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热浪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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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室熏香缭绕,怜舟望着眼前绝美的面孔,罕见地有了一刹那羞极的失神,继续手上的动作,她不紧不慢道:“你以前和其他的姑娘也这样话吗?若如此,也不怪世间男男女女为昼家主神魂颠倒。

    你生得够漂亮了,嘴还甚甜,动不动撩人心弦,阿景,你方才话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在使坏,我们在一起才几天呢,你一定要逼得我没了理智,露出丑态吗?”

    她模样秀气,语调温温柔柔,淡然的书卷气压住了眼角眉梢天然的娇弱媚气,她又道:“若非我心里有你,若非你实在惹人怜,就冲你刚才那般,我的匕首忍不住要插?在你心口了。”

    昼景听得心神一绷:“别呀,我只和你这样话,也只招惹过你一个姑娘,我是情不自禁,没想要你露出丑态,况且怎么可能会是丑态呢?”

    她认真道:“事不能做,话总能罢,莫不是你想憋死我?你的匕首还是留给捅坏人罢。”

    完她心翼翼对方神情,见她没恼,胆子也跟着大了,“舟舟,我们不是拜堂成亲了嘛。”

    她的话让怜舟陷入更长时间的失神,她蓦地惊醒:是啊,原来她已经嫁人了。嫁的还是爱慕之人。定了情,废了早先的契约,假戏真做,算和这人过一生。

    她想,果然身为女儿身的阿景要比为男子的阿景更能使她心软。

    若是男子的阿景同她频繁一些孟浪之语、神情勾?引,她或许不会有现下的平心静气。

    她的偏爱是那样明显,以至于在亲眼看到昼景是如假包换的女郎时,一颗心就无法挣扎抗拒地交了出去。

    不再有任何迟疑、忧虑,忘记了所有不能在一起的理由、借口。

    想了想,其实她是有点恼昼景油嘴滑舌的。只因想到了这人究竟有多招人。她很怕她用在她这儿的言语、手段,再去用到其他人身上。

    隐秘的情绪来得猝不及防,待清醒,温软的肚皮在她掌下变得越来越热,怜舟屏去杂念,轻声问道:“好点了吗?”

    “再多揉一会。舟舟累了吗?”

    “不累……”

    昼景笑看她,天生的狐妖,对自身情爱缺乏细腻感知,对在意的人敏锐地不得了,大概是狐妖里面最通透聪明的。她摸着下巴:“舟舟,你附耳过来。”

    怜舟听话地借给她半边耳朵,身子微侧。

    忍住含?弄耳垂的欲?念,她低声笑开:“我只想使出浑身解数来取悦我的舟舟。其他人,如浮云草芥,与我何干?”

    怜舟听得心尖生燥,阿景莫不是狐狸精化身成人了罢?怎么这么……

    满身欲?气。

    “你正经点……”她耳朵发热,身子挪开,贴在某人肚皮的掌心也跟着热了,耳垂红透:“还没好吗?饭量就这些,多吃一碗怎能撑得如此?”

    “我饭量嘛。”昼景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九州第一美「男」子,哪能像彪悍大汉吃得那么多?”

    怜舟被逗笑了:“你猜我信吗?你吃得比两个我加起来都多。”

    “那还是少啊,吃七八分饱怎么能多呢,是你吃得太少了,瘦巴巴的。”她瞟了眼少女胸前发育极好的丰腴隆起:“嗯……蛮好的。”

    “你自己揉罢!”

    别以为她眼瞎看不出她藏不住的品玩量。坏死了!

    “舟舟……”

    怜舟准备就寝,闻言不情不愿应道:“喊我作甚?”

    昼景从床榻抽出一床锦被替她铺在几步外的窝,半跪着膝盖替她「铺床」,嘴上啰里啰嗦:“天气冷了,不想和我睡一处也不能委屈了自己,再加一床被子,左右我近来睡梦里总觉得热,你睡我的保证暖和。是不是两全其美?”

    里裤雪白,侧身完美纤细的腰线被丝绸里衣贴合包裹,长发铺在瘦削背脊,脊线也照样流畅优美,酝酿出的美一直蔓延到怜舟心坎,看得她眼热,为世上能有一人甘心乐意为她铺床叠被感到动容。

    她笑,鬼使神差道:“你还挺知冷知热的。”

    知冷知热这四字落入昼景耳,无疑恰好回应了昼景入夜那句「心热」。

    有了回应,表明舟舟不计较她的撩?拨,她铺床铺得更尽心,嘴上喃喃:“要过一辈子的啊,不尽心哪能套牢美人芳心?”

    怜舟听得恍惚,暗叹:是啊,不尽心哪能套牢佳人芳心?

    她自身后抱住那段腰,细腿曲折,上身覆在昼景脊背,微热的脸颊挨着,无奈感叹:“阿景,你好诱?人。”

    频频来诱?惑她,考验她的定力。想着法的对她好,对她坏,套牢她的身,她的心。饶是如此,依旧不能昧着良心,她不动人。

    昼景笑得开怀,没敢笑出声省得把人吓跑了:“来日方长,舟舟,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余生漫漫,亦慢慢。

    她心急,却晓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喜欢她,就要支持她,做她背后的倚靠。

    她想尝很久很久的鲜。久到一眼望不到头的漫长岁月。

    毫无意外,今醒来,怜舟仍是趴睡在床沿,长长睫毛下眼皮泛着淡淡乌青,看起来便没睡好。

    昼景不敢动弹,察觉汗湿内衫,忍不住道:她又无端发热流汗了吗?

    连续半月妇人钻研狐妖一族的古籍也没从里面找到合适的解释,半月昼景不觉得有什么,反正醒来梦的很多事她记不分明,偶尔想起来也只是璀璨的漫天星河。

    她不明这是何意,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

    就是苦了舟舟。

    舟舟本来睡眠浅,因了担忧她体内突如其来的燥热来访时无人照料,又不肯要春花秋月做这等亲近伺候人的事,是以亲力亲为,常常没睡够就被吵醒,甚而有时深夜被搅得心忧困乏。

    这已经不是李十七第一次用古怪眼神看她了。

    “你倒是放过景哥哥,好吗,他身子骨单薄,经不起你连续半月折腾的,你瞧你自个也受不住了罢,黑眼圈都显出来了。”

    每次十七殿下口不择言劝她收敛点,怜舟心里总是羞耻地不行。倒像是她真和阿景做了什么。

    透过铜镜,她看着镜面内的自己,有些许憔悴,好在正值青春年华,无伤大雅。眼底淡青介时用脂粉遮盖便是了。

    书舍……

    李十七还在絮絮叨叨,她半月前扭了腰,在宫里养了许久,沈端日日下学都要去见她一面,耳提面命要她不要忘记读书,烦得她看到沈端就怕。

    按照沈端的话来,她还有救。

    去她的有救!她堂堂公主殿下为何一定要做个饱学之士?!

    沈端脑子八成有毛病。

    为了结束沈端的骚扰,李十七伤刚养得差不多急着来到书院。她来了书院,按时入学堂,完成课业,虽则课业完成的一塌糊涂,但沈端真就没再烦她了。只是还改不了见到她就教的毛病。

    李十七很多时候在想,若怜舟是她的得意门生,是被赋予厚望将来要做很了不得的大儒,那么她就是沈端教学生涯里极具挑战性的一根刺。

    软化这根刺,改变这根刺,要这根刺脱胎换骨做新长成的茶。

    茶叶清香,泡出来,甘甜余味皆是沈端的功劳。

    这是很有成就的一件事。

    是为人师长难以拒绝的一道坎。

    迈过去,天高海阔。

    可谁能料想风风火火急匆匆来到书院,回到书舍就发现舍友和她最爱的景哥哥床榻厮混至此呢?看看那脸色!气死她了!

    她又道:“景哥哥是大周勋贵,是父皇的左右手,你这样折腾他,他都没精力上早朝的。你要他睡个安生觉怎的了?

    他人美肤白,是顶级的美男子,你控制不住本公主也能理解,换了本公主,没准比你做得还要过分。

    但你这样很影响我们的同窗情,我看不见吃不着,你快要烦死我了你知道吗?下次,下次再见你黑着眼圈来书院,你就住在书院莫要回去了!”

    为了让威胁更具有杀伤力,她搬出沈端:“我会告诉大冰块,你沉迷美色,求学之心不稳。你猜大冰块会不会对你很失望?“……”

    少女脸色沉得可怕:“闺房里的事,就不劳殿下操心了。”

    她忍着暴李十七的冲动,笑了笑:“殿下不好觊觎她人夫的,那些没用的画册话本,少看点罢,怪伤身。”

    听她提起看画册话本,李十七心虚地眼神躲闪:要命了,看那坏东西被舍友兼情敌逮住,她真的很囧。

    囧得无法言语的十七殿下老实闭了嘴,怜舟头疼扶额——耳根子可算清净了。

    她羞于和昼景提起被误会的这桩事,每日出门面上遮了脂粉,心里忧虑愈甚。不敢表现出来,夜里却总睡不踏实。

    花姨去请玄天观繁木道长,被告知繁木道长上次送出「三息续骨丹」,当天就和观主闭关,至今未出。

    至于青玉、青叶等人,她厌烦上次青玉借着法器折磨昼景,连带着对青字辈的道人都无好感。

    怜舟不晓得这其中渊源,很怕睡在床榻上的那人哪天突然跑了。

    她再次睁开眼,轻手轻脚到了床沿,替昼景擦拭额头浸出的热汗。

    像被蒸炉熏蒸一般。

    汗流不止……

    这次离她近了,那股无形的热浪扑面而来,如同化为实质的火,撩得她下意识后退。

    “怎么会这样?”

    她指尖轻颤,心惊不已。

    及至天明昼景醒来,又恢复了慵懒风流的雅致,眼底的笑微凝:“舟舟,你脸色怎么看起来这么差?都了,要春花秋月来就好。”

    话完被瞪了眼,她啧了声,舟舟对她的占有欲也丝毫不弱。

    忧心忡忡,怜舟不可避免地在骑射课走了神,马驹掉头之时愣是和李十七的马疯狂相撞,御马受惊之下踢翻马驹,怜舟从马背栽下来摔断了右腿腿腿骨。

    一切发生的很快,快到所有人反应不过来。

    接骨的女医为她诊治时见了她娇弱的模样险些没下得去手,在力所能及下动作放得已是极轻。

    李十七死死拽着马缰,人好好的,半点事没有。

    见了躺在书舍床榻不能动弹的柔弱少女,担心被昼景知道了受她冷言冷语,现下浔阳城那等子和离流言早就无人提起,提起来都是恩爱情深诸如此类的字眼。

    她拎着食盒进来:“看本公主对你多好,专程要人送了御膳。对了,景哥哥被父皇招进宫了,今夜大抵是歇在那。

    女医了,你腿上有伤不宜移动,今晚,就莫要回去了罢?我在书舍陪你。”

    千万不要回去卖可怜,景哥哥人长得美,发起火来也怪吓人的。

    听到昼景歇在宫里夜里不回府,怜舟松口气的同时苍白着脸问:“朝臣也可以歇在深宫吗?”

    “当然可以了。咱们大周君臣相得,不同其他朝代,朝臣都以能歇在「良臣殿」为荣。这还只是备受宠信的臣子才有的待遇。”

    见她面色实在苍白,李十七嘴里嘀嘀咕咕:“你那匹马驹不是最温顺吗?怎么突然也疯了似的?要不是本公主命大,没准也和你一样躺在这了。”

    “我也不知……”怜舟捏着瓷勺喝清淡米粥,腿骨断裂处传来的疼钻心刺骨,她没胃口,草草吃了两口,再次捧起书卷。

    深夜,白鹤书院陷入沉睡。

    苍穹之上,无星亦无月,唯有长风猎猎。

    书舍内,李十七睡得香甜,翻了身子嘴里呓语一番,时而甜甜地喊“景哥哥”,时而拧眉咒骂沈端两句。

    怜舟因了多日来照顾昼景需要时常醒来的缘故,睡眠极浅,又因腿伤,夜不能寐。

    晚风呼啸,入了九月,天地转凉。

    噼里啪啦的火星蔓延成势,伴随长风愈演愈烈,火光荡起火舌舔?舐花窗的一瞬,怜舟倏然杏眸睁开!

    “殿下!殿下!”她仓皇地从榻上摔下,剧痛袭身,俏脸雪一般白,未愈合的骨头再次裂开,她大声呼喊:“李十七!”

    杯盏碎地……

    李十七吓得「啊」了一声:“出、出什么事了?”

    怜舟再不能挪动半寸,疼得冷汗径直从额头砸下来:“殿下快逃,找人来救火……”

    话的功夫门窗火势蔓延,李十七傻了眼,慌慌张张:“我、我怎么逃?”

    摔倒在地的少女疼得不出话,借着火光看清书舍的情形,李十七上前欲搀扶她,嘴上磕磕绊绊:“我、我带你一起走!”

    “不行的,我动不了,你带着我是个累赘,到时谁也逃不出去,火势已经起来了,你快走,找人来救我……”

    “可我、我走了你怎么办?你折在这,景哥哥……景哥哥会拆了我的!”她越越怕,身子不住发颤,无助地望着眼前汹涌的大火,扭头窥见少女惨白的脸。

    扪心自问,这么大的火她自己闯出去都是万幸,再带着人难度可想而知。

    热气上窜,大火借风撩天而起,她咬了咬牙,下定决心,恶狠狠道:“宁怜舟,你可千万不要死,我这就找人来救你!”

    语毕,她狠了心砸开门。

    视线之内,隐隐约约可见李十七艰难逃生。

    也不知她有没有成功逃出去。

    钻骨的疼折磨地她神志恍惚,颤抖着手探进衣领,通灵玉认主,被开的一瞬发出微弱幽芒。

    她委屈道:“阿景,救我。”

    与此同时,住在深宫辗转失眠的某人猛地睁开一对凤眸!

    巧的灵玉散发与之呼应的幽光,颤抖隐忍的音色传来,她不确定道:“舟舟?”

    “阿景,我在书院,救我。”

    噌!

    昼景翻身而起:“等我!”

    作者有话要:一万三千字更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