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松开双手, 眼睛危险地眯起，转了个方向，好似能穿过重重阻碍锁定传音的人是谁似的。

    “很耳熟。”

    戈斯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认识这个声音？”

    “是的, ”风暴面无表情, 眼睛里的数据流一明一暗, “是曾经跟随过我的觉醒仿生人。”

    风暴的表情不算愉快, “曾经”这词一出, 事情就变得十分明了：这是个背叛过风暴的仿生人。

    背叛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背叛者因自己的恐惧和卑劣恨不得风暴能消失在某个无人问津的夜。

    他犹记得追随风暴时, 这个全能型仿生人在外像是一把尖利的刀锋，对内却如同一缕温和的清风。

    第二位袭击者带着充足的自信接下了雇主的任务。

    他过去的经验告诉他，风暴其实很好击败，只要拿捏住他的软肋就行。

    他之前不就是这么做的吗？用觉醒仿生人中的其他人能力不行来劝风暴一个人去面对狙击团, 风暴不是直接就去了吗？

    只不过, 之前风暴的软肋是跟随他的觉醒仿生人, 现在则是一个人类。

    实话，人类这种生物再脆弱不过了, 一道的激光脉冲, 远远的一颗能量弹, 手指筒中的高温射线……

    很多东西都能伤到人类, 甚至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只手——第二个袭击者紧了紧手中季无时的脖子, 成功地让季无时呼吸再困难上一分。

    他恶劣地笑了：风暴还是太不像个仿生人了，就让他再给风暴上一课，把人类放在命令面板首位是有多么愚蠢吧。

    “你去吧。”风暴。

    刚想话的戈斯眨眨眼, 他还以为会花费很大力气才能服风暴, 做好了心理准备。

    “我知道, 你很厉害，是不是？”风暴的手顺了顺戈斯的后背，像是不舍，但他终究是没有阻拦。

    戈斯轻轻在风暴脸上印下一个吻：“等我回来。”

    他转身，往季无时的房间去了。

    风暴将指腹轻轻摩挲脸上的一点皮肤，精细柔韧的材料将温暖柔软的触感一分不差地传入他的中枢处理器，像是在神经上轻轻燃起一点火花。

    他静静望着戈斯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突然有了动作。

    他抬起右手，闭上双眼，隐隐有数据粒子在他指尖飞速凝聚成型。

    风暴再次睁开双眼时，眼前是一个一模一样的数据虚影。

    将数据分裂出去拥有两个视角的感觉让他有些不适应，但很快，他一具实体一道虚影都能行动自如。

    这是左手画圆右手画方的顶级进阶版——一个中枢处理器，控制两个身体。

    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互相对视一眼，那道虚拟身体迅速隐没，消失在了空中。

    只有风暴知道，这无处不在的通讯网络连线、信号波段乃至于实体网络传输电缆，都可能是他虚拟形体的藏身之处。

    只让戈斯一个“人”去，但他现在分出来的虚拟形体可不能算是“人”，没有违反规则。

    风暴的脑中是千万条信息传输线，金色绿色红色蓝色交织成网，他的虚拟形体在其中高速前进，不停接近着第二个袭击者声音的源头。

    他永远不会让戈斯置于险境。

    戈斯出了门，先拿出废物，悄无声息地开启了私密直播。

    废物非常识相，像是个假球，牢牢扒在戈斯的肩膀上，连往常开摄影时会亮起的灯都熄灭着。

    许多粉丝被突然开启的直播得猝不及防：

    【！！！意外发现】

    【咦，这是哪儿，是型检测中心吗？】

    【看看两边散落的高级操作工具吧，拿到一个可就发家了［咬手帕］】

    【戈斯大师身边一直跟着的助手呢？】

    【呵呵，突然开什么直播，不会是害怕自己机械师比不过，要揽客吧】

    【呜呜呜呜呜呜鸦神我拉了好几个亲朋好友加入鸦组】

    他们的发言这次没有满天的发言泡泡，戈斯把食指比在唇上，做了个“嘘”的手势。

    他慢慢走近季无时的房间，他的房门显然遭到了什么重击，从内部凸出来一个深坑。

    周围一片静谧，只能隐约听到厚重的呼吸声和机械运作声。

    等再走近些，又有一阵灼烧的焦熏味和能量弹的硝烟味。

    戈斯停在门前，凄惨的智能门通过了虹膜认证，“叮”地一声缓缓开启。

    里面反手钳制着季无时脖子的袭击者龇牙一笑：“来了？”

    在房间一角伏着青野毫无声息的身形，似乎被破坏地七零八落的房间就是青野和袭击者的战斗造成的。

    季无时的状态很不好，面色已经涨红了，但他只是微拧着眉，没有露出半分弱相。

    【无——时——大——佬——】

    【这谁啊入室行凶？？？】

    【呵呵，不是傻子都知道是谁吧？】

    【我一直以为KH还有所顾忌……没想到没了鸦神的KH这么令人失望】

    【仿生人拥有高身体数值的用途不是来制造恐怖的！望周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戈斯停在房间中央，鞋底敲击地板，发出一声咔哒的声音。

    他眼神不闪不避地望向行凶者，完全没有对方想象中的惊惶，反而是率先问道：“怎么能放开他？”

    行凶者的手又是一紧，将季无时脖颈上压出了五道深深的手指印，看着狰狞又恐怖。

    “好，拿你自己换他就行了，”行凶者的语气暗哑机械，像昏黑沼泽中传来的诅咒，“你每多思考一秒，我手里的人类就会多一点死亡的几率……你也不想看到那样的结果吧？”

    直播间瞬间炸开了锅：

    【无耻！！！】

    【呜呜呜这肯定是阴谋诡计，鸦神不要过去啊】

    【这就是KH的真面目吗？反对者就用暗杀，非正常竞争，不允许任何不同言论存在？】

    【我们到底处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连鸦神都面临着生命威胁……】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戈斯眼也不眨的同意了他的请求：“可以啊。”

    袭击者因为过于顺利的事情发展一愣，而戈斯那边已经在慢慢踱步过来，让他浑身肌肉紧绷，警惕起来。

    这时，袭击者的中枢突然接到了一条新命令：“不要伤害戈斯，将其用空间转换传送回KH，否则无赏金。”

    袭击者咬咬牙，一把推开了季无时，将空间转换钮往戈斯身上一贴，黑发黑眼的俊秀青年眨眼间就消失在面前。

    他没了空间转换钮，只好找路逃跑，正在转身之际，他感到身后传来两个方向的风劲。

    ——但是哪道他都来不及躲。

    青野和虚拟体风暴的一镖一刀重重地落在他的身上，几乎没给他任何反应时间就爆破了他的核心中枢。

    青野抹了一把从额头上流下的能量液，神情懊悔非常：“都是我没用……还要季无时帮忙开启后备能源加武力值……不然老师就不会被传走了……”

    季无时也一语不发，显然也在为自己的无能而懊悔。

    虚拟体风暴从刚刚戈斯站立的地方捡起一枚的方块，方块刚刚接触到风暴的手指就播放出一段早就存好的录音。

    “现在的我估计已经不在你们身边了吧？我在向KH集团宣战的时候就想到了现在的局面，因为KH集团是那样的冷血傲慢……他们绝不会放任我不停扩张鸦组。

    “放心，我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最后的战争中我也绝不会被允许上场。

    “我认为无时和青野你们的能力足够带领鸦组……还会有一批从地下城赶来的伙伴，他们都身怀绝技，一定可以帮助我们取得胜利。我会在那时看到你们努力的成果。”

    录音顿了顿，然后才继续，这时的声音柔软了很多：

    “至于风暴……我没什么要叮嘱你的，你按照自己的心意行动就好了，我会无条件支持你。”

    录音结束了。

    风暴的本体已经到了门外，而虚拟体风暴一点头，就又钻入传导纤维，这次的目的地是——KH总部。

    他的心意，就是远隔千里，也要找到你。

    风暴看着屋里神情动容的季无时和青野，叩叩门框，吸引过来他们的注意：“感动完了？感动完了就该做正事了。”

    季无时和青野纷纷振作，眼中燃起熊熊火焰：既然老师将任务交给他们，他们就一定不能辜负老师的期望！

    季无时开官网，发布了一条置顶公告：

    【型检测中心见。［定位］

    请带好你们的鸦组标识。】

    KH集团总部。

    戈斯揉揉自己因为空间跃迁而酸胀的太阳穴，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蓝白色大门。

    这座大门还是当初的他亲自挑选出来的，没想到再次见到这个老朋友却是现在这种身不由己的情况。

    大门开，其中走出一个高挑的女性仿生人，银色长发及腰，刘海直切，带着刀锋般的锐利。但是，她也同样的面无表情。

    她来到戈斯面前微一鞠躬：“欢迎，戈斯先生。”

    跟戈斯地下城家里那个低级智能的镜子一个语调。

    戈斯很有礼貌地了一声谢谢，然后抬步走入了充满嘈杂机械声的内部。

    而虚拟体风暴，已经在纤维中穿梭了三分之一的距离。

    *

    作者有话要：

    正文无关剧场：

    虚拟体风暴和实体风暴不管哪里都一样。

    戈斯扒开他的裤子，惊叹：“真的耶！”

    后来，戈斯在床/上哭唧唧：“你骗人！你的虚拟体会放电流！”