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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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钰锳报案的消息很快传开,可惜县太爷不让闲杂人等听案,通过几位在场的衙役捕快,只知道马少爷报了件无名尸的疑案。

    李赵氏听到这个消息时,已是黄昏。她心下一动,忙寻到巡相识的捕快好磨歹磨,捕快才勉为其难地透露县太爷同意明日派人到那死了人的山上搜山。

    李常失踪,无名尸……会不会这么巧?

    李赵氏心头了个颤,她不得不去想这种可能性。她心事重重折回家,心中到底无法心安,翌日起了个大早,远远跟着搜山的一行人。

    搜山一行共八个人。

    马钰锳带了两个护卫,走在最前头带路。其余五个都是县衙的人,散开跟在后面。将入山的时候,一行人停下来由杨瑾再次确定搜山的顺序。

    负责留意李赵氏的王炳道:“以她的脚程,上山后未必跟得上咱们。若马少爷的是真,不好放她一个女人在山上吧?”

    另一位捕快孙宁亦赞同道:“我是再不想与他家扯上什么事了,麻烦!”

    杨瑾想了想,道:“上了山找个机会‘发现’她。”

    ……

    李赵氏远远跟着八人,她落下一炷香的间隙跟着上山,植被茂盛,扰乱视线,但每当她以为跟丢的时候,总能听见人声,便又有了方向。

    她心头窃喜自己的聪明,殊不知自己早已落入套中。

    在又一次跟丢时,李赵氏“误”撞入一间木屋,被王炳等人逮住当做犯案的嫌犯吓唬两下,立即就乖顺了。

    而后,一行人前往真正的案发木屋。

    马钰锳的两名护卫守在门口顺便盯着李赵氏,其余六人点了火把入屋内。马钰锳环顾一圈,无奈道:“果然被清理过。”

    杨瑾把火把别在墙壁上,道:“总会有些痕迹。”他转头对另一人道,“单安,是你显身手的时候了。”

    马钰锳顺势看过去,此人粗布衣裳,怀中抱着条狗,人看着文弱,面容收拾的挺干净,眉目之间藏着抹青灰色,有种病恹恹的戾气,不太讨人喜欢。

    听此人有操控动物的奇才,马钰锳带路的任务已经结束,他极有兴趣地盯着单安,并不想错过这位奇才大显身手。

    可单安抱着狗原地不动,直到有人在角落发现疑似血迹的痕迹,他才走过去,放下狗。狗围着那方寸地嗅了又嗅,又一路嗅着往屋外走。

    杨瑾叫上王炳、孙宁,拎着铲子跟在后头,马钰锳凑热闹也随其后。

    狗嗅到处岔路口了几个转,讨好似的朝单安呜呜低叫。

    单安对杨瑾道:“雨水冲刷太厉害,到这是极限了。”

    这里,也不过距离木屋百米。

    杨瑾问:“不能再精确一些?”

    单安扫他一眼,“答应到这里帮你,也是我的极限了。”

    马钰锳嗤笑一声,道:“我道你有多大本事,也不过如此。”

    单安眸色冷几分,反驳道:“成事讲天时地利人和,天不对,地不利,要我如何配合?不知道始末便嗤笑指责,众人道马少爷宽容随和,我看,也不过如此。”

    马钰锳眉毛跳一跳,“倒伶牙俐齿。”

    单安冷笑:“是你咄咄逼人。”

    杨瑾仔细勘察了岔路口的情况,“我记得,乌鸦食腐?”

    单安嘲笑他,“鸟有狗的鼻子灵敏?”

    “狗只能找我们给它找到的东西,是它到了极限,还是你的能力也到了极限?”

    单安沉默片刻,掏出一枚手指粗细长短的竹笛,朝着天际吹响。音节长长短短,音不成调,称不上美妙。

    不久,半空有鸟影盘旋,鸟呀呀嘶叫,与竹笛声一合一应。

    “跟着它们。之后的事,全看你运气。”

    杨瑾和王炳孙宁三人追着乌鸦的踪迹一路发现不少遗骸,都是野兽的,体力消耗大半,疲惫不堪。

    王炳抹着汗,气呼呼道:“单安那子莫不是糊弄咱们?我早跟你过这子养不熟,他记恨你设套抓了他,你还替他在衙门谋差事,你瞧他那样子,他可领你情?”

    杨瑾不置可否。

    替单安谋差事这事在他抓人前就算好了。单安性格是不好,但不可否认人有奇才,要他看着驯兽这样稀有的才能白白埋没,他实在不忍心。

    这次叫上单安,是他偶然间听冯知春起动物协助办案的可能,狗的鼻子灵敏,鸟的视野广阔,每种动物都有独特的习性和特长,加之培养利用,查案不是能少走很多弯路吗?

    孙宁是三人中体力最好的,他探路折返回来,道:“前头是条河,没路了。”

    王炳气地拍石头,大呼被单安摆了一道。杨瑾反问:“风光如何?”

    孙宁一愣,回道:“唔,有山有水,挺不错。”

    ——姐姐过,她最大的愿望便是和相爱的人有个家,依山傍水,远离尘世,安安静静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走,到河边看看!”

    杨瑾突然来了精神,令孙宁和王炳面面相觑,王炳搀着铲子,步履蹒跚地追了上去。

    穿过树林,视野豁然开朗。波光粼粼的水面,绿意盎然的山脉,野花芳草地,鸟啼晴朗天。

    等二人追上,正见杨瑾弯着腰在地上找什么。

    “这一片或许有挖过的地方,你们别愣着,也快找!”

    二人知道杨瑾查案时钻进一个细节没有结果是不会回头的,即便将信将疑,他们也分头寻找起来。

    终于,顺着河道寻到山深处一道浅水湾,真叫他们发现了一片挖后重填的土地。此地背阴,表层的土被压的很平实,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但铲子一下地,泥土很松动,与周边的不通。

    他们挖到约上臂深时,发现了一具腐化的、身首异处的尸体。

    ……

    李赵氏看见尸体嗷一声就晕过去了。他们把尸体带回县衙,但尸体腐化厉害,即便它是李常,现在也无法百分百辨认。

    自古以来命案都是受人关注的,价值李常失踪前又是殉情又是闹鬼,众人都道是翠雨索命,活不能做夫妻,那就做对死鸳鸯呗!

    因着李赵氏的指认和马钰锳的证词,此案以死者为李常的方向侦查。

    冯知春并不希望杨瑾陷入太深,一来她直觉不安,怕杨瑾会有危险;二来,距离府试时日不多,案子总是查不完的,考试却是有限的,错过这一场又要等几年。

    可她知道杨瑾的脾气,想阻止他是不可能的。她唯有时常做些好吃的给他,让跑腿的赵丰多劝他两句。

    捕快们兵分三路,一路勘察藏尸的野山;一路到李常家和春风楼寻找线索;一路在县城内排查寻找线索。不知不觉就过了十日,进展不太乐观。

    马老爷偶来串门,除了讨论新菜谱外,还抱怨马钰锳一改性子对破案感兴趣起来。

    儿子愿意留在家里马老爷自然开心,可儿子依旧无心继承家业,天天跟着一群捕快东奔西走,马老爷跟着提心吊胆,是夜不能寐饭不能食,人都瘦了一圈。

    这日难得,杨瑾约冯知春见面,约在王彩花的店里。

    王彩花并不知道他俩确定了关系,她本就想撮合二人,见他们前后脚来店里,手一推就把人发进空空无人的后厨帮忙去了。

    “王姐真是位好人。”杨瑾总结道。

    冯知春又好气又好笑,拍了他胳膊一下,“你早计算到了是不是?”

    杨瑾不置可否,拉开椅子再倒了两杯凉水,抬手一拉冯知春,将她箍在自己怀里。

    两人许久没见面,冯知春有些害羞。她挣了挣,被他箍得紧,只得依他坐在他腿上。

    杨瑾一言不发,头靠着她的,闭着眼,呼吸绵长。

    冯知春抬眸看他那张近在咫尺的俊俏面庞,他的眼底有一片青色,遮不住的疲惫揪着她心里一阵发紧。

    她心疼地摸了摸杨瑾的脸颊,杨瑾一下睁开眼,看着她,漆黑的眸子慢慢攒满亮光。

    “嗯……”杨瑾捉住她的手摩擦了下,低头靠在她的肩头,低语,“难得一刻清闲。”

    被杨瑾靠着的地方发着高于体温的热度,冯知春心砰砰直跳,她被杨瑾捉在手心里的手指微微用力,有些不满道:“难得我们见一次面,这样就可以了?”

    杨瑾轻笑一声,他们贴得太近,那声轻笑震荡开,撞得冯知春心头一颤。

    “若我不可以,你会按我想的满足我吗?”

    这话听着怎么这样不正经?

    冯知春默了默,推开他,“你不听我的话,我又为何要听你的话?”

    杨瑾无辜地眨眼,“我哪有?”

    冯知春瞧他那样心头就一软,她赶紧敲响警钟,又把防线提起来,凶巴巴道:“我叫赵丰劝你注意休息,你听了?案子!案子!案子!你不休息,思路就会来吗?证据就会来吗?”

    被她指着骂,杨瑾并不生气,反倒心情极好的样子。

    他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像抚摸一只猫一样抚摸她的发,叫她恨得牙痒,“别以为这样能哄我。”可偏偏,她满腹的委屈和怨气就这样被他一顺又一顺给顺平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