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
薛陵婼被齐晗这么一搅和, 差点忘了演这个招式的目的,等再一想起来,两个人的话题已经偏到了天南海北。
齐晗问道:“若回到当初, 怎么着也瞧不出你这么……厉害。”
薛陵婼:“是吧是吧!虽然我只会这一招, 不过阿碧,如果遇到坏人,这招式往那里一摆,便能吓退宵。”
齐晗忍俊不禁:“那当初, 你怎么不也吓吓我。”
薛陵婼白他一眼:“我又不傻, 吓人是吓人,可是吓完人之后不还得跑,你那一身伤的不比我吓人?还好我胆子大, 遇上寻常人,谁敢收留你!”
忆起当初,齐晗扯扯她的耳边的头发, 只觉得心都要化了,那个时候, 他一睁眼,就是一个姝颜皓齿的娘子, 她的眼睛弯弯的, 笑起来嘴角有两个窝, 一下子就驱散了他心中的彷徨与怯懦, 让他确定了一个压抑在心中很久很久的决定。
薛陵婼拍开他的手, 没好气白他一眼,转回了主要话题:“你, 我换上男装,随身配柄剑, 没事的时候耍上两下,那些娘子们瞧见我可不就被迷上了。”
齐晗仔细瞅她的脸,又看了看胸前,眼神晦涩不明:“怕是要有眼疾?”
薛陵婼身形娇,脸又精致可爱,除去这些不,某些地方也掩不住。
她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得往后挪了一下,没有好气:“你想什么呢!那时我年纪,不是如今这个样子。”
齐晗十分有灵性的“嗯”了一声,忍不住笑开。
薛陵婼撅起嘴来,拿脚踹他:“你笑什么,不准笑!”
齐晗摇摇头,只是笑意止也止不住,他忽然想起来当初太子亲下蜀中,派遣暗卫悄悄寻找失踪的自己,暗卫们在彭州观察了好几日才出现在他面前,自然也看到了与他同住的薛陵婼。
这些事情自然也会悉数报给太子,可是他怎么也想不通他与女子同处一室之事,他那哥哥一次也没发问过,直到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太子素知他交友广阔,一直以为与他同住的是个男子,便也没有在意。
彼时娘子未穿过女装,估摸着那些暗卫只远远的跟随,没有看见脸,将她认成了男子,也这样报给了太子。
话虽如此,女子扮起来男子总是有些许别扭的地方,可他的娘子不一样,她穿起来男装行为大方又自然,步子迈的比自己还大,全无一点扭捏之态,抛去脸和身形,便也没有什么两样了。
如此,若在尚未长开之时吸引上一两个娘子到也能得过去。
“那你方才的被你迷住的的娘子如今可在宫中?”
“自然在,不然我为何如此笃定,她姓沈,名飞兰,你估摸着不知道她,但你肯定知道吴兴沈氏,还有她的族兄沈韶。”
提起沈韶,齐晗眸光微闪,他自然知道沈韶,本朝最年轻有为的官吏,不过才二十一岁的年纪,便位及刺史,深受圣人与太子的青睐。
不过眼下他并不想同薛陵婼讨论谁是沈韶,他更关心自家娘子的脑筋是不是进了死胡同:“吴兴与彭州相去甚远,你怎么认识的沈氏女,怎么同她纠缠到一起去的?”
薛陵婼皱眉:“此事虽听起来匪夷所思,可确实是真的,我的好友阿碧外祖家在吴兴,那年我陪她去散心,赶巧吴兴出了一桩官银失窃的案子,我那好友的舅舅是湖州刺史,因着此事焦头烂额,她自幼习武,生来就有一副作大侠的心思,我便与她一同穿了男装悄悄去查案子,沈氏是吴兴郡的大族,自然也免不了和她家招呼。”
听起那桩官银失窃案,齐晗来了兴趣:“所以你查出了什么没有?”
薛陵婼低下头,避过他的眼睛:“没有,我俩就是两个丫头,心血来潮,能查出什么?”
其实不然,官银失窃的案子着实隐秘,一开始的确什么也没有查出来,可是她二人却查出了其他的一些事情,江南出美人,早些年某些十八禁的产业十分发达,甚至还发展成了连锁模式,对此她十分的感兴趣,也去参观了一下那家最出名的花楼。
那家名为浣花楼的花楼果真名不虚传,不愧是江南一带最出名的花楼,不消一会,她便已经被浣花楼的那些漂亮又能歌善舞的的姐姐们给迷上了,姐姐们也格外喜欢这个俊俏嘴又甜的公子。
只是没过几日,同她关系极好的一位姐姐被楼里送到了沈家,让她惊叹于怪不得浣花楼在行业中属第一的地位,原来人家与当地豪强关系好。
在其他姐姐的的口中,她得知楼中已经陆陆续续的往沈家送了好几个姑娘,还得知了基本上江南一带的各种望族,各种地方官家里头多多少少都有从浣花楼出去的人,就不免有些诧异了。
她再喜欢浣花楼这个地方,也不免嗅到了一些危险的气息,从此以后出入浣花楼之时便多留心了几分,那个时候,她在浣花楼结识了同样查案子的沈十三郎,便是朝堂上如今最出名的沈韶。
沈韶那时还不是如今纵横官场的沈大人,那时的他甚至还没做官,不过是一个生母早死,日日受继母挫磨的普通沈家子弟,二人一见如故,以兄弟相称,一个喊沈兄,一个唤薛,一起查案子,后来薛陵婼回想起那段时间,只觉得那段时光是她肆意灿烂的前半辈子中最畅快的时候。
看上她的沈家娘子沈飞兰也是那个时候结识的,沈飞兰是沈韶的族妹,偶尔一次看见她拿着剑耍招,便一见钟情了,那时她丝毫未觉,完全没有什么身为男子的自觉,只觉得是一个漂亮的妹妹,自然也乐得在一起玩。
另一边,她又把殷采碧引荐给沈韶,三个人以浣花楼为起始,潜在其中,渐渐的挖出了一些细碎的眉目,查出浣花楼不像表面那么简单,而是隐藏了一座庞然大物,操纵着江南。
与此同时,官银失踪案的真相渐渐浮出水面,身为湖州刺史,殷采碧的舅舅后院中同其他都一样,也有着出自浣花楼的姬妾,某日探听到了一批税银即将要运往长安,便报给了楼里,里应外合,把官银窃了去。
虽然查处了案情的始末,可是,官银依旧去向成谜,没有了官银,殷采碧的舅舅依旧乌纱难保,若要寻回官银,必须要查出浣花楼的幕后之人。
可人家既然能在江南呼风唤雨,又岂是他们三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少女能查的出来的,不过他们心中都一个同一个同样的想法,这个幕后真凶在江南一定势力非同一般。
早在魏晋时期,北方氏族与天子共治天下的时候,南方氏族却早已有先见之明,于江南一带偏居一隅,带着族人子弟低调度日,休养生息。
群雄逐鹿,战火不休,几百年之后算得上是外戚出身的陇西齐氏以胜利者的姿态在长安称帝,还梦想着与天子共治天下的北方氏族们尚不知自己马上要大祸临头。
随着几代帝王,至今上登基,大力推行科举制,击氏族,提拔寒门,例如,乡野出身的薛策的发家史。
与其相反,氏族一代一代的没落,富比王侯的卢州郑氏抄家灭族;驷马高门的陈郡谢氏抄家灭族;显赫一时的二王只剩下个太原王氏收敛着锋芒,伏低做;二崔中也只留下个清河崔家在本朝出了个皇后,还算维持着昔日的风光,却也不知道那天悬在脖子上的刀会砍下来。
这个时候,韬光养晦的南方氏族出现圣人的视线中,吴兴郡沈氏,新安郡汪氏,还有顾陆朱张等等映入人们的眼帘,这些几百年的深厚底蕴养出来的子弟们进可入仕为官,退则读书耕田,圣人不免又爱又恨。
虽然忌惮,但朝中还是采取了拉拢的态度,太子妃便是出自新安郡汪氏。
故,在江南一处,很多人都是只认氏族而不知齐姓,官家话都不定有姓沈的、姓汪的话好使。
由此可见,能如此大张旗鼓窃取官银结党营私,并且一点痕迹都没能留下的,除了那几家,也没有谁了,三人知道,自己隐约触碰到了其后的庞然大物,正跃跃欲试,只是,却发生了变故。
一日,沈韶突然去寻二人,告知这个案子不能再追踪了,若要再查下去恐要大祸临头了。
沈韶偶然结识了一位贵人,发现那位贵人也在追查此事,贵人念及他一片赤诚,怕他引火烧身,便将案情的真相告之他,不再让他继续追查下去,只一点,就是不能再出去。
沈韶听了自然不会再让她们二人查下去,又怕她们不知道轻重,隐约透露是与宫中的贵人有关!
二人一听,自然不会再纠结,只是薛陵婼有些不满,难道因为此事与宫中贵人有关,白白的官银便不收回来了吗,殷采碧的舅舅难道因为无妄之罪活该倒霉?
沈韶做了个传话筒,将此事告知贵人,贵人表示:税银关乎社稷与百姓,他自然会寻个法子追回来,不过湖州刺史玩忽职守、耽于美色以至误事,算不上无辜,至于朝廷是申饬还是贬黜,都是该得的。而她们之前追查此案究竟是为了真相还是为了湖州刺史头上了乌纱帽。
一番话得很是直白,还是在沈韶在中间传话过滤之后,她们两个的私心在其中暴露无遗,一是只觉得脸上都火辣辣,沈韶心善,私下悄悄告诉殷采碧,届时只要官银追回来了,他舅舅也算是戴罪立功,不会有多大的事。
紧接着,沈飞兰一脸羞涩的跑来向她表白,直把她吓成了一个缩在房间的鹌鹑,过了几日,才敢换回女装低着头去找沈飞兰道歉,她连沈飞兰的表情都不敢看,连忙拉着殷采碧回了蜀中。
再之后,听沈韶入了仕,渐渐的时过境迁,慢慢的便没了联系,偶尔想起时,她会为失去一个可能永远不再相见的好朋友而难过,慢慢家中出事后,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候来临,再也没有时间想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