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书和局里的人交代了一下之后，便直接带着傅青烟和孩子的父母一起去了流水村的隔壁村——高岭村。

    为了不草惊蛇，关于对孩子奶奶陈青莲的怀疑傅青烟和夏清书对任何人都只字未提。

    门被敲开。

    陈青莲颤颤巍巍地从里面开门，她抬头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公安装扮的男人，眼神明显地震了一下：“你们……是来干啥的？”

    夏清书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淡声道：“您好，我们是公安的，过来是想了解一下关于您孙女溺亡的相关情况。”

    “那都被淹死了还能有啥情况啊？那孩子惯会偷跑出去玩，难不成你们还要把她的死算在俺老婆子头上？”

    陈青莲满脸不快，这话时气汹汹的，但眼神却始终不敢和夏清书对视，“进来吧。”

    她极其不情愿地侧了个身。

    随后也没等着夏清书和傅青烟，直接转身弓着个腰往里屋走去。

    傅青烟和夏清书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个老人真是太奇怪了！

    面对自己亲孙女的意外死亡不但没有半分的难过，反而对前来探查真相的人显示如此抗拒？

    况且，孩子溺死前就已经身患疾病多时，怎么可能出现她口中的「惯会跑出去玩」？

    “走吧，咱们先进去看看。”

    夏清书招招手，迈开步子走了进去，傅青烟在身后赶紧跟上。

    “你们想问啥赶紧问，俺可没时间跟你们一直在这儿闲聊天。”

    陈青莲看起来患有严重的腰椎疾病，虽然手上一直没停下来干活，擦柜子，刷碗，整理橱子，但她时不时地就要杵着腰哼哼两声，看起来很疼的样子。

    “您是腰不好吗？”傅青烟微微挑眉问道。

    “这不废话，农村妇女有哪个腰能好的？年轻时下地干活，现在老了又干了一辈子的家务，你以为谁都像你们城里的女人一样，动动嘴皮子，卖卖脸蛋就有人能赏钱吃吗？”

    陈青莲不认识傅青烟，只觉得这年轻姑娘的眼神太过锐利，让她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傅青烟倒也不恼，陈青莲越是焦躁易怒，她的破绽就越容易暴露出来。

    “我看您这腰病也不轻啊，还是尽早治疗得好，不然后期越来越严重可能什么都干不了了。”

    “干不了就干不了，俺老婆子也是伺候够了！”

    陈青莲罢把手上的抹布往桌子上一摔，瞪圆了双眼：“这腰病三天两头的犯，一干点重活就这样……”

    “犯的频率这么高吗？”

    “咋不高？前天又犯了一次！要不我能连给我大孙子的饭都做不了吗？”

    陈老太话刚出口，她自己的脸色蓦然就变了。

    夏清书立刻抓住了重点，他目光冷静地盯住她：“前天您拎什么重物了？”

    “俺……俺什么也没干，是俺错了！”

    陈青莲目光躲闪地重新拾起那块抹布快速地擦着早就擦干净的桌子，掩饰心里的心虚：“俺这病是今天早上拎泔水桶时抻到了，不是前天。”

    夏清书冷笑一声：“您最好想好了再。”

    “我想好了，就是今天早上！”陈青莲脖子一梗，怒目道。

    “平时您孙子的饭都是您做吗？”

    傅青烟准备从别的突破口入手，她早就观察到了东屋的房子里有一个嘻嘻哈哈满屋子跑跳的孩，那孩身上穿得倒是干净，一看就被照顾得很好。

    “当然。”

    提及孙子，这位奶奶换上了满脸的骄傲，和提及溺死的孙女时截然不同。

    “俺孙子得吃好的，他们别人做的俺孙子都不爱吃，就得我这个奶奶！”

    陈青莲咧嘴一笑，满口黄牙极为渗人：“俺这辈子可真是有福！俺这大孙子白白胖胖的，将来长大了肯定有出息，俺就指着俺大孙子来养我呢！”

    傅青烟知道秋菊岷山夫妻只有一个女儿，看来这个孩子是陈老太另一个儿子生的了。

    “孩子爹妈呢？怎么不见？”

    “孩子爹去当兵了，孩子娘早死了，死了也好，反正娃也给我们老陈家生了，有她没她不一样嘛，还给我家省下一份口粮！”

    陈青莲得一脸平静，傅青烟却被她的话震惊得无以复加！

    什么叫——有她没她都一样？

    同样都是女性，怎么在她眼里孩子母亲的命竟然好像还不如一条牲畜重要？

    “您这么未免就太过了吧，好歹她还为你们生了孩子。”

    傅青烟站起身来，冷冷瞪着她。

    “再有，我看您这孙子倒是养的壮实，怎么孙女死之前都还像个营养不良的，莫非您在家里搞着区别对待呢？”

    “俺家的事儿要你管？女娃子本来就是赔钱的货，她还整日病病殃殃的，现在老天把她的命收走了那是天意，你来找俺干嘛？”

    “是不是老天，还不一定呢！”

    傅青烟眼神凌厉地盯着她：“我倒是想问问你，你一身腰病早就不下地挣工分了，为什么你的鞋上却沾满了泥？”

    陈老太一听，心里顿时突突突地跳了起来。

    她瞪大了眼低头一看，果然忘记换鞋了！

    “俺……俺就是上地头看看，那俺孙女都找不着了，俺还不能去找找吗？”

    “你刚才还老天爷把她的命给带走了是天意，现在倒是「着急」起来了？”

    夏清书也看不下去了，他清冷地瞥了她一眼：“陈老太，您今天这是第二次话前后矛盾了，我劝你还是冷静一点，要不你再这样下去，我们可真要怀疑你孙女的死有关了。”

    “你啥？你们可别血口喷人啊！俺孙女可不是我杀的！跟我没关系！你们不要胡八道！”

    陈老太心一急，连连后退了几步。

    她双目惊恐地望着傅青烟和夏清书：“你们不要因为俺是乡下老太婆就欺负俺！”

    “欺负你？”傅青烟冷笑一声，“我们可没有那么闲工夫！”

    罢，她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陈老太，您最近可没少跟绳子交道啊？瞧瞧您这手心，明显的绳索摩擦伤。怎么，您这该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也遭了天谴了吧？”

    “你别乱，我这是干活不心蹭的！”

    “我乱没乱，问问您这个宝贝孙子不就知道了？”

    傅青烟抬手一指。

    陈老太惊慌失措地回头一看，她那宝贝孙子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条又粗又长的草绳，那绳子上还沾染着些诡异的暗红色痕迹，男孩的一双胖乎乎的手正甩着玩呢：“姐姐跟我玩绳绳，姐姐跟我玩绳绳……”

    “哎呦，我的祖宗哎！”

    陈老太一见此景，心「咚咚咚」地立刻跳乱了节奏，差一点都要跃出来了！

    她脸色铁青地赶紧跑过去，伸手就要抢夺孩子手里的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