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 85 章
崔梦出宫了没过几日, 徐氏紧接着托人给女儿传来了消息,在崔老夫人和徐大姨的帮助下,崔五夫人终于改口同意了薛家这桩亲事。
婚期很快敲定在了十一月十六, 据薛陵婼收到消息不超过十天, 这让她很纳闷,那个时间估计崔芷的腿还没有好全乎,怎么就这么快就要成亲,崔家居然也会同意。
她实在是想不通, 纳闷好长时间忍不住想歪了, 莫不是她哥生米煮成熟饭了?
真相自然不是她想的样子,马上就要到年下,徐氏心中很焦急, 她还要赶着回去和丈夫过年呢,若是把婚期定到明年,自己岂不是要好长时间不能与丈夫团圆。
婚期敲定的那么早崔家那边自然不会同意, 但她却在这件事上强硬的不得了,两家便僵了起来。
直到她借徐大姨之口递到崔家一个消息, 那就是因为时间关系,加之岭南路途遥远, 夫妻成亲三日后她就要赶赴岭南陪丈夫过年, 如果婚期定到了来年, 那她回岭南的的时间可就不定了。
虽然有点秀恩爱的嫌疑, 但崔五夫人还是在这番话中捕捉到了一个消息, 那就是如果在年前成亲的话,自己女儿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婆婆的压制, 等下次婆媳一见面,不定连孩子都有了, 如此便在薛家彻底站稳了脚跟。
跟厚实的里子一比,面子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
崔四夫人忙不迭地答应了,甚至还像是怕徐氏反悔似的,很是贴心的将婚期又给提前了两天。
侄女要成亲了,皇后自然要有点表示,派去观礼的人选上,在薛陵婼的恳求下,这个差事不出意料的落到了她的头上。
成亲当日,薛陵婼带着皇后赏赐新人的一对玉如意和送子观音让徐氏出尽了风头。
成亲第三日,她心满意足地回了岭南。
徐氏一走,很快进了腊月,临近年下,朝中官员忙着封印过年,薛陵婼确是更加繁忙了起来,依照惯例,皇后需对六宫妃嫔与皇亲国戚还有各个诰命夫人们,赏赐节礼。
宫里宫外的一堆人,让薛陵婼跑断了腿,忙的她焦头烂额,应接不暇,直到过年前几日才送下来。
除夕当晚,圣人皇后带着没成家的儿子在蓬莱殿守过了除夕。
由于薛陵婼事忙,齐晗每每给母亲请安的时候与她总是碰不上面,这次才算瞅到一眼,一看到,他只觉得娘子又清瘦了几分,不过人却更有精神,大约是心中装满了事业,到显得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大年初一,太子带着一家人给父母请安,连东宫们有品级的姬妾们也全都到场,更不论六宫中的妃嫔了。
蓬莱宫一时人满为患,众人凑在皇后跟前笑奉承,人来的多,事务也跟着多了起来。
韦萱是蓬莱宫掌事,手下的人手便显得不够用了,抓了薛陵婼做苦力,让她去库房替自己取写东西。
薛陵婼取了东西出来,走到偏殿的回廊处,迎面撞上一个身穿东宫服饰的宫女,宫女一看她,眼睛中立刻浮现出惊慌的神色,又见她身上官袍,立刻跪下来道歉。
“大人恕罪!”
薛陵婼没有在意,温柔的把人扶了起来。
宫女连忙道谢,露出一张生的很清秀的脸,随着她道谢的福身,薛陵婼不禁皱起眉,只觉得眼前人甚是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们见过吗?”
宫女摇摇头:“奴婢是初次随太子妃娘娘到蓬莱宫,这是第一次得见大人,大人是不是记错了?”
薛陵婼只得点点头,放人离开。
宫女走路的背影也很是好看,弱柳扶风,摇曳生姿,同其他的宫人很是不一样。
她更加疑惑了,这么漂亮宫女在宫中一定很显眼,她见过之后一定会记得,可现在自己明明觉得她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到了中午,六宫妃嫔纷纷告辞,东宫中的女眷们被皇后赐宴,席间,薛陵婼又看到了那个东宫中的漂亮宫女。
太子妃善妒,素日伺候的女官宫女们多是其貌不扬的,一众人中,那个生的眉清目秀,楚楚可怜的宫女格外显眼。
皇后也注意到了她,比起薛陵婼,她更了解太子妃的秉性,看到她身边跟着这么个妙人,不由得好奇:
“你身边那个生的倒是伶俐,怎么本宫从未见过?”
太子妃不辨喜怒,撇撇一旁的人,不慌不忙地回答:
“回娘娘,这个丫头名叫娇容,是儿媳娘家送来的,与儿媳也有些亲眷关系,儿媳见她生的好,想着如今阿铭和阿钊也渐渐大了,便想着留在身边□□一番,届时不论给哪个儿子都行。”
话既然到了这个份上,皇后自然不会管孙子的房中人,只得夸赞一番:“不错,倒是人如其名。”
薛陵婼与韦萱笑着对视一眼,心中默默腹诽:
姑娘看来确实是汪家送的,可是却不一定是送给皇孙的,不定是要让太子妃送给太子固宠,可太子妃不一定乐意,把人先带到了皇后跟前过眼,太子以后总不能跟儿子抢女人吧。
只是可怜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初一过后,接下来便是朝中品级高些的命妇们分批次进宫给皇后和各宫娘娘以及太妃们请安,薛陵婼在长安城的第一个年就这样过去。
转眼便到正月十五的上元节,宫中挂满了花灯,一到晚上,连绵不绝的灯市照着大明宫尤如白昼,不论是宫外还是宫中,都开始放烟花,将热热闹闹的气氛又烘托到了极点。
宫中的宫人们不论女官内侍还是寻常宫女,都挤到了太液池边,一边观赏璀璨夺目五彩纷呈的烟花,一边又虔诚不已的放河灯。
薛陵婼窝在蓬莱宫中足不出户,长安的冬天和蜀地实在不一样,一入了冬,她便尽量减少外出,北方的冬天寒冷刺骨,实在是让她受不了。
每每空闲,她便拉着韦萱在皇后寝殿的暖阁缩起来。
长此以往,皇后便看不下去了,生怕在房间中憋坏了,在这日下了旨意,赐了一人一盏精致的莲花灯,让两个人去太液池给放了去,热闹热闹。
薛陵婼只得披上厚厚的大氅,无奈地和韦萱奉旨放灯。
到了太液池,晚上的太液池旁人头攒动,拥挤不堪,她和韦萱刚开始时还能手拉着手,保持不走散,渐渐的,也不知道谁的手先松开了,又被人群挤到了哪里。
入眼一瞅,到处都是穿着一摸一样的人,只看脸看得眼花缭乱。
薛陵婼奋力挤到了河边,找了个放河灯极好的位置,她祈祷了须臾,慢慢把河灯放了水中。
看着河灯慢慢飘走,完成了皇后交代的任务,她便站起身来,眼睛在人群搜索着韦萱的踪影。
“阿婼,我在这里。”
不知道哪里呼唤了一声,薛陵婼循声看去,看到韦萱站在人群外冲自己招手,她连忙向韦萱走去。
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之间,她发觉腰间多了一只手,那一刹那,一股莫名的力量重重的击中了她,脚下一滑——
她掉进了水里!
韦萱尖叫一声:“阿婼!”
太液池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因为放河灯缘故,大多都被敲碎了,虽是如此,落入水中的那一刹那,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还是将薛陵婼包围,她觉得自己浑身都僵了起来。
冰冷的湖水渐渐淹没了她的耳鼻咽喉,好在她还是会凫水的,她屏住呼吸,强忍住漫天而来的窒息感与刺骨的冰冷,奋力向上游去。
可是她感到了很大的阻力,自己晚上出门的时候特地穿了一件厚厚的大氅是温暖的狐狸毛,再加上里面的棉衣,此刻全都吸满的水,重的她几乎连胳膊都抬不起来,自然也浮不上去。
更危险的是,她的身体要冻僵了,脑袋也开始昏昏沉沉,她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尽力向上游去,挣扎着到了水面。
她一落水,即刻便有通水性的宫人们下水救人,现在一看到她露出了头,便连忙拉着她向岸上游去,可是她的衣服实在是太重,几个人合力才能拖住她。
“阿婼,可把我吓死了。”
把她救上了岸,韦萱赶紧跑到了她身边,拉住她冰凉的手,看到她虽然脸冻得发白,但没有呛到水才稍稍放下心来。
岸边的风一吹,原本没有知觉的身体好像忽然开始发暖,薛陵婼脑袋昏昏沉沉,只看到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她想要安慰安慰好友,却不出话来,只感到身体好像越来越轻盈,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见她晕倒,韦萱脱下外衣盖到了她身上,急切的随手点了几个人把薛陵婼送回蓬莱宫,回了蓬莱宫之后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她求了皇后给薛陵婼请医官,等到医官过来,她已经发起了低烧,好在没有呛水,只是被冻晕了过去,将养些时日便能够养回来。
昏睡的人喝不进去药,韦萱只能让人掰开她的嘴,硬生生的将药灌进去。
得意干将落了水,皇后也到薛陵婼的房间探望过一次,她没有生养过女儿,对于宫中的这两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也是当半个女儿养。
是她让薛陵婼去太液池玩,现在出了这种事情,不免生出些愧意。
韦萱把人劝走,只道人一醒便立马去回禀。
当时在太液池的宫人们不免有元宫的人,此事很快传到齐晗的耳中。
再醒来时约莫已经到了深夜,甫一睁眼,薛陵婼发现在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床前坐了一个人,看到她睁开眼,布满血丝的眼睛中焕发出神彩。
薛陵婼眨眨眼,好一会昏沉的脑子才清晰起来,她张张口,发出沙哑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齐晗没有话,闻言摸摸她的额头,见不再发烫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他俯下身子,脑袋抵住她的额头,把她抱得很紧很紧。
薛陵婼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该些什么,半晌,突然感到自己的额间一片濡湿,她想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他紧紧地握着。
她只能道:“你别害怕,我没事了。”
这时,床外突然传来两句:“咳咳!”
薛陵婼向他身后一看,只见韦萱站在一旁,眼中一片笑意。
她心中惶惶不已,赶紧抽出手,推了推他,借口道:“我好渴,你去给我倒杯水来。”
韦萱知她所想,不由展颜一笑,安慰道:“你放心,我会为你们保守秘密。”
薛陵婼伸出手环到齐晗腰间,反抱住他:“多谢。”
韦萱又道:“我还要去回禀皇后娘娘,她也记挂着你,你们二人便……便抓紧时间会子话吧。”
薛陵婼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