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美人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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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十七殿下那里用课业换来的当世美玉,白狸身上拔下来的细软长毛,素日攒来的碎银子买来的金丝,学了七日在玉面刻字,花了三天编织穗子。

    串起来做好的定情信物如今被送到心上人手里,怜舟羞涩了好一会,听她“好”,克制不住地弯了眉。

    “舟舟,帮我系上。”

    “嗯……”

    她俯下?身,露出一截漂亮白皙的后颈,玉佩穗子在她指尖翻飞而动,昼景凝视她弯下的娇躯,流畅的脊线倏尔占据了她的视线,趁着少女专注系玉佩的空当,手抚上那段雪颈,流连在滑嫩削瘦的玉肩,沿着寸寸肌肤而下……

    怜舟动作僵滞,红着脸细细感受片刻,察觉她大有手继续往脊背延伸的态度,没好气嗔道:“老实点……”

    “不舒服吗?”昼景老实地将手收回,慢悠悠抚摸掌下的细腻温软。

    精致的儒服少女左肩鼓出手掌的形状,她咬着唇,腿没来由地发软:“系好了,你快出……”

    昼景笑嘻嘻地放过她,没事人一般用那只方才还偷香窃玉的手捞起腰侧的玉佩穗子:“一个「吾妻」,一个「吾爱」,舟舟好精妙的心思。”

    听她提到「吾爱」,怜舟羞得眸光暗转,眼神谴责地看她:“你就放过我片时又怎的了?”非要时时刻刻撩拨她的心。

    “可我的心,因舟舟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煎熬。”昼景得了便宜还卖乖:“舟舟,脸皮这么薄,你会错过许多舒适快活的感受。”

    这话听起来就不正经,怜舟撑着发软的腿寻了位子坐下,眼睛噙了笑望着昼景悬落腰间的定情信物,连带着心神也被那纤细有力的腰肢吸引。

    美人如刀,刀刀催人降服在她身?下。阿景整日整夜里想的便是这些罢。毕竟动心之后她从未掩饰。

    少女的心扑通乱跳,昼景迈着优雅的步调走来,清正雅致,君子如玉,待怜舟意识到她了,人已经被她抱起。

    她道:“舟舟,我欢喜得紧,要我们的定情信物碰一碰罢。”

    碰一碰?

    怎么碰?

    倒不用担心玉佩相击碎了,她蓦然走神:阿景聪明的脑袋瓜里究竟藏着多少她不知道的花样啊。

    瘦削柔韧的细腰撞上来时,怜舟整个心神骤然被她撞碎,腰间两块无瑕美玉碰撞发出泠泠的响,昼景喉咙微哑,附在她耳畔:“舟舟,是不是喜欢这腰?”

    收到定情信物的当天,花样繁多爱欺负人的昼家主再次被娇妻冷落了。

    昼景:“……”

    我错了,下次还敢。被赶出内室,被迫在书房就寝的某人如是想道。

    一觉醒来,怜舟眼下蒙了淡淡乌青,用了上好的脂粉遮掩,也没遮住满身的心不在焉。

    “这已经是你第三次走神了,宁怜舟,你是要气死我是不是?”李十七双手叉腰,对着她柔柔弱弱的舍友兴师问罪。

    怜舟扶额叹息,稳住心神耐心将一篇诗文掰开了揉碎了灌进十七殿下不甚聪明的脑袋,直等到她一脸得意地懂了,转身丢下怜舟一人,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不用问,定是去往沈院长那里了。

    怜舟再次恢复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掌心不自觉捞起腰间的流苏美玉,不可避免地想到昨日之事。

    阿景她……

    好过分……

    分明也是个女子,坏起来简直无法无天,一味地招惹,对情?事不避不讳。那样直白羞人的一撞,要她以后怎么面对她呢?

    “怎么可以这样呢。”她趴在桌沿,下巴枕在臂,早过了一夜,意识里总觉得双腿还被撞得有些发麻。太急了,太快了。腰是好腰,人是坏人。太可恶了……

    大狐狸摇晃着尾巴跃进来,怜舟心不在焉地抱着狐狸,狐狸翻出软软的肚皮,少女红着耳朵埋在一片软绒,脸颊轻蹭,心道:还是白狸好。被她拔了毛还愿意回来。

    不像某人……

    昼景忍着鼻子发酸的冲动

    ,蓬松额尾巴缠住少女脖颈,一人一狐如此玩了片刻,李十七气冲冲跑回来:“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讨人厌的沈端!”

    看她这样子,怜舟便晓得接下来的时间耳根子不会清净。

    果不其然……

    李十七破口大骂:“本公主献殷勤?她哪只眼睛看到本公主献殷勤?该死的大冰块,不识好歹!”

    怜舟轻抚狐狸背部如雪净白的长毛,暗想:可不是献殷勤么?出门见沈院长,口脂涂抹地都比往日艳丽夺目。

    知道沈院长喜欢花,特意从宫里搬了开得最好的那盆,几次三番,不是献殷勤是什么?

    她叹李十七当局者迷,又叹自己旁观者清。

    其实像十七殿下这样便很好,喜欢就是喜欢,哪怕嘴里着「大冰块」、「讨人厌」,瞧着罢,生完气还是会跑回去哄人。

    即便哄人的方式很拙劣便是了。

    她又忍不住想:这次阿景该怎么哄她呢。

    仔细想想并非什么容不得的大错,可她怎能如此坏?巴不得将她拐上榻,日夜厮混,哪个正经的姑娘被她那么一撞还能平心静气的谈情呢?

    骂完了沈端,李十七觉得甚没意思,以前骂沈端骂完了极其爽快,方才骂了一通,心底反倒空落落的,她话音一转:“你是不知道,李十五最近糟糕透了。”

    “十五殿下?好久没听到她的消息了。”

    “好久?也没好久啊。”李十七摸着下巴,看着握在少女怀里的狐狸,隐下眼馋:“昨日回宫无意撞见她,那脸色,啧,活脱脱的欲?求不满,再一看又像纵?欲过度,脸颊凹陷,走路腿都颤。”

    到这她自个也忍不住脸热,声道:“李十五今日就要回襄南,临走父皇暗中赐下……”

    怜舟听得哑然,第一反应竟是十五殿下欲?求如此旺盛?她脸红透,不肯再听,隐约察觉就连此事都逃不过阿景的筹谋。

    还记得那夜阿景子时方归,她后知后觉地猜到她用来教训李十五的是何法子,抚着狐狸头的手顿了又顿。

    她想:她不该可怜的李十五的。咎由自取,怎能怪阿景心狠呢?

    阿景是要十五殿下生不如死啊。

    她有一瞬愣怔,仿佛此时才醒悟她爱的人,原来对着旁人也有雷霆手段、狠辣心肠。

    世家主之首的位子不是那么好当的。十五岁的阿景从老家主手里接管昼家,短短几年,没有教任何人觑,反带着昼家走向更惹人艳羡的昌隆。

    人人皆赞昼家主举世无双,无双的不仅是那张脸,那身段,还有举世的才能。

    透过李十五,她对着心上人又有了全新的认知。

    从玄天观观主口中她看到了高高在上的天上神仙,从李十五的遭遇,她看到了世家主勃然一怒。从昨日,她看到了阿景的使坏、渴求。怜舟心想,阿景是需要她的。

    在用最坦诚直接的举止,最甜蜜的情话,热烈地表达对她的喜欢。

    肢体、神态、甚至一声低笑,一道气息,无一不可以成为她攻城略地的利器。

    我的舟舟啊。大狐狸默默地亲吻她脸颊。

    思绪被搅扰,怜舟低下头来,含蓄地揉揉它的脑袋,垂眸落下一个吻:“白狸真乖……”

    李十七看得牙疼。

    一只狐狸,这怕是疼到心肝去了罢!

    被疼到心肝去的大狐狸没在书舍久留,看着少女安然地睡在床榻,昼景抬起前爪为她掩好被衾,转身跳出窗。没在意李十七瞪圆了的眼。

    这、这只狐狸,成成成精了罢!

    还会给饲主盖被子!

    天哪,本公主能指望讨人厌的沈端有这么乖吗?

    转念一想今日沈端的态度,她怒从心起:该死的沈端端,你怎么连只狐狸都不如!

    狐狸走了没两刻钟,十七殿下一个人憋得快慢死了,着了袜子踩在书舍羊毛毯上,站在一步之外骚扰榻上熟睡的少女。

    “宁怜舟!你家狐狸跑了!”

    一声吼……

    怜舟睁开眼

    死死的,心道:景哥哥每日都抱着这样的美人睡么?

    那也、那也难怪他看不见别人。

    念头闪过,她难过地在心里呸呸两声,怜舟坐起身似乎清醒地很快,熟睡中被人吵醒,她无可奈何地轻揉眉心,赶在李十七看着她两眼发直不知在想何的时候在肩上披了外衣。

    明明露不出半点不该露的,李十七却觉得这样的怜舟是极美的。

    她晃了晃脑袋,看在少女眼里傻兮兮的。

    “怜舟,你家狐狸都晓得给你盖被子了!我、我也想要一只,它是公的母的?赶明我抱一只来,让它们生狐狸好不好?生下的狐狸给我一只就好。”我还可以抱去找大冰块炫耀!

    怜舟的心情是复杂的,不知为何,她甚至想一拳锤爆李十七的头。

    但她脾气向来好,比三月天的春?水还柔和。也唯有面对昼景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和她置气。

    她抿了抿满了水润光泽的唇瓣:“这要看白狸的意思。”

    私心里她只愿白狸是她的。多一只狐狸来和她抢,她心里不舒坦。转念又想到白狸时不时往外跑,玩够了方归,电光火石间脑海窜出一个念头:

    白狸,是不是在外面养狐狸了?

    她决定了,下次白狸上她榻前,一定要闻闻白狸身上有没有其他狐狸的味道。

    昼景揉着发酸的鼻子,一脸懊恼。

    妇人眼神慈爱:“是病了吗?”

    “怎么可能?”话音刚落,她灵机一动,笑道:“是了,是病了,舟舟不肯要我回房睡,我在书房睡,这不就病了嘛。”

    这话显然是哄骗少女的手段。

    堂堂长烨星主,命格主火,便是潜入寒潭呆个十天十夜都不会有半点损伤,怎么可能折在秋日里的一场风?

    “别逗狠了……”

    昼景心虚地点点头,她自己也晓得,昨日是她孟浪了。

    但,舟舟是真得诱她心神啊。

    “十五殿下要见你,去罢。”

    年轻的家主玉带长袍,身姿秀美,闻言面色顿冷,一甩衣摆跨过门槛:“事已至此,就听听她还有何话要罢。”

    作者有话要:日万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