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 9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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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晗的头埋入她颈窝, 等平静下来后才松开了手,眼睛滑到了她头上的乌纱帽,忽而低低笑开, “我觉得, 你会比我早。”

    “啊?”薛陵婼正沉浸在这个人好可怜,我一定要好好保护他,不要让别人欺负他,一听到这句话, 只觉得反应不过来。

    齐晗歪歪头, 郑重道:“薛女官,你还是先关心一下你自己,我不会死的, 你却不一定。”

    薛陵婼一把推开他,不可思议的惊讶起来。

    他的声音冰凉,夹杂着森森的寒气, 十分的不赞同:“你不该把自己牵扯进来。”

    薛陵婼皱皱眉头:“你什么呢?”

    “你当真以为昨晚那个辞能取信众人?再过几日,他们便能反应过来。”

    薛陵婼心渐渐沉了下来, 她当然知道不能取信圣人皇后,可她当时什么也顾不得, 那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接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齐晗不置可否, 忽然想到一事又兴奋起来:“原以为我会先等你, 现在看来大约你要等我了。”

    薛陵婼一愣, 继而反应过来是在下面等着对方,脸色不由得黑了起来。

    齐晗仍不依不饶, 继续道:“不过这样也好,你先等等我, 将来在九泉之下你我也能做一对鬼夫妻,一点也不寂寞。”

    薛陵婼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气冲冲的哼了一声:“你也放心,我也不会让自己死的。”

    齐晗点点头,满脸好奇:“愿闻其详。”

    薛陵婼顿住了,脑海中慢慢划过一个念头,她忽然咧开嘴,神秘道:“你要配合!”

    她着,附到他耳边,轻轻了些什么。

    齐晗怔了怔,耳朵处好像被轻柔的温热触感碰了碰,吐气如兰,低语绵绵,一时之间他竟没有听到她了什么。

    他煞是其事的点点头,忽然做出一副若有所思地表情,长睫微展:“我想起来了。”

    薛陵婼迷惑:“什么?”

    他用手背擦过自己的唇瓣,眼角轻扬,带着勾魂夺魄的不同寻常,回味道:“是甜的。”

    “嗯?”

    他又肯定的点点头:“加了蜂蜜的宜宾红。”

    她从蓬莱宫出门前才喝了加了蜂蜜的宜宾红茶,薛陵婼微滞,脸上的潮热随着内心的羞耻节节飙升,差点原地爆炸,她只觉得自己的脑中一片轰轰作响。

    “你你你——”她想了好久才组织好语言:“不要脸。”

    齐晗不为所动,神情有些微妙,反问道:“难道你没有……”

    “闭嘴。”薛陵婼大叫一声,几乎快要恼羞成怒:“没有,我什么都没有。”

    齐晗轻笑一声,看她处于崩溃的边缘,恰到好处的转移的话题:“咳,你方才了什么?我没听到。”

    虽然转移的很生硬,但薛陵婼还是如逢大赦一般马上又重复一遍。

    这下换做齐晗脸黑了,他十分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嘴长在你身上,我现在连自己都顾不了,怎么能管得了你。”

    薛陵婼很快在羞耻中走了出来,闻言得意挑挑眉,试图安慰他:“你换个思路想想其实我是在帮你呀,我们是双赢。”

    齐晗默,觉得她的也不错,他昨晚把圣人身边的太监踹吐血,加上今日故意召琵琶姬取乐,无非是要像圣人表明自己知道自己活不成了,所以在临死之前尽情作妖。

    这个时候他又把皇后身边的人给得罪了,更能证明这一点。

    他无可奈何地摆摆手,又不甘心叮嘱:“虽然……但是我还是告诉你,薛女官,在这个大明宫,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要心皇后。”

    他叹了一口气,低声把那个银锁之事告诉了她。

    “所以……”薛陵婼惊讶睁大眼睛:“我中毒了,因为你。”

    比起在知道太子妃要害自己的时侯,现在的她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大大增加,居然还有些庆幸一直在按徐文佑开的药方喝药。

    本以为那只是普通的养生药,所以总是有一顿没一顿地喝,不过药的效果很好,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总是瞌睡,每日都是精神充沛,神采奕奕,她一直以为自己很健康,从来没想到自己中了毒。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发现自己脖子上一直挂着的银锁没了,还以为是不心丢在了哪个地方,为此她还找了好久,居然是被他拿走了。

    这才如晴天霹雳,她实在是难以置信,皇后会给齐晗下毒。

    “皇后娘娘为什么……?”

    她在蓬莱宫办差事,一直觉得皇后是一个很好的人,在大事上赏罚分明,不偏不倚,事上又很宽容,对自己也很好,像老师一样,教了她很多东西。

    齐晗不能理解她的想法,把自己的家丑往外扬了出来:“你觉得一个能做出来以孙易子这种丑事的女人什么事办不出来。”

    薛陵婼听的心中一惊,一把捂住他的嘴,却又不得不承认他的着实有道理,在这个礼法分明的时代,大胆办出这种事的人确实不能以常理认知。

    她不禁挠了挠头,这两日自己被迫接收的讯息实在是太多了,如同一股乱麻,怎么理也理不清。

    她抬眸看看齐晗,只见他提起皇后的时候一点没有伤心之意,倒像是无关紧要之人,莫名的有些心疼但更多是头疼,忍不住开口:“我怎么才能帮你?”

    “这——”齐晗倏地感觉有些受宠若惊,“这怎么敢劳尊驾。”

    薛陵婼敛了神情,正颜厉色地看他,目光凝重。

    齐晗略后退一步,顺势拱手一拜:“那便不客气了。”

    他敲敲桌子,在咚咚地敲击声中缓缓开口“你知道浑水摸鱼的道理吗,这水搅得越浑,鱼越好摸。”

    薛陵婼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放心。”

    看着她,齐晗低低地笑起来,笑着笑着眼睛就泛出了水意,他咧开嘴:“我怎么觉得,我在吃软饭?你我也算萍水相逢,我何德何能,让你为我至此?”

    薛陵婼心中触动,突然发现他的至亲都在算计他,只觉得他可怜极了,心中很是心疼,她抱住他的腰:“你是一个很好的人,虽然我很弱,但我会竭力保护你的,我会很爱你,比圣人皇后太子妃加起来还要爱你,这样你就不比其他人缺什么了。”

    齐晗身子一抖,发红的眼圈渐渐染上不可思议,素来油嘴滑舌的他竟不知道该些什么,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在她口中听到这般赤诚而热烈的话,能听到这一番话,他就是死也无憾了。

    她看了一眼窗外,日头高悬,万里无云,已经到了晌午,虽心中仍有不舍,但到了该走的时间了,她起身找到托盘,放下药,忍不住抬头看了看他,抿了抿嘴:“秦王殿下,下官告辞。”

    罢,她便不再看他,深深垂下头,端着托盘走到门前。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下一秒,她的腰被紧紧扣住,他的声音发闷:“薛女官此后烦请珍重!”

    薛陵婼错愕回头,只觉心尖抽了一下,好像哪里空了一块。

    带着粗重的呼吸,他重重的吻了过来,莽撞而生疏,薛陵婼只觉得自己的腰崩成了一条直线,她愣了愣,抱紧怀中的冰凉的托盘,顺从地闭上眼睛。

    两个守在蓬莱宫的太监终于等到薛女官出来,不由大喜,连忙围了过去:“薛大人,这都快一个时辰,您可算出来了。”

    薛陵婼脸色微凝,似乎颇为不悦,沉声道:“我们走吧!”

    只见她气得满脸通红,两人对视,不由惊讶,素来和善的薛大人这是怎么了?

    两人低语着,忽见她酿跄了一下,然后停下来揉了揉自己膝盖,忍不住开口发问,猜测道:“大人被秦王罚跪了?”

    薛陵婼叹了一口气,似乎难以启齿:“此事莫要外传。”

    这是默认了,两人点头,果然如此,那位不是把薛女官与琵琶姬相比,薛女官肯定不高兴,然后就被那位借机给罚跪了,以秦王不可一世的性格还真能办出这种事。

    想着,他们叹了口气,薛女官多好的人,又漂亮又好话,这秦王怎么能忍心。

    薛陵婼无辜地眨眨眼,她可什么都没承认,都是他们自己乱猜的。

    出了掖庭,三人慢慢走到御花园,远远的看见前面廊子处走来一行人,领头人身穿朱色锦袍,身形高大,后跟着的是一群同色服饰之人,大约有十数人,可能是领头人的侍从。

    薛陵婼心中暗暗猜测这人身份不一般,便带着两个太监低头避到一旁。

    等一行人走远之后,她才抬起脸,看向那个远去的背影——是赵王。

    即使知道赵王已经回长安很久,她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一见到他,仍是勾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薛陵婼定了定神,忽略掉那些不美好的回忆,离开了御花园。

    原本是想直接去回报皇后,可外面的人太子正在与皇后谈话,她只得在外面等着。

    房门没有关紧,她守在门口,依稀听到里面的声音。

    皇后道:“当初给你出主意调换他时,便已经注定他是你兄弟,永远都是,以后你也要记住,至于其他,能忘就忘了吧。”

    太子很委屈,自己在齐晗出生后就已经后悔了。

    竟是皇后出的主意,薛陵婼听的心惊胆颤,连忙退到一旁,确保自己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不多时,太子出来了,薛陵婼走了进去。

    没等皇后开口,她率先认罪:“下官自作主张,代替韦大人去了掖庭,请娘娘降罪。”

    皇后早就知道了此事,闻言摆了摆手:“你且先七郎如今是什么情况?”

    虽然不想据实,但不得不承认齐晗的情况简直不要太好,虽然受了刑,但行刑的人显然不敢下重手,更不论寻欢作乐了,她只能极为微妙的回答:“秦王殿下尚可。”

    “尚可?”

    “是。”薛陵婼应道:“秦王殿下确实尚可。”

    皇后嗯了一声,大约听懂了她的含义,放下心来,随即才看向她,进入了正题:

    “你昨晚可是有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