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烟倒是挺淡定的，对于即将失去一条腿的事实，接受得无比平静。反而问玄川道：“你怎么不关心关心自己背上如何了？”

    “我皮糙肉厚，再严重也没你这么惨。”根本没心思关心自己。玄川的眼珠子都快粘白烟伤口上了。

    “你再看也不会突然长出块儿肉来。我这腿还能动，指不定废不废呢。”着白烟还动了动自己的腿，以示确实还能活动。能在天劫中捡回一条命就不容易，哪里还敢奢求那么多。如果不是玄川，白烟确信自己现在应该是一团焦炭，而且还是一坨泡在泥浆里的焦炭。

    玄川：“你还是闭嘴吧。”

    白烟：“.…..”其实要不难过才是假的，可是看见玄川比自己还心塞，白烟选择乖乖听话，闭嘴。

    一时只有水流的潺潺声，白烟百无聊赖的甩着狐狸尾巴，忽上、忽下、忽上、忽下。

    很快白烟就没心思甩他的尾巴了。因为他感受到了一股浩瀚而磅礴的灵力突然出现在自己身侧。

    他诧异地扭头一看——内丹！

    火红色的内丹在被玄川缓缓吐纳，莹莹光华印在白烟钴蓝的狐眸里。是冰与火的交织，如冰原上腾起的火焰。

    “你想干嘛？”虽然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想，可是白烟还不确信。在他看来玄川没有必要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行动代替语言。

    火红色的婴儿拳头大的内丹在玄川几次吐纳后终于稳稳停在了白烟左后腿上，缓慢旋转起来。

    “我不值得你这样。”沉默了一下，白烟开口道。眼下他心里五味陈杂，很不是个滋味儿。看向玄川的眼神复杂非常。

    内丹可是经过灵兽无数次吐纳天地灵气又经另灵窍周转而渐渐生成的。既是灵气和灵力的聚合，效用神奇非常，可保寻常毒物不侵，又能加速修为的进阶。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每年都有不少灵兽因此丧命。但也有不少灵兽逃脱了捕杀，这时他们往往受伤颇重甚至只剩一口气儿，这个时候就需要消耗内丹来保命。

    换言之，内丹就是灵兽的第二条性命，如果不是山穷水尽的地步，灵兽都是不会轻易动用的。

    内丹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凭肉眼只能捕捉到一个个幻影。内丹旋转着缓慢下沉，点在白烟露出的森森白骨上。

    “烟儿。”玄川唤得轻柔，眉目间的柔情都快要溢出，“对我来这根本就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

    或许是因为白烟自幼的生长环境，这孩子总是别扭骄傲拥有不容践踏的自尊。在外人看来可算是个天塌下来都不会皱半分眉的主，可玄川却看穿了他自尊骄傲背后所有的自卑与恐惧。

    因为害怕为看轻，所以装作满不在乎。

    因为害怕被担心，所以咬牙死撑。

    因为害怕不知何时会失去的关切，所以拒绝回应。

    明明比谁都脆弱，明明比谁都渴望温情。却坚韧得像冬季残留在土地里的草根，一声不吭，沉默忍受所有。

    如果不是狐族带给他一次又一次的无情伤害和冷漠对待，这只狐狸又怎么会做出‘叛族’这样可能需要支付生命代价的事情来？又怎么会见的第一面就敢把自己交给他，与其白烟当时是初出β方火曰共氺林示区茅驴胆大包天的傻狐狸崽子，还不如他根本就是破釜沉舟毫无退路。死在狐族手里，和死在狼族手里有什么差别？

    也正是这点坚韧和对自己的狠劲儿动了玄川。

    狼族欣赏一切有足够勇气和狠劲儿的家伙。

    剧烈的痛痒感从左后腿上传来，血肉以可见的速度迅速构建重生，白烟咬紧了后牙槽，不泄一声。

    玄川凑过去温柔地舔舐白烟的侧脸，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白烟微微侧脸，不敢直视那卩火示╳双漆黑黝亮的眸。玄川这突如其来的柔情万种那让他一时适应不过来，有些无措。

    侧脸的温暖突然一下消失，接着一个低沉的声音在白烟耳边响起：“那天我在峡洞对你的，可不是玩笑。”

    峡洞…突然一段对话响在白烟脑海——

    “你愿意跟了我么？”

    “你想得到什么？”

    “想要你啊。”

    ……..

    那个时候，面对玄川话，白烟只认为他有所图谋，并没有特地往心上去。

    那么，现在呢？白烟只觉得心口有什么的地方，突然塌陷了一块。但他仍旧有些茫然。

    面对白烟明显茫然的表情，玄川内心柔软无比，他道：“嘿，家伙儿，我还是那句话，不会逼你，但是如果你想好了，随时可以告诉我。”

    新生的皮毛在内丹的影响下飞快长出，甚至比原本的还要光泽靓丽。

    “动动看。”

    在玄川殷殷期盼的眼神下，白烟站起来走了两步，又跳了两下，完全看不出他刚刚差点就要废了一条腿的模样。

    见状玄川满意点头，张嘴就要吸回内丹，却被白烟制止。

    “你背上。”

    “哦。”一经提点，玄川才感觉到背上传来的阵痛，一波波，浪潮似得，得太阳穴猛跳。

    一番处理，成块儿的焦肉、烂肉在内丹的作用下纷纷脱落，新生的皮毛光滑柔亮。

    几番吐纳收回微微有些变的内丹，玄川凑在白烟面前，眼睛亮晶晶的：“烟儿，不给点儿奖励吗？”

    白烟明显一怔，茫然地看向玄川：“什么？”

    只见大狼慢慢趴在白烟面前，一爪子刨乱了自己脸侧的狼毛，一脸期待的看着他。这行为简直近乎幼稚和无赖，可是玄川乐意！

    白烟歪头思考了一下，湛蓝蓝的狐眼那么一派无邪带点困惑地看着玄川，撩拨得大黑狼心头发痒。

    半响，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似得，白烟朝着玄川走过去。玄川心头狂跳，但是掩饰得非常好，至少面上是不动声色的。

    白烟面带疑色地抬起了一只前爪，放到玄川脸侧——帮他拨好了被撩乱的毛发。然后清浅一笑，七分天真三分魅惑，甩着两只狐狸尾巴跳上了黑石。留玄川一只大狼傻愣愣地趴在地上，明显没有转过弯来。

    白烟把自己团做一团，头枕在蓬松柔软的狐尾上，心下觉得好笑——大傻狼，想占我的便宜，你还得再修炼个几百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