,怜舟羞赧地别开脸,细细咀嚼,耳根、脖颈,染了粉艳的红。
昼景眸色幽深,捻了捻被轻薄的指尖,笑了。
“和谁学的?”
怜舟被她问得哑口无言,羞涩慌乱,她涨红了脸:“冒、冒犯了。”
头也不回地跑开。
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脸皮,她实在、实在没办法忍着羞耻引诱她喜欢的人。她以为,以为做到这份上阿景应该会明白……
这份难堪混乱的心绪持续到入夜,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少女长发柔顺披散在双肩,盯着同一个已有足足半个时辰。
内室珠帘被挑开,昼景周身上下裹着沐浴后的清爽,长腿瘦腰,凤眸薄唇,睫毛浓密纤长,浑然不知从哪个富贵窝里冒出来的美人,既仙且妖。
怜舟爱极她相貌身骨,此时一反常态地忍着没回眸。一片静谧,半晌,她幽幽一叹,眼睛酸涩,忍着泪意起身铺床。
柔软的被褥铺在地面,不禁感叹时光飞逝,她已有三月没睡过床了。
终究无声看向长身玉立的某人。
昼景睫毛轻眨,眨落了一地的情愫,化作会飞的萤光融化在怜舟晕了水意的杏眸。
她再也克制不住,轻声哽咽:“你能不能等银子攒够了再赶我走?”
她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抛却颜面去争取。
昼景语气无奈:“傻子,什么地铺,怀里来!”
怜舟盈盈水眸痴然望过来,无声胜有声。
嗔怪、怨恼、纠缠、不舍,隐隐约约勾人心弦的倔强,四目相对,恍惚诉了太多。
她抿着花瓣娇软的唇,愣是看得昼景心头软成一池春?水。
“你要来我就来,岂不是显得格外轻贱?”
抿着唇瓣的人终于淡漠出声,到底是个十八岁未经人事的姑娘,经不起几多逗弄。
昼景折磨她的心思淡了,天性阴暗的一面早在少女抱着狐狸偷偷流泪的那刻节节败退,她搓了搓指尖,上前几步搂了那段细腰,低低哀求:“不和离了好不好?”
怜舟身子微震,悬在睫毛执意不肯落下的泪珠砸碎在某人肩膀,渗进精贵的衣衫。
耳边轰鸣,一颗心自囚牢里得到解脱。
“留下来好不好?就这样过一辈子,你陪着,陪着你,们可以在春天放风筝,在夏天游湖泛舟剥莲蓬,在秋天看满地金黄,冬天围着火炉看红梅落雪天地清寒。
舟舟,喜欢
你。喜欢逗你、欺负你是真,性子恶劣是真,不是什么好人是真,爱看你在意我、为我辗转反侧是真,想和你共度余生的心,也是真。”
她局促地抱着怀里颤抖不止的人,言语苍白:“不要哭了……”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今天我等这句话等了多久,有多无助,你知道吗?”哭声细弱,她红着眼睛活脱脱受欺负了的兔子。
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一颗心被捏?来揉?去。她抱紧昼景的腰,宣泄地扑在她怀里:“真是……真是讨厌死你了。”
眼泪浸透胸前的衣襟。
昼景拥着她:“是啊,简直太坏了。怎么能对舟舟做这么丧心病狂的事呢?”
“你好可恶……”怜舟吸了吸鼻子,面上沾满泪痕。爹娘去后,她再也没像今天一样痛痛快快地哭过了。被注视着,她不好意思地捂了昼景那对会勾人的凤眼:“你、你放开。”
“不放。以后都不放开你了。”她眸色火热:“认定你了。舟舟……”
直白大胆的宣告扯断了少女最坚强也最脆弱的防线,心腔的空虚一股脑被满满侵占,她松了手,无力地趴在昼景肩膀哭泣,大有要用眼泪冲刷掉所有委屈的意味。
声哭着,哭得人心肠都软了。昼景轻拍她脊背:“向你赔不是。别哭了,的家就是你的家,的人也是你的人。住进的家,闯进的心,想走都不可能了,舟舟,很霸道的。”
“可恶……”
音色喑哑……
年轻的家主灿然地笑了笑:“和你赔不是了,原谅罢。”
“有你这么赔不是的吗?一点诚意都没——”
下颌被温柔抬起,昼景凑近蜻蜓点水般吻上她沾泪娇唇,舌尖轻舔,凤眸含笑:“那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