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怒焰
秋家大门朝南开,斩秋城名副其实的霸主,何时有人敢这般放肆轻狂地喊秋大当家?
昨日秋家停泊在潋秋湖的大船无忧无辜招了天火,船上的护卫死了几个倒霉蛋,水性好的捡回一条命,此事在斩秋城传得沸沸扬扬,可顾忌到秋大当家在外的盛名还有秋家昌盛不衰,没人敢多加置喙。
这事往深了不吉利,往浅了,又处处透着诡异,火势可是瞬间起来的,烧得大船骨架全无。
秋大当家在火中受了惊吓,跳入湖中的力气都没有,是护卫抱着人入了水,如此活了下来。
可看起来,活着还不如死了。
秋华庭昨日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一直在做噩梦,梦里无尽的火海吞噬着他的身心,全死了,秋家上下无一人幸免。
他三岁的吉儿也死无全尸,死前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问他:娘亲为何要骗人?为何要害人?为何要男扮女装害了那么多的女子也害了他?
三岁的稚童,着少年人才讲得出的话,一字一句问得秋华庭心如刀绞。
他看着他们死去,寸寸烧成灰,巨大的痛苦淹没了他,无穷的恐惧死死占据了他的心。
梦魇循环,直到那声怒喊从门前响起,他「扑通」一声自床榻摔下,摔得狼狈,又急急忙忙爬起来衣衫不整光着脚往外跑。
他知道,这是他犯下的罪孽。
他招惹了不该惹的人。
是昼家主,是那九州第一绝色,年纪轻轻就坐稳世家主位的人来了!
火是从他眼睛涌出来的,是从他掌心冲出来的!梦里,梦里他看得清清楚楚——他就是烈火,他要焚了秋家上下二百八十三口!
他是来报仇的。
因为他不自量力色?欲熏心地对昼夫人下手了!
秋华庭跌跌撞撞地跑出去,疯了一样冲出门,狼狈不堪地跪倒在昼景脚下:“家主!家主饶命!家主饶命!!”
堂堂秋家大当家,就这样毫无形象尊严全无地跪倒在某人身前,头磕得流出血,仍然不知疼一般撞在那坚硬的青石砖。
这一幕不知引来多少震惊的眼目。
然而比这更惹人惊异的,是那一身长袍眉目冷肃的玉质郎君。
家主……
九州大地因了昼景绝色之名、惊世之才,「家主」一词渐渐有了特定的意味。提到家主,人们最先想起的便是那人。
天人之姿,昼景这张脸美到何种程度呢?
人们见不到她,但看到这张脸,即便五岁的儿也晓得是她。
秋大当家频频在昼家主脚下磕头求饶,这……
不过,家主是真得美到不可言喻啊。
看一眼,灵魂仿佛遭到净水洗礼,看一眼,所有的污垢仿佛被烈火焚烧。
昼景倏尔淡笑,一笑,不知动了多少男女的心,她笑得美艳,语气却凉薄:“秋大当家是做了何事要求我饶命呢?”
她杀意内敛,秋华庭在她的注视下愣是不敢当着众目睽睽将对昼夫人下药的事出来,他身子抖如筛糠:“华庭有罪,华庭有罪,求家主恕罪!”
“这倒不巧。”昼景发出一声冷笑:“近日我夜观天象发现远在千里的斩秋城藏匿一当世淫?魔,依秋大当家所言,那人是谁?”
秋华庭便要求饶,无形之中一道气浪如刀刃刺来,刺啦一声,长街之上,不少仰慕家主天颜的女子纷纷惊呼着捂了脸。
完了……
一切都完了。
秋华庭捂着下.身,面白如纸,汗如雨下。
男儿身份当众示人,一霎死寂后,周围男子惊怒开口:“秋家大姐竟然是男子?!”
话音刚落,立时有人纠正:“不!这、这应该不是秋华庭,这是、这是传闻里死在大火里的秋华岳!”
“他为何要扮作女子!?”
“淫?魔!莫非他就是家主所的当世淫?魔?”
众人面色大变,不约而同想到「秋华庭”素有热情好客之美名,常爱引人入秋水山庄亦或秋家做客……
那该有多少女子不知情时遭了他的毒手!
被称为女中豪杰的秋大当家竟然是男子,是不折不扣的淫贼!怪不得,怪不得斩秋城每两年都会有女子莫名其妙自杀、跳河,怪不得,怪不得「秋华庭」二十五六都没招赘!
真相……竟是如此耸人听闻!
无需昼景多言,斩秋城一人一口唾沫星子足够淹死赤身跪在地上的某人。
三岁的男孩子不知怎的摇摇晃晃跑出来,见了当下情景,一脸茫然:“娘亲!娘亲抱抱!娘亲,你怎么趴在地上?”
童言稚语,惹来一片对秋华岳的咒骂。
这孩子怎么来的?无意正是秋华岳男扮女装犯下的罪孽!
简直骇人听闻。文气最盛的斩秋城出了这档子震惊九州的丑闻,所有人,无论老幼但凡有廉耻心的都容不下此人。
臭鸡蛋烂菜叶扔满了秋家门口,血气方刚的布衣少年捡了块破瓦砸在秋华岳脑门,登时血流如注。
昼景当着众人端得是清正凛然,她朗声道:“淫?魔,你可知罪?”
秋华岳一口血喷出来,心脏似有火烧。
他想“知罪”,那股烈火竟使他癫狂大喊出声,将素日如何诱骗女子取得她们的信任,夺了对方清白,又如何用「忘心粉」抹去她们一夜失?身的记忆,隐去名字不提,倒把自己无耻的行径得绘声绘色。
一言激起千层浪。
最先冲出来的竟是秋家旁支,一棍子断秋华岳脊梁骨:“畜生!”
“死他!”
“死他!!”
在大周,穷凶极恶之人杀之不触犯律法,但昼景怎会容忍他轻易死了?
她淡声道:“此子,亦有天罚。昨日大船起火便是其引火烧身的预警。诸位,散去罢,留他一条狗命。”
着这番话的昼景神态宛若仙人,高高在上,慈悲怜悯,光明得竟令人无法直视。
众人散去,她俯身字字冷寒:“记住了,这只是开始。”
一瞬,秋华岳面露惊恐,梦境出现的画面不断涌来,他跪行如丧家之犬,刚要开口求饶,被那双缭绕星火的眸子骇得失了言语。
良久,他悲声道:“放了、放了我家吉儿……求您了……”
昼景摇头:“是你以险恶的目的肮脏的心思带他来到世上,也是你害死了他,做都做了,何必求饶?”
“不,不,饶了我,饶了吉儿……”
是夜……
星月当空……
浔阳城,玄天观。
繁星道人观星甚久,半晌,疲惫叹道:“长烨星星火沸腾,灼烧之意甚烈,你们感觉到了吗?”
“是斩秋城……”繁木道人道。
“不错,是斩秋城。”他缓慢起身,整敛道袍。
繁木道人问:“师兄?”
“必须要去一趟了。杀孽将起,星主怒焰灼天,我仅仅观星半个时辰,双目犹如火扑,星主命格贵重,归位之前徒染血腥,不妙。”
他话音刚落,人已站在玄天观通往斩秋城分观的传送阵。
怜舟是被叩门声惊醒的。
“夫人,睡了吗?”繁杏道人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门开,怜舟温声道:“道长有何事?”
“夫人……”年轻的道人一身道袍,眉目和善,正是从浔阳传送而来的繁星观主。
见是他,怜舟柔和的眸子渐渐冷冰,满是防备。似乎每次和繁星观主接触,这人给他带来的都是威胁——是阿景有朝一日会离开她的威胁。
她沉了眸:“观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事已至此,惟愿夫人制止圣君了。长烨星烈,有焚毁杀戮之意。还请夫人……”
“不必了。”怜舟怔然地看着远处腾起的滔天火光,喃喃道:“不必了。”
火势一息
之间冲天而起,长烨圣君怒焰早就点燃。
斩秋城,今夜斩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