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第 70 章 阿葙,我好快活
明月高悬, 清凉的月色透过窗户映照进屋子,留下满地的静谧。
纱帐被风吹着,乱拓在脸上的树影, 空气里弥漫的热气似乎愈加浓郁, 那偶尔响起的粘湿声响听得人脸色发红。
青葙的手指按在窗沿上,用力曲起,连指尖都泛了白。
李建深按奈已久的爱意像是再也忍不住一般, 发了疯似的倾泻而出。
在舔舐的空隙里,他贴着她的唇瓣, 梦一样的呢喃:
“白日里……我就想这样吻你……阿葙……”
青葙微掀了眼,里头水光潋滟,是轻柔的红。
李建深瞧见,贴在她腰间的手收得更紧。
她什么都不必做,只是一个这样的眼神,便能叫他俯首称臣。
于是在片刻的停歇之后, 李建深用左手捞起青葙, 让她坐在窗沿上, 然后再度贴过去。
因为怕掉下去, 青葙身子紧绷,两只手臂紧紧缠在李建深颈子上。
李建深虽然急切, 却十分温柔, 青葙的腰慢慢软了半边, 他察觉到了, 贴着她闷笑起来。
青葙脸颊一红,微微咬他一下,脚上用力蹬墙,就要跳下来, 被他接在怀里。
她仰头,口中温软在他那儿,被蚕食殆尽。
她放弃挣扎推拒,一只手去摸他的颈子,感受他皮肤下跳动的经脉。
外间一阵门响动的吱呀声,随即便是大门重新落拴的声响。
檀风在同福伯交谈,应当是听见方才的马蹄声,疑心是李建深的人过来。
“阿葙?”福伯正在上楼梯。
青葙拍拍李建深的肩膀,李建深终于松开她,抬手擦了擦她的嘴角。
青葙指了指床后的空隙,然后拽过外裳穿上,遮住外漏的肌肤,待收拾妥帖后,方才抬脚去开门。
“福伯。”
福伯要敲门的手猛地一顿,见她穿戴整齐,便笑着道:
“阿葙,还没睡呢?怎么不点灯?”
青葙道:“已经睡下了,听见您喊我,就起来了,福伯,可是有事?”
福伯有些责怪自己,阿葙身子还没全然好透,正是要养精神的时候,他还偏来搅她,着实是有些欠考虑。
“哦,无事,不过是阿风新买了芙蓉糕,见你晚上没吃什么东西,怕你饿着,特意拿来给你尝尝。”
着,便从身后拿出一包点心来。
青葙接过,“多谢福伯,我明儿早上吃。”
福伯点头,刚要走,眼尾一撇,忽然瞧见青葙嘴上有些红肿,便问道:
“阿葙,你的嘴怎么了?”
被他这一问,青葙不免下意识摸上唇瓣,反应了好一会儿,才低头不去瞧福伯的眼睛,道:
“夏日蚊虫多……福伯,我有些累了,您也早些休息吧。”
听见她累,福伯立刻将注意力从她嘴唇上收回,连连点头:
“好,好,我明日拿些艾草过来,你在屋里点着熏,蚊虫就没了。”
“哎。”
看着他走远,青葙方才关上门,倚在门框上,用两只手捂上脸。
太丢人了,竟叫福伯给瞧见了。
耳畔响起衣摆淅淅索索的声音,一只手抚上她的发髻。
青葙甚少有这样害羞的时候,闷着声音道:
“都怪你。”
李建深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轻笑,月色如流水,他的笑声淌在流水里,在青葙的心上叮铃咣当的乱响。
“嗯,都怪我,阿葙方才并没有攀着我不放。”
听他这话,青葙将手放下来,露出微怒的面容,却不凶煞,反让人觉得可爱、可怜。
李建深心神一荡,俯身在她嘴角轻啄一下,道:
“我倒头一会儿见你对我这样,阿葙,我好快活。”
从前在长安,不管是将他当替身时,还是两人摊牌之后,那么多的亲密时刻,她永远是清清淡淡,游刃有余,即便在床笫香帐里,她的脸上也只有跟随身体指引发出的潮红,从未出现过如方才一般的神情。
那是属于女儿家对情郎的娇羞。
那眼光里的水雾,绯红的脸颊,和故作恼怒的蹙眉,都让他心跳如鼓,喜不自胜。
听见他这话,青葙微微一愣,随即将脑袋抵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身上丝丝凉气沁入脸颊。
李建深见她手上拿着的东西,不禁哑声道:
“芙蓉糕好吃么?”
青葙闷声道:“还没吃呢。”
“嗯。”李建深摸着她后颈的碎发,道:“我也会做。”
青葙疑惑地眨了下眼睛,须臾之后方才反应过来,不免弯唇趣他:
“阿风的醋你也吃,你这姐夫当得可不怎么样。”
听见她这样,李建深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心里那酸溜溜的气也都烟消云散。
“我当真会做,改日做给你吃。”
青葙去握他的右手,摸上他手心里那凹凸不平的伤疤,道:
“等你手好了,我天天烦着你给我做,如今还是别了,好么?”
李建深的左手从她的后颈往下,搂在她纤薄的背上,过了好一会儿,才道:
“好,阿葙这样心疼我,我好快活。”
才这一会儿,他已然了两次‘我好快活’。
青葙抬头去瞧,只见他眼底满是细碎的浮光,不禁摸了摸他的下巴,随即轻叹一声,将额头抵上去。
鬼门关走一遭,过往皆成影,那些她死死抓住的,也就不再是囚禁她的牢笼。
回忆是美好的,她忘不了,也不会忘,但她会将它永远藏在心里,妥帖的安放,然后迎着日光和朝阳,大踏步地往前走。
那些人世间的美好,仍旧等着她去探寻。
她忽然伸出手环住李建深的腰,闷声道:
“嗯,我也快活的。”
罢,很快便感受到头发上迎来一吻。
青葙闭上眼,将李建深抱得更紧了些。
*
李建深自然没有在青葙这里过夜,他似乎是有些怕唐突青葙,自那一夜过后,再没有半夜闯闺房的举动。
青葙问他,他便摸着她的脸,笑着道:
“过往荒唐,都没有给你一个真正的婚礼,我一直记着,我敬你重你,自然不能随意待你。”
青葙笑他怎么忽然迂腐起来,李建深也不反驳,只拉着她的手,道:
“从前就是太随心所欲了,才办了许多错事来。”
青葙知道往常的事情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他这是同自己闹起别扭来了,她只笑了笑,随他去。
李建深其实很忙,李弘身子不好,没有精力处理那么多的朝政。
经过李纪元一事,他好似忽然失去了作为帝王的斗志,开始将自己手中的一些事务交给李建深处理,加上自己手头本来负责的政务,李建深肩头负担比往常更重。
只是李建深如今不在长安,有些事情处理不到,倒显得有些麻烦。
他是以巡查关东的名义过来的,那些本地的官员一旦见他得了空,便上来递奏本,时不时借巡查的由头邀他赴宴。
原先跟着他,如今被任派关东地方官的老人知晓他的脾性,倒还矜矜业业,老实本分,有些不晓得他脾气的,为着拍马屁,也会扒着机会给他送姬妾,是怕他卧榻空置,没个贴心伺候的可心人。
李建深将那些姬妾全都如数奉还,然后罚了他们半年的俸禄。
那些人经过这一遭,又稍微一听,知道李建深时常往前太子妃家中去,这才知道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一个个吓得冷汗直冒,上书表罪。
等青葙有一日出门,看见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官爷,带着一大堆提着大大几十个箱子的仆从到她家去,那官爷看见仆从指了指她,然后屁滚尿流、十分不顾形象地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自己的‘罪行’,方才知晓发生了何事。
青葙不禁傻眼,还未话,那人便被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谭琦给吓跑了。
之后青葙向李建深提及此事,李建深嗤笑一声,一边给她擦汗一边道:
“一些浑人,不必理会。”
青葙用手指去摸他冷峻的眉眼,他似乎很是受用,闭上眼睛凑过来,任她摆弄。
他的睫毛长且密,日光照射下,泛着微微的金色,落在眼睑下,是一片浓郁的阴影。
青葙淡淡道:“今日,我收到一封长安的信,卢娘子寄来的。”
李建深猛地睁开眼睛,微蹙的眉头下尽是不满,但似乎是怕吓着青葙,敛了神色,轻声道:
“她写了什么?”
青葙捧着他的脸,抚平他眉间的不平,道:
“没什么,只让我好好照料你,等你回去,她必定好好答谢。”
李建深眼下尽是凉意,然而片刻之后,又很快变成了恐慌。
卢听雪的事情,他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可青葙了解甚少,加上之前的事情在,他别的不怕,就怕青葙误会多心。
“阿葙——”
青葙用手指堵住他的嘴,轻声道:
“她的事,关乎朝政是不是?”
李建深点头。
青葙将手指收回来。
“从前大家都你喜欢她……”李建深眼中一急。
“嘘,听我完。”青葙淡淡道。
“当时我也是这样以为,可是后来,却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来。”
“你看似待她极好,可是却把她放在风口浪尖上,仿佛是特意做个旁人瞧似的,殿下,你心性高傲,又掌握大权,怎么可能会因为陛下不许你娶大家女子就乖乖听话?”
他连担杀害李纪元的名头都不怕,怎么会怕这个?
唯一的解释是,其中有隐情。
再加上冯宜那日的只言片语,她大致能猜出一二。
李建深将卢听雪带入长安,怕是与盘踞在端州的卢氏一族有关。
能影响朝局的,也就是他们了。
李建深眸色渐深,将青葙抱在怀里,摇着她的身子:
“阿葙啊……我的阿葙……”
过了半晌,他才将下巴抵在青葙的脑袋上,道;
“要不太平了,阿葙,我叫谭琦护送你们往南边去。”
青葙拽紧他的袖子,道:“是要与北戎开战?”
“嗯。”李建深吻了吻她的鬓角:
“过些日子,我要回长安一趟,我一动身,便叫谭琦送你们走。”
青葙静默片刻,道:
“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等着你。”
“阿葙……”
青葙起身,望着李建深道:
“我相信你,殿下,你是大周英明的储君,有你在,北戎的军队不会像从前一般越过松岭,践踏我们的家园,对么?”
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对他的信任。
李建深眼中微热,点头:
“你的对,我要将他们赶到看不见的地方去,要我大周的每一寸山河都不再受北戎铁骑的践踏,叫我大周百姓能彻底过上安宁的日子,不必再担惊受怕。”
这是他年少时就一直藏在心里的信念。
青葙笑起来:“太子殿下,战无不胜。”
李建深望着她的眼睛,像是看见初生的朝霞,绚烂而又辉煌。
他想,曾经那些混乱挣扎的岁月里,究竟是什么撑着他走到如今。
大概,就是为了遇见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