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
薛陵婼在缅怀少年时, 齐晗却抓住了关键点,知道她当初那一手糊弄人的招式不止一人,至少在这宫中不止一人, 还有一个被她忽略, 或者是刻意忽略的人。
对于此事,尤其这个人,齐晗向来不喜薛陵婼对她的维护,便直接了当的出来:“可这一桩桩的事情太多巧合, 除了沈氏女, 你对他人真的一丝怀疑都未有过,在这宫中,知晓你的那些隐秘的还有一个人。”
“你是阿碧?”薛陵婼摇摇头, “不可能,她不会这样做,我了解她。”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殷采碧不知道在哪弄得那簪子, 又为什么煞费苦心的送到她身边,可殷采碧是她在这个世界除了父母兄弟之外最信任的人, 她知道,殷采碧不会伤害她, 她气她在背后耍手段, 却还是要替她收拾烂摊子。
齐晗嗤笑, 冷不丁的嘲弄道:“你这般费心替人遮掩, 可人家一点都不领你的情, 反倒在背后阴你一把,如今的你同昔日的你可真是大不一样, 如是宽宏大量,像是变了一个人。”
薛陵婼挺直腰, 瞪他一眼,觉得他方才的实在是刻薄:“你懂什么,我最亲近的人除了阿爹阿娘,还有哥哥弟弟,就只有她了!”着,她突然反应过来:“不对,我都才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齐晗忽略了她后半句话,揪着前面的不依不饶:“除了父母亲人之外最亲近的人,那我呢,我算什么?”
薛陵婼脸一红,沉吟一会,低着头哼哼唧唧:“你……不一样。”
齐晗一听不乐意了,转到薛陵婼眼前,指着自己:“我怎么不一样,我为什么和他们不一样?”
他的恼怒之色不是作伪,看起来是真的因为他和殷采碧不一样而不高兴,薛陵婼原本心中生气的羞涩消失的一干二净,如今只恨不得扒开这人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什么,若是自己真的把他是为同殷采碧一样,那他就该哭了。
“因为……因为你不靠谱。”薛陵婼掰起了手指,同他算老账:“花言巧语只的好听,四体不勤啥都不会,还很会玩失踪,整日絮絮叨叨,斤斤计较话那么多,你,旁人看起来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齐晗面色微红,用拳头抵住唇轻咳一声:“也不用得如此详细……”
薛陵婼轻笑:“你看,旁人看你与我看你截然不同,因为比之他们我更了解你,每个人都有两面性,你是我亦是,而阿碧亦是如此,我相信她,也因为我了解她。”
她绕了一大圈子,只是想再为殷采碧求个情。
昏黄的烛光到她脸上,齐晗看到,她的神色十分的郑重,是那么的坚定,他皱眉,点了点头:“遂你的心意,我给你一次机会,让你亲自证明给我看,这个人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薛陵婼眼睛一下子亮了,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伸出手:“成交?”
齐晗淡淡的撇了她一眼,不为所动。
见状,薛陵婼嘿嘿一笑,不管他乐不乐意便拉起他的手,向自己手掌上一拍:“成交!”随即声嘟囔了一句:“傲娇鬼!”
齐晗闭目,深吸一口气又睁开,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薛陵婼一把拍开,不耐烦道:“好了,我知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齐晗这才笑了,摸了摸她的头发又听她接着:
“不过,你要帮我。”
齐晗哼了一声,心情却是极好:“得寸进尺!”
白日里的争吵仿佛从未出现过。
翌日,薛陵婼罕见的没有睡懒觉,一大早便堵住了一个人。
见对方没有太过惊讶,薛陵婼好奇问道:“我来找你,在你意料之中!”
沈飞兰生的一张芙蓉面,原是最惹人怜的邻家妹妹,若放在从前,薛陵婼对她定是又怜又愧,走在路上都会避开,可现在,她只想质问她为什么要搞事情。
沈飞兰冷笑:“从提笔的时候就猜到你会来找我,不过我还是看了你,倒是比妹妹预料的要早得多,薛郎君,好久不见!”
还用的是从前的称呼,薛陵婼却一点不想回忆过去,也不愿意和她寒暄:“想必你也知道我来的目的,当初我同你道过歉,若你如今还有怨气当着我的面发出了便是,又何必在暗地里搞技俩。”
沈飞兰轻哼一声,颇为不满:“薛陵婼,你凭什么总是这么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你以为我在报复你,可是你不要忘了,送到七殿下手中的信里面我一字一句都没有冤枉你,不过相比你并没有看过心中所写内容,不然怎么还好意思来找我寻衅滋事。”
薛陵婼默,她还真看过,一字一句地研究过,不然又怎么能猜出是她所写,不过现下她并不想和沈飞兰纠结这些琐碎事:“沈娘子,念你我昔日交情,还请你以后不要在背后兴风作浪,只要你不再做这种事情,我也可以既往不咎,你我昔日种种一干二净。”
沈飞兰上下量了薛陵婼一番,看到她的两道眉毛画的要比寻常女子更黑一些,更直些,颇有潇洒不羁的男子的模样,当初她在族兄那里初次见他,只觉得她容貌俊美,文韬武略样样不俗,更兼爽朗温柔,连女孩子的脂粉朱黛也能和自己如数家珍,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完美的男子。
不知什么时候,她发现自己总是想着她,会在不经意之间听她的消息,会因为她的一句“沈娘子今日这簪的步摇甚美,不过人更美”而心跳加快。
一次几人同行,她忽然腹痛难忍,裙子上也沾了血迹,是她率先发现,告诉她不要怕,因为她要长大了……那个时候,她忽然明了自己的心意。
后来她听失窃的官银已经追回,想必她很快就要走了,便再也忍不住,同她诉自己的心意,哪知平日里妙语连珠的薛郎君听了之后脸都白了,支支吾吾的半晌都不出来话便落荒而逃,那时她只觉得是自己不好才会吓到他。
直到几日后,她做女子扮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将她的世界劈成了两半,原来她一直以来倾慕的人居然是女子,她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大怒着让她走,怨恨她为什么明明是个女子却要离经叛道学男子去查案,怨恨她蒙骗自己,怨恨她害的自己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柄。
“你与殷四娘有旧怨,你当初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的确还看到那日你行踪诡异,况且你身怀武功,故我才将自己的推断出来,凭什么你可以查案子,而我不行!”
薛陵婼不耐,直接一阵见血的指出:“眼见为实不是这样用的……难不成你亲眼看到我害了殷采凝?”
沈飞兰没有话。
薛陵婼继续道:“你当真没有私心?就算我当初不知天高地厚想将税银追回,却也不敢牵连无辜,我所寻到的任何线索,都会反复证实确保它是真的才会出来,而不是如你一般,心存报复,混淆视听!只要你不在做这种事情,看在沈韶的份上,我可以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沈飞兰看向她的眼睛,那双眼睛从前大多是弯着的,看向自己时很温柔,可现在却没有一丝笑意,取而代之的确实凌厉与怒意,吴兴一别,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她,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可是她却好像不想见到自己,总是刻意的躲着自己。
“你明明是女子之身,为什么要戏耍我,让我遭人耻笑?”
话风转的太快,薛陵婼从善如流,赶紧道歉:“沈娘子,都是我的错,不过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情,我保证,如果我早知道,我一定早告诉你我是女子……不对……我一定不会让你认识我,然时间不可倒流,你如果心中有气尽管来找我,我不会退缩。”
沈飞兰皱眉,眼中流出哀怨之色:“原来你从来都不想认识我,那你为什么要招惹我?”
薛陵婼深吸一口气,心中苦不堪言,只恨自己嘴欠,连忙解释道:“招惹二字怎么是乱的,我将你视为妹妹,当初不知有多羡慕沈兄有你这样惹人喜欢的妹妹。”
——只是现在不讨喜了。
沈飞兰神色微微动容,又问道:“你明明是女子之身,为什么要和我兄长去查案子,离经叛道!”
薛陵婼深思,对上她的眼睛,认真回答道:“我并不觉得是离经叛道,也不喜欢如今这个世俗,我从来不觉得女子就要做男子的附属,而女子就要承认自己不如男子。”
话音未落,二人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轻柔却又极具威严的女声:“的倒是颇有几分道理,不错!”
二人循声回头,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人——纵然衣着不甚华丽,却也难掩端庄与高贵,蓬莱宫的皇后。
皇后身侧,韦元娘正调皮的对她眨着眼。
沈飞兰震惊不已,一下子滞在原地,薛陵婼反应迅速一点,不留痕迹地扯了扯她的袖子,同她一起向皇后行礼,皇后和善的对二人点了点头,随即便离开了。
薛陵婼大脑转得飞快,也不知道皇后到底听到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