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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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温老板家的酒楼未开门。

    门上套着沉重的锁,人们议论纷纷。

    “温老板不在也便罢了,这店二也不在倒是稀奇。”

    “兴许瞧上了哪家的娘子,锁了门去相看。”

    “起来这温老板年纪也似乎不大,不知是否娶了亲。”

    “温老板或许生的十分丑陋,所以才见不得人。”

    “这你便不懂了,今还有外乡人来听,询问有没有一家酒楼的老板姓温,马车里面的贵人更是比县太爷还要气派,像是京里长途跋涉来的,马车后跟的护卫足有几千人,我与那贵人个照面,只觉满室蓬荜生辉,可惜年纪轻轻却两鬓斑白,不知是否生了什么疾病。”

    “若温老板与贵人是亲戚,容貌也不会差到哪里。”

    “散了吧,去隔壁家吃酒去。”

    众人渐渐散了,酒楼一日的流水也便作罢。

    桃花镇外有一条河,河畔修亭台楼阁,秋风飒飒,枯叶满地,众人口中的贵人便端坐在亭中,迎风赏景,身边的侍卫又为他续添一杯酒。

    “这是你亲自酿的酒?”

    温姝坐在祁凤霄对面,没有人能看出来他的表情。

    “那几个人都去了哪里?今日我来的时候只看到你。”

    “谢卓带着云歧去猎,林大人去替我酒,王爷去寻欢作乐。”

    祁凤霄瞧着温姝,几年来始终惴惴的心终于在这一刻回到了胸腔。

    他做过无数次有关温姝的梦,却从来没有一次是他完好无损地出现在面前。

    大晋的天子如今在这个曾经的佞臣面前放下身段,开口解释道,“当年的事,是我错了。”

    “陛下没有错,明家军数十万人的性命和温姝一人的性命孰轻孰重人尽皆知。”温姝叹息,“当初我入长公主府中陛下虽处处算计,我亦知其中有真心。”

    祁凤霄咬牙,“当日是我着了祁凛州的道,口不择言。”

    “陛下的确不该口不择言,如今温姝已经不再计较,陛下也放下罢。”

    祁凤霄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温姝。

    他们当年初见的时候,温姝被人下了药,昏昏沉沉地被人搀扶着,像一只被人折断脖颈的鹤,如今那截脖颈落在祁凤霄的眼中,却恨的他想折断,也喜欢的想要生吞活剥。

    “从我来见你,你便一直唤我陛下。”

    “陛下的名讳岂是一介平民能称的。殿下,你我之间最好的结果便是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你还是怨我。”

    温姝也站了起来,“温姝已经是一个钉在耻辱柱上的死人,如今活下来的人叫温沐青,您非要将死人的尸体重新曝晒在阳光下,让他被世人重新剥皮拆骨一回吗?”

    他话的重了,祁凤霄脸色白的像雪一般。

    “您想要千古流放的名声,也想要至高无上的权力,如今这一切都有了,留温姝在身边只是一个连累陛下的祸患。今日我跟随陛下隐姓埋名回去了,朝野上下总有见过这张脸的人,迟早会被人知道,到时候陛下如何自处?先帝机关算尽,为的就是陛下握不住江山的一天,而殿下明知道这是一个陷阱,还要往进去跳吗?”

    祁凤霄闷头将酒水一口饮尽。

    “你我之间从殿下登基为帝的一刻便已经没有了结果,温姝侥幸保住一条命已经勉强,好不容易离开京城,一生都不想再踏足那是非之地。”

    “温姝,你活的太明白,有时候糊涂一点也是好事。”

    温姝苦笑,“殿下不也是因为活的太明白了。”

    祁凤霄眉目怆然,正如温姝所,他若没有活的如此明白,今日便还是长公主府的隆裕了。

    他们都活的太明白了,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的心中除了权衡利弊之外,若今日我只是祁凤霄,你可愿不论前尘是非,与我重新开始?”

    温姝摇头。

    祁凤霄的心跌落谷底。

    “为何?”

    “算计中参杂的真心固然可贵,却只能感动一时,这一点真心不够过一辈子,到最后反而不如寻常夫妻。不如就此结束,以免将来做一对怨偶互相憎恨。”

    他爱过桑柔,知道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模样。

    他和祁凤霄之间谁是谁非早已理不清楚了。

    祁凤霄呵呵地笑,烈酒入喉,烫的四肢百脉都仿佛烧起来。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他和温姝之间,现实不允许,温姝不愿意,这最后的线便落到他手上,若他断了,那便真的断了。

    祁凤霄忽然想到很久很久以前,他还是隆庆的时候,也曾经幻想过今后自己会娶个什么模样的姑娘,眉毛要挑,眼睛要有风情,腰肢要纤细,皮肤要白皙,他终其一生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个女子,却遇到了这样一个少年。

    原来是一见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