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尝甜
察觉几人面色古怪,宋染不敢贸然开口,却是年纪最最天真的郑苑破了僵局:“院长您受伤了怎么不在楼上歇息?下来做甚?”
李十七暗暗夸赞她有眼色,登时顺杆爬,没敢喊“端端”,轻声道:“是啊沈院长,还是回房躺着罢。”
她看了怜舟一眼:“你也上来罢,你一声不吭跑了,院长很是担心。快上来几句,好歹宽一宽咱们院长的心罢。”
她话里有话,怜舟听得明白果然猜得没错,院长那伤是阿景的,至于李十七,她连看阿景都不敢,保不齐真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发生了。
她要跟着李十七上楼,昼景嘴唇动了动,没吱声。
宋染领着她进了怜舟住过的厢房,身后郑苑叽叽喳喳嘴里不停着话,很是珍惜能和景哥哥话的机会,昼景不觉烦,乐意听她出门在外的见闻。
郑苑也不是半点眼色都不会看,至少晓得当着景哥哥的面多讲一讲关于阿嫂的趣事。
虽昼景有通灵玉每日与之联系,但也有怜舟不想告诉她、觉得无关紧要的事,就是这细枝末节的事,她也听得津津有味,看郑苑的神情满了为人兄长的温和。
“阿嫂性子柔善,出门在外很是照顾我,时常对着某个地方发呆,依我看,她肯定是在想景哥哥。”
“哦?你怎么知道你阿嫂在想我?”
郑苑理直气壮:“因为阿嫂会笑啊。阿嫂爱笑,可也只有每次想景哥哥的时候才会笑得那般……那般……”
她挠挠头,一时找不到确切的字眼来形容那一霎的惊艳,她看了眼窗外美不胜收的春?色,灵机一动:“阿嫂那时候的笑,比这万物复苏、生机盎然的春天还美!”
她这法惹来昼景赞叹:“舟舟一颦一笑的确极美。”
听九州第一美男子不假思索地炫耀自家娇妻,郑苑忍不住酸了牙,不知要不要继续下去,总觉得再下去,就不止牙酸了。
她惊讶地看着相貌卓绝的某人,暗道:以前可不晓得景哥哥也是沉溺于情爱的。
她家中哥哥多,大周的世家子弟,除了那生来断袖好男色的,哪个没几桩风流韵事?可从没见过景哥哥身边有女人,更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子有过一丁半点的兴趣。
这还是她听二哥讲的,三年前,十六岁的昼景被拉去「流芳阁」,阁内当家娘子自荐枕席都没得来少年郎半个好脸色。
昼景在「流芳阁」发了火气,少年气性,旁的可以,饮酒欢歌都不在话下,唯独这男女情?事,避之如虎,不厌其烦。兴许这就是生得过于明艳绝秀的苦恼罢。
被人问起,只道情情爱爱乃世间第一庸俗无聊事。
岁月如刀啊。
郑苑感叹:催得那般禁欲出尘的谪仙都当着她面炫妻了。
“还有呢?”昼景笑吟吟地问。
她一笑,郑苑所有损失的精气神都在那美色召唤下立时填补满,话音一转,提到春游那日怜舟是如何论起昼景——锦绣文辞,但凡好的形容,都被用在自家夫君身上。
这头其乐融融,另一头,怜舟道了一番关心,郑重朝沈端一礼:“阿景莽撞,伤了院长,为人?妻,我代她赔不是。”
“哪里来的不是呢?”沈端心中是非黑白自有一把尺,若昼景看了不该看的她确实恼怒,但他因为夫人险些遇害,气不过朝她动手,这无可厚非。
身为师长,有护佑学生之责。昼景将夫人亲手交给她,她却有负重托,挨顿算不得什么。
师生人捧一盏香茶蛮有雅兴地闲谈。
离开前,怜舟道了声「十七殿下」,李十七眼神躲闪,心里猜不准景哥哥有没有和她提起那桩事。不想因为被人撞破情?事矮了少女一截,她梗起脖子,态度稍显过激:“干嘛?!”
怜舟捻了捻指尖,垂眸:“无事。”
她料定李十七和昼景之间有不清道不明的牵连,回房的
路上面色有些不好看。
李十七端着洗好的樱桃走到沈端跟前,沈端无奈长叹:“你啊……”
被人试探了都还糊里糊涂的!
“端端,来吃樱桃,我亲自洗的。”她笑容灿烂,沈端心里一梗,脱口而出:“你景哥哥就在此,不去找他吗?”
话里飘着一股子酸味,李十七捏着樱桃心虚地喂给她:“你是还介意我被景哥哥看了么?”
这如何能不介意?沈端皱了眉。
起来是她没把人保护好,断没有迁怒十七的理由。
她嘴里咀嚼樱桃,直到嚼碎果肉吐出里面的果籽,她问:“你竟不介意吗?”你若介意,等我伤好了,再去他一顿好了。
李十七唯唯诺诺眼神躲闪:“你也清楚我迷恋他多年,景哥哥在我心中是神仙般的人物,若被旁的男子看了,我巴不得那人死了,可是他……我却没那分恨。
细论起来,我拿他当兄长,也敬也畏,当时唯有羞窘慌乱,和被父皇撞见,心绪竟也差不了多少。
你不觉得吗?他和其他男子是不同的。模样、气度,笑起来都比女子好看。再者,以他之傲气,看我一眼这等事是不会放在心里的。
试问这九州,便是女子,论姿容相貌谁又比得上他?更别,他已经娶了极为美貌的夫人了。
你我在这介意、不可释怀之事,恐怕到了他心里不过是一场风刮过,风过无痕。端端,你是嫌弃我被他看了吗?”
习惯了她的任性骄纵,沈端没想到会从她口里听到如此有条有理成熟稳重的一席话,她忽觉自愧不如,对眼前人多了两分不同的认知。
她道:“是我着相执迷了,你当他为兄长,又敬之如兄父,那便罢了。我怎会嫌弃殿下呢?”
李十七定定看着她:“那你要做我的驸马吗?”
厢房,门敞开着,郑苑的笑声从里面传出来,怜舟一脚迈进去,适逢两人有有笑,见了她,郑苑急忙起身,乖乖地喊了声「阿嫂」,识趣跑开。
“舟舟……”昼景听了好多她的姑娘深深爱慕她的细节,眸光缱绻,一颗心正火热着。
关好门,怜舟轻咬下唇,思来想去还是按下想问的话,留待入了夜再问。
架不住昼景热情相邀,她坐在那人腿上,腰肢被温柔搂着,昼景埋在她发间轻嗅:“好什么时候动身回浔阳么?”赶紧离了这糟心地,她也好抱得美人归。
“嗯,今日权作修整,明日启程。”回首竟像是做了一场梦,好的,坏的,临走了,感觉最真实的竟是此时此刻被阿景宠溺地抱着。
她心情好了些,眸子亮晶晶的:“阿景,我迈出这一步了,女院也迈出这一步了。你会替我开心么?”
“开心。怎么可能不开心?舟舟不是寻常女子,扬帆远航披荆斩棘,以后我都陪着舟舟。”断不会让斩秋城一事重新上演!
“陪着我?”怜舟以为她在哄她:“往后我走到哪儿,阿景都陪着我么?”
“当然。”
“万一陛下不准呢?”
昼景莞尔,亲她香软的发:“那他可能就要少一个臣子了。”
怜舟在她怀里愣住,扭过头来,脸上满了不可思议和隐晦暗藏的期待惊喜:“阿景,你……”
“是真的。以后你出远门,不管到哪里我都陪你,这样的事有一次就够了,今后我陪着舟舟,我护着舟舟。”昼景含?了她下唇,含混道:“你就当我离不开你罢。”
啧啧的水声被她玩得细密羞人,怜舟红着脸倒在她怀里,第一次不顾羞涩地急急去看她,声线不稳:“阿、阿景,你真会、真会到哪里都陪着我?”
“陪伴自家夫人,不是应有之义吗?”
怜舟喜得捧起她脸重重亲了一口,直亲得昼景要对她动手动脚,她软着腿脚从她怀里挣出来,倒退几步笑意盛放:“阿景景,君子一诺哦。”
昼景满心满眼里全是她,心知她的舟舟最害怕一个人
面对人心诡谲、雨雪风霜,她扬了眉:“君子一诺,生死不移!”
一句承诺,换来怜舟一整日的雀跃欢喜,及至入夜身子陷进浴桶,嘴里还哼着江南调。
昼景守在门外的青石阶抬头观星赏月。
舟舟喜欢被心上人陪伴到老,恰好她也喜欢缠着舟舟。一日看不见她,再美味的烧鸡到了嘴里都会没了滋味。
有情人为何不能选择甜腻腻的厮守呢?甜腻腻的,也可以活出彼此的精彩。
这种想法若被那些书生晓得,少不得要给昼景定一个「因情毁志」的名头。
不过她不在意便是。
舟舟大可放胆追逐她的理想抱负,她只要站在她回头一眼能看到的地方,伸手能抱住她,倾身就能吻到她,慰她寂寥,解她愁烦。
昼景平生没多大的抱负,最大的抱负就是得到她的舟舟,做一对神仙眷侣。
这斩秋城也幸亏她来了。否则,否则晚一步,山高路远,她的舟舟能靠谁呢?谁能救她出充满污泥的沼泽?
昼景不想再靠旁人了,她的舟舟,她自己为她保驾护航。
凡人多苦,一则生来苦,二来放弃了尝甜。
舟舟就是她的甜。
想尝……
日尝,夜尝。
身后的门开,昼景转身,看到了一身白裳嫣然浅笑的少女。
她上前两步,仗着有一对笔直的长腿三两步到了她身边,门砰地一声被关上,怜舟被她抵在门上。
感受着她急促失控的呼吸,明媚多姿的少女愉悦地笑了笑,压下种种羞涩、激动、期待、忐忑,仰起头,在灯火通明的房间迎上那双满了侵占性的双眸。
长发如瀑慵慵懒懒垂落腰际,带着浴后的潮湿散开了些许风情,她眸光如水,嗓音婉转深情,软声道:“阿景,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