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娇惯
贬李十七为庶人的圣旨下来,砸懵了大周半数的臣民。
试问浔阳城的百姓六岁孩里都鲜有不知新帝疼宠十七殿下,嫡妹、幼妹,两样李十七皆占了齐全,尊荣宠爱仅在皇后之后。
一夜之间皇室闹出废黜的大动静,私底下,闲来无事人们都在猜测殿下是怎么惹怒了新帝。
圣旨砸得朝野沸沸扬扬,翌日早朝,大臣们果不其然看到脸色苍白的陛下,一时,竟消了要命的好奇心。
天家的秘密,天家的热闹,不是那么好听、好看的。众人当做无事发生,左右兄妹二人的事,即便动了震怒,也会有缓和的一天。
夜里李乘偲被皇妹气到吐血,此事被死死隐瞒,整个早朝他沉着脸,待看大殿之上百官之首的位子被闲置“家主呢?”
“回陛下,家主告病称假了。”
彼时。昼某人躺在大床准备睡个回笼觉,卷着被子外面仅露出一个脑袋。早朝?她才不要去上早朝。
李乘偲昨夜定和李十七袒?露心扉,兄妹二人指不定会大吵一架,她没必要上赶着去听陛下发牢骚,让她歇息两天了。等陛下冷静了,她再出现。
皇家之事在外面传得凶,圣旨昭告天下李十七不再是大周的十七殿下,没了那份尊荣,失了陛下宠爱,兄妹闹翻,此事震惊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
然而对李十七的影响并不大。知道皇兄昨夜只是气狠了,身子仍是康健,她放下大半的心,在书院按部就班求学。
她对李乘偲她比不过李十五、没有有管理封地的才能感到气恼。李十五弑父之人,再能耐又有何用?心有不服,又有沈端不遗余力的教导,她进步飞快。
哪怕不是大周的公主殿下,她还是骨肉血缘上李乘偲的嫡妹,不定哪天被褫夺的身份就会回来,再者有沈院长看顾,无人敢在明面上冒犯她,更无人指责已为庶人的李十七没资格做白鹤女院的学生。
没有人这些话。聪明人都在此时装糊涂。至于不聪明的,被沈端暗地里连番敲。
李十七白日求学,入夜住在书舍,偶尔受不住相思也会去寻她的端端。日子过得逍遥。
转眼,春日尽,六月来,夏至。
池子里的芙蕖争先盛开,怜舟倚在白玉栏杆看花、看水里各色的游鱼,手里拿着份鱼食,不时撒下一把。鱼儿争先恐后的搅乱一池水,抢着吞吃浮在水面的食,她百看不厌。
“这有什么好看的?喂,你倒是理一理我。”
不再是尊贵的公主殿下,李十七性子里的娇纵改了不少。
怜舟回眸,娇妍明媚的脸蛋儿看得李十七有一霎晃神:“怪哉,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好看了?这眉,这眼,这眼尾流淌的风情……”
她忽然住了嘴,坏笑地眯了眼,探头探脑地挨着怜舟:“喂,我,你不会是山里来的狐狸精罢,专吸人那什么,嗯……你懂得。所以,你这是把景哥哥采那什么补那什么了吗?”
被她连串的「什么」问得哭笑不得,怜舟莞尔:“狐狸精?你看我像吗?”
容光焕发、肤白貌美、似水温柔,的确不像狐狸精,是芙蕖精更合适。素雅高洁。李十七暗自嘀咕两声,随口冒了句荤话:“看来景哥哥喂得你挺饱。”
怜舟后悔了。她就不该理会李十七。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李十七像只赖皮的猫赖在身侧,任由少女如何无视都不曾气馁。
她笑得肆意,拿出「李夫子」的派头:“都嫁人一年多了,你怎么还这么害羞?怜舟啊,你这样怎能行?需知道我们女人的幸福要靠自己争取,这句话用在什么地方都有效,包括床榻上。
你看端端平日那么斯文正经,还不是喜欢我主动热情?景哥哥是男人,你若主动,他应该会更喜欢。”
她逮住机会就「荼毒」沈院长的得意门生,并以此为乐。
怜舟悔不当初,早知今日就不该答应端姐姐帮她照顾李十七。这下好了,人接到府里,她耳根子彻底没了清净。
李十七看她左耳进右耳出的出神模样,喟叹一声:“嫂嫂,别的不提,你这肚子迟迟没动静,即便景哥哥不在意,后面那些惹人烦的世家也会催的。”
她出乎意料喊了声「嫂嫂」,怜舟讶异看她,眉目柔和:“世家催就让他们催好了。”
没想到她会这样,李十七一乐:“我最喜欢看热闹了,嫂嫂不介意被催的话,那我支持你。过你自己的,管其他人做甚?”
自不做这皇家公主,她活得更洒脱,想荤话了荤话,想喝酒了就喝酒。什么皇家体统,和她有何关系?
照宫中嬷嬷那样的法,所有的公主最后被教导成一个样,有甚意思?端端也不会喜欢。
她早就和李乘偲去信一封,她生是端端的人,死是端端的鬼,端端不在了,她也不愿苟活。一封信,断了李乘偲对沈端下手的心思。
无人搅扰,无忧无虑,她享受现在的生活。
“等端端回来,我们去游湖罢?”
她这提议不错,怜舟因她那声「嫂嫂」待她多了几分宽容和善:“好……”
却不知李十七此人最擅长得寸进尺,眼见她柔柔弱弱爱害羞的好同窗对她和颜悦色,她故作扭捏:“你素日用的胭脂水粉能送我一套么?我也想像你一般气色好。”
讨要胭脂水粉乃事,怜舟点头:“好,我现在拿给你。”
一套胭脂水粉把人哄得眉开眼笑。
两刻钟后……
李十七揽镜自观,一脸狐疑:“这是你常用的么,怎么效果看起来不一样?”
怜舟低头再次确认,语气平淡:“是啊……”
两人默默对视无言。
在李十七果然如此的暧?昧笑容里,娇俏的少女悄悄红了耳根。这李十七,又在想不正经的!
过了两日,沈端料理完手上的事,来昼家接人。
她来接时,李十七还不想走,还是昼景忍无可忍地瞪她一眼,她方耷拉着脑袋随沈端离开。
李十七刚走,昼景握着少女纤纤玉手,一脸紧张:“可不能跟人学坏,十七性子太野了。”
昨儿个她回来的巧,隔着一道帘子听李□□言不惭地讲男女之事、女女之事,末了还笑话她家舟舟在这事上青涩、稚嫩,很没有「饱学之士」的大将风范。
听得她火气直往上窜,若非理智还在,保不齐要把陛下的嫡亲妹妹赶出门。
这会她还心有余悸,手不住地轻抚少女柔嫩的耳朵:“哎呀,舟舟不能听那些话的,忘干净没有?”
怜舟又是被她摸手,又是被她摸耳朵,心里甜蜜害羞,看她紧张兮兮的样子,掀唇笑道:“忘干净了。她那些我都不怎么听的,大多时候都在走神,想你。”
情话来得猝不及防,昼景眉眼舒展开:“那就好……”
“她有句话我听进去了。”
“什么?!”昼景被她吓了一跳,仔细回想李十七嘴里冒出的大段话,想从中找出可取的建议,想了一会一无所获,她眉峰皱起:“舟舟,忘掉那些。”
怜舟轻轻倚靠在她肩膀:“十七,要常常爱你。这句话我听进去了。”
一瞬间,昼景忘记了某人不遗余力地试图教坏她家姑娘,心满意足,满心惬意:“对,这句话是对的。”
“我觉得也是。”怜舟笑着亲她下巴:“爱你。今日份的……”
“以后每天都有?”
“嗯……”
阿景,我活着的每一天,都爱你。
走在路上,栽种长街旁的茉莉开了花,纯白色的,花香好闻。沈端牵着她的手,笑道:“你了什么,做了什么,家主恨不得你马上走的样子。你又欺负怜舟了?”
“我没有欺负她。”李十七笑得牙不见眼:“我只是传授给她我的人生经验。”
“哦?人生经验?”
“不错,极其宝贵的人生财富。”
沈端眉毛微挑:“怜舟内敛害羞,定然听不得你这些,还没欺负她?”
“我拿她当嫂嫂才为她着急的。她和景哥哥夫妻恩爱,若能早日诞下骨血能省去不少波折。世家主无子嗣,此乃世家传承的大事。
我虽厌烦那些吃饱了撑得爱管闲事的,也不想怜舟心生压力,我与她口授,她把我的话听进去了,好歹有用上的一天。”
“你呀……”沈端现下待她极为宠溺,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一日日的,惯得李十七愈发嚣张得意。
“我还和怜舟约好游湖泛舟呢。你和景哥哥都要去。”她拉扯沈端衣袖:“务必要让怜舟看看你是如何宠我的。你是不知道,景哥哥可真是疼爱极了她。”
「疼爱」二字她咬得甚为清晰,沈端腾出的另一只手摸她脑袋,眼眸含笑,融化了整个冬天:“我不疼你?”
李十七哼了声,得意地要上天。
入夜……
皇宫……
李乘偲在御书房处理好奏折,一个人看着手里的茶汤发呆。
犹记得当初收到十七托家主送给他的信,短短一行,看得他火冒三丈,险些就克制不住怒火一道圣旨赐死沈端。最后关头,还是被他皇妹无理取闹的威胁逼得咽下这口气。
生是沈端的人,死是沈端的鬼?
荒唐!
现下他不仅动不得沈端,还要把人看好了,免得出了意外被她不讲道理的皇妹算在他头上。
他气闷地喘口气,想着再冷落十七一阵,等她看到没有权势的弊端。或者,等她腻味了沈端。若肯回来,还是他最好的十七。
“十七今日过得怎样?”
终究忍不住问了出来。
暗卫一脸复杂,吞吞吐吐不知当不当。
李乘偲沉了脸:“!”
“回陛下,十七殿下上午温书,午后邀约家主夫妇,与沈院长泛舟湖上,采了一篮子莲蓬,中途救治了一只受伤的白兔,黄昏才归。”
御书房一片死寂。
李乘偲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咬牙:“玩得很开心?”
暗卫想着殿下在风中笑得肆无忌惮的样子,咽了口唾沫。开心?开心再长两条腿都追不上他家殿下频频绽放的笑靥啊。
陛下捂着心口,很气。
半晌,挥挥手,一脸冷漠:“退下!”
暗卫如蒙大赦,错眼的功夫隐匿在暗夜。
李乘偲在书房生了好一顿闷气,起身,往皇后寝宫走去。心道:家主怎么也和十七凑热闹了?
走出两步,他顿时恍然:昼景果然是十七找来的客!这番想来,更气了。
气到又想吐血的陛下脚步匆忙地去寻皇后安慰。
彼时,昼景拿着白日采摘的新鲜莲蓬,嗅了一口空气弥漫的淡淡清香,懒洋洋道:“今天和十七她们出去玩,陛下定是知道了。”
她噗嗤笑了出来:“这会,没准正骂我呢。”
作者有话要:哈哈哈。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